中国中医文化传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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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文学艺术中的中医文化

文学是社会生活的一种反映,两周时期的文学艺术作品中多有中医药文化的印迹,虽然并没有形成专门的医学文学、医学艺术,但这些文学作品无疑是我们认识当时中医药文化的一面镜子,折射出中医药文化在社会上流传的情形。

一、《诗经》中的中医药文化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收集了自西周初年至春秋时期大约五百多年的诗歌共305篇,另有6首只有题目而无内容。《诗经》成书于春秋时期,先秦时称“诗”或“诗三百”,到了汉代被儒家奉为经典,始称《诗经》。《诗经》中的诗歌内容上分为风、雅、颂三部分,其中“风”是地方民歌,计有十五国风,共160首;“雅”主要是朝廷乐歌,分大雅和小雅,共105篇;“颂”主要是宗庙乐歌,有40首。《诗经》作者的成分很复杂,产生的地域也很广。除了周王朝乐官制作的乐歌,公卿、列士进献的乐歌,还有许多原来流传于民间的歌谣。尤其《风》诗是从周南、召南、邶、鄘、卫、王、郑、齐、魏、唐、秦、陈、桧、曹、豳等15个地区采集上来的土风歌谣,大体产生于如今的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山东和湖北北部等,反映了各地的风俗人情、社会场景。这些诗歌当时在民间广为流传,影响极其深远,其中即有诸多药物、疾病、治疗、保健等中医药文化的内容。

(一)《诗经》中的药用动植物

《诗经》是当时人民生活场景的生动再现,和人民密切相关的动植物在《诗经》中屡屡出现。孔子在《论语·阳货》中即云:“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明确指明《诗经》对于认识“鸟兽草木”的重要价值。据统计,《诗经》305篇中有135篇提及植物160类,“除十类为植物泛称外(如刍、禾、谷),其余一五○类专指特定植物(如荇菜、葛、卷耳),或非特定的一种植物(如竹、松、杨)。特定种类的植物共有一一二种(变种、品种名不另区分) [5] 。”另外《诗经》中还提及动物160种。植物学家潘富俊先生曾著《诗经植物图鉴》一书,以清楚地解说和清晰的照片介绍了《诗经》中的135种植物,颇有价值和意义。其著作附录部分的诗经植物见表1、表2 [6]

表1 诗经植物统计(一)

附注:除上列诸篇外,尚有15篇出现4种植物,22篇出现3种植物,40篇出现2种植物,63篇出现1种植物。

表2 诗经植物统计(二)

续表

续表

附注:上表所列植物为在《诗经》中出现篇数为5篇以上者。

《诗经》中记载的许多动植物具有药用价值,有学者曾对此进行过粗略的统计,“《诗经》记录各种花草约有150种,可以作为药物的有60余种。如芣苢,即车前子;蝱,即贝母;茹藘,即茜草;蓷,即益母草等。记录木本药的有20余种,如桐、柏、梨、槐等。记录虫类药物的有90余种,如鸿、蟾蜍、虿(全蝎)、蛇等。记录矿石类药物的有10多种,如赭石、厉石、煅石、玉石等 [7] 。”《国风·芣苢》:“采采芣苢,薄言采之。”芣苢即车前草,可以清热利尿。《国风·葛覃》:“葛之覃兮,施于中谷。”葛即葛藤,其根名葛根,能发表解肌,宣毒透疹,生津止渴。《国风·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卷耳即苍耳,其全草能祛风散热,解毒杀虫;其种子曰苍耳子,亦可入药,功同全草;其根能治疔疮、痈疽等。《国风·载驰章》:“陟彼阿丘,言采其蝱。”蝱即贝母,可以止咳化痰,清热散结。《国风·伯兮》:“焉得谖草,言树之北。”谖草即合欢,又名忘忧草,《神农本草经》言其能“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乐无忧”。《国风·采苓》:“采苓采苓,首阳之巅。”苓即甘草,可以补中益气,清热解毒,祛痰止咳,缓急止痛,还可以调和诸药。《小雅·北山》:“陟彼北山,言采其杞。”杞即枸杞,其果实名枸杞子,可滋补肝肾,益精明目;其根皮称地骨皮,可凉血除蒸,清肺降火。

我国的药物学发展很早,《诗经》是我国现存文献中最早记载具体药物的书籍,尽管书中所载这些药物当时是否入药尚很难确考,但据相关文献的记载来看,这些药物入药是极有可能的。如《尚书·说命》云:“药不瞑眩,厥疾弗瘳。”《周礼·天官·冢宰》载:“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供医事。”“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汉代郑玄注:“五药,草、木、虫、石、谷也。”可以看出当时对药物进行了初步归纳,药物学已经发展到了相当的程度。

(二)《诗经》中的病证名

《诗经》一书涉及病证名几十种,是当时人们对疾病认识程度的一种形象化反映。在这些病证名中,有的指明其生病部位,如《卫风·伯兮》中“愿言思伯,甘心首疾”“愿言思伯,使我心痗”中的首疾、心痗。有的特指某病的,如《小雅·巧言》:“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乱为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其中提到“微尰”之疾。《集传》:“骭疡为微,肿足为尰。”孔颖达疏曰:“郭璞云,骭,脚胫也;疡,疮也。膝胫之下有疮肿,是涉水所为。”对于《诗经》中的疾病名称,郑洪新在《<诗>病拾零五则》一文中进行了归纳整理,将其概分为五类:瘅、痡、劬、劳、邛、瘵、瘁、瘉等困苦之病;擣、盱、疚、痗、噎、瘼等忧思之病;微、尰、坏等伤痛之病;疠、瘥等疫疠之病,以及癫、狂、矇、瞍、瞽等其他疾病 [8] 。余云岫在《十三经病疏·诗病疏》中亦对《诗经》中的病名进行了较详尽的考释,兹举数例如下:

《周南·卷耳》:“我马虺 。”《尔雅·释诂》:“虺 ,病也。”邢疏引孙炎曰:“马疲不能升高之病也。”“虺 ”可通作“ 退”,“ 退”即“腲退”。隋·巢元方《诸病源候论》卷一有“腲退风”,其病状为骨节懈怠,腰脚缓弱。孙思邈《千金要方》又作“猥退”。

《小雅·节南山之什·小弁》:“疢如疾首。”笺:“疢犹病也。”《说文》:“疢,热病也。”段玉裁注云:“其字从火,故知为热病。”

《小雅·节南山》:“天方荐瘥。”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云:“传:‘瘥,病。’笺:‘天气方今又重以疫病。’瑞辰按:《尔雅》:‘瘥,病也。’《说文》:‘ ,残田也。’引《诗》‘天方荐 ’,盖本《三家诗》。《系传》所引《诗》下,有‘没也’二字。据《左传》贾逵注:‘小疫曰瘥。’张参《五经文字》:‘瘥,疾疫也。’‘没’当为‘疫’字之伪。又按《说文》:‘疵,病也。’‘瘥’与‘疵’双声。《毛诗》训‘瘥’为病者,盖以‘瘥’为‘疵’之假借。至‘瘥’之本义,则《说文》自训为‘瘉’,谓病瘳也。”

岩按:字固有两义相反者,“瘉”训病瘳,亦训病。“瘥”训病瘳,亦训病,不必为“疵”之假借也。

《小雅·节南山》:“忧心如酲。”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云:“传:‘病酒曰酲。’《正义》曰:‘《说文》云:“酲,病酒也,醉而觉。”言既醉得觉,而以酒为病,故云病酒也。’瑞辰按:《说文》:‘酲,病酒也,一曰醉而觉。’《玉篇》:‘酲,一曰醉未觉也。’考《晏子春秋·内篇谏上》云:‘景公饮酒,酲三日而后发。晏子见曰:君病酒乎?’又曰:‘今一日饮酒,而三日寝之。’‘三日寝’,即上文‘酲三日’也。则‘酲’正醉而未觉之称,当从《玉篇》作‘醉未觉’为是。《玉篇》多本《说文》,《说文》或作‘醉而未觉’,后脱去‘未’字,遂误作‘醉而觉’耳。孔氏所见《说文》本已误,因以‘病酒’为‘觉而以酒为病’,失其义矣。”

王筠《说文释例》云:“‘酲’下云:‘酒病也,一曰:醉而觉也。’《<节南山>正义》引之云:‘病酒也,醉而觉’,无‘一曰’字,兼无‘也’字,似是原文?仲逵申之曰:‘言既醉得觉,而以酒为病’,得其旨矣。盖‘病酒’之说,述毛传也,‘醉而觉’,又为毛传加疏解也。夫人之醉,不以为病也,当其既觉,则头目不清,心神昏眊,夫而后病其醉也。然亦惟醉而已觉,觉而犹醉,而后以为病。迨异日仍沉湎者,则以是时觉而无醉,反是真醉而无觉也,故以‘醉而觉’解‘病酒’矣。《玉篇》‘醉未觉也’,‘未’字恐伪。”

岩按:二说不同,王说近是。欲明其说,先须明酒精中毒之证候:酒之中人也,当其适当分量之时,则精神兴奋,动作活泼,言语流畅,呼吸旺盛,脉洪大而频数,面色红润,诸兴奋状态,皆由大脑之机能变化所致。分量稍过,则神经机能之中,细密之注意,正确之评判,以及理解、考校、综合等高等作用为之减退,平时垒快不平之意,为高等精神所抑制拘敛者,醉酒而后,嘻笑骂怒,尽情发泄矣。分量再加,则经过兴奋时期以后,则呈酩酊之状态,精神全失其平衡,行步蹒跚,口舌涩滞,语音含糊,体力渐渐疲乏,而进入睡眠。若用量极大,则可至知觉意识完全丧失,运动麻痹,肌肉弛缓。脉软而体温降低,终至呼吸停止而死。其免于死者,经若干时,渐渐醒觉,此时体力精神衰疲特甚,又有呕吐头痛,留而不去,是谓宿酒,轻者一二日,重者二三日而恢复常态。古人多“朝酲”“宿酲”等语,亦谓宿醉也。沉醉之昏睡状态,不过数小时,断无至翌晨或两三日而尚未觉者。然则《晏子》所云“醒三日”“三日寝”者,非醉而未觉,乃困疲头痛,偃息在床,病莫能兴,三日而后能起也。马氏引之以证《玉篇》,而疑《说文》误脱“未”字,非也 [9]

《诗经》中诸多病名的出现,表明当时人们对疾病的认识已经达到了相当的程度。且《诗经》诸多篇章乃民间采风而得,表明这些病名词汇在民间广为流传,被人们口诵吟哦而入于诗篇。而《诗经》诗篇的广布流传,同时促进了这些病名常识的流布。

二、《山海经》中的中医药文化

在我国古代典籍中《山海经》是一部具有独特风格的作品,自古号称“奇书”。全书仅31000余字,却包含着关于古代地理、历史、神话、天文、历法、气象、动物、植物、矿产、医药、宗教、考古以及人类学、民族学、海洋学和科技史等等方面的诸多内容,保存有上古社会丰富的历史资料,是研究上古社会的重要文献。《汉书·艺文志》所载《山海经》只13篇,今传本全书共18卷,分《山经》5卷和《海经》13卷,多出的5篇当是刘秀校书时所增。该书作者不详,成书并非一时,作者亦非一人。对于其成书年代,学界多有考证,但所得结论差别较大,年限早至殷商,晚至魏晋,对于文本各部分年代先后顺序的判断也存在异议,时至今日仍无定论。今根据多数学者的意见,其成书年代大体在春秋战国时期,姑且将之放在两周时期内撰写。

西汉刘秀(歆)《上<山海经>表》云:“《山海经》者,出于唐虞之际……禹别九州,任土作贡,而益等类物善恶,著《山海经》。”认为《山海经》是大禹、伯益所记。无论刘秀(歆)此说是否属实,《山海经》的源起颇为悠久是毋庸置疑的。它的成书经历了一个口头传播、不断补充完善,然后形诸文字,并再次传播、补充完善的长期过程。《山海经》在叙述地域物产时,载有各地所产药物,是先秦非医药专书文献中记载药物最多的,且其内容多有与医药相关者,其长期传播、完善、成书的过程对中医药文化的传播亦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一)《山海经》所载药物

不少学者对《山海经》中所记载的药物数量进行过统计,由于统计标准不同,在数字上互有差异。其所收载药物多样,包括动物药、植物药、矿物药、水类药、土类药等等。

1.动物药

包括鸟类药、兽类药、鳞介类药。

鸟类药如:

有鸟焉,其状如鸡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其名曰 ,食之无卧。(《南山经》)

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南山经》)

有鸟焉,其状如鹑,黄身而赤喙,其名曰肥遗,食之已疠,可以杀虫。(《西山经》)

有鸟焉,其状如鹑,黑文而赤翁,名曰栎,食之已痔。(《西山经》)

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足,名曰数斯,食之已瘿。(《西山经》)

有鸟焉,其状如乌,五采而赤文,名曰 ,是自为牝牡,食之不疽。(《北山经》)

有鸟焉,群居而朋飞,其毛如雌雉,名曰,其鸣自呼,食之已风。(《北山经》)

有鸟焉,其状如夸父,四翼、一目、犬尾,名曰嚣,其音如鹊,食之已腹痛,可以止衕。(《北山经》)

其中有鸟焉,名曰 ,其状如凫,青身而朱目赤尾,食之宜子。(《中山经》)

兽类药如:

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南山经》)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南山经》)

有兽焉,其状如鼠,而菟首麋身,其音如獋犬,以其尾飞,名曰耳鼠,食之不 ,又可以御百毒(《北山经》)

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尾,其颈 ,其状如句瞿,其名曰领胡,其鸣自詨,食之已狂。(《北山经》)

有兽焉,其状如犬,虎爪有甲,其名曰獜,善 ,食者不风。(《中山经》)

鳞介类药如:

有鱼焉,其状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 下,其音如留牛,其名曰 ,冬死而夏生,食之无肿疾。(《南山经》)

其中多赤 ,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南山经》)

其中有虎蛟,其状鱼身而蛇尾,其音如鸳鸯,食者不肿,可以已痔。(《南山经》)

是多冉遗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西山经》)

其中多滑鱼,其状如鳝,赤背,其音如梧,食之已疣。(《北山经》)

其中多儵鱼,其状如鸡而赤毛,三尾、六足、四首,其音如鹊,食之可以已忧。(《北山经》)

其中多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痈。(《北山经》)

诸怀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嚣水。其中多 鱼,鱼身而犬首,其音如婴儿,食之已狂。(《北山经》)

其中多人鱼,其状如 鱼,四足,其音如婴儿,食之无痴疾。(《北山经》)

留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河。其中有 父之鱼,其状如鲋鱼,鱼首而彘身,食之已呕。(《北山经》)

其中多箴鱼,其状如儵,其喙如箴,食之无疫疾。(《东山经》)

其中多珠蟞鱼,其状如肺而有目,六足有珠,其味酸甘,食之无疠。(《东山经》)

是多飞鱼,其状如鲋鱼,食之已痔衕。(《中山经》)

其中多脩辟之鱼,状如黾而白喙,其音如鸱,食之已白癣。(《中山经》)

其阳狂水出焉,西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三足龟,食者无大疾,可以已肿。(《中山经》)

合水出于其阴,而北流注于洛,多 鱼,状如鳜,居逵,苍文赤尾,食者不痈,可以为瘘。(《中山经》)

2.植物药。包括草类药、木类药。

草类药如:

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南山经》)

其草有萆荔,状如乌韭,而生于石上,亦缘木而生,食之已心痛。(《西山经》)

其草多条,其状如韭,而白华黑实,食之已疥。(《西山经》)

有草焉,名曰薰草,麻叶而方茎,赤华而黑实,臭如蘼芜,佩之可以已疠。(《西山经》)

有草焉,其状如葵,其臭如靡芜,名曰杜蘅,可以走马,食之已瘿。(《西山经》)

有草焉,名曰荣草,其叶如柳,其本如鸡卵,食之已风。(《中山经》)

有草焉,员叶而无茎,赤华而不实,名曰无条,服之不瘿。(《中山经》)

木类药如:

有木焉,其状如谷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谷,佩之不迷。(《南山经》)

有木焉,圆叶而白柎,赤华而黑理,其实如枳,食之宜子孙。(《西山经》)

其上多杻木;其下有草焉,葵本而杏叶,黄华而荚实,名曰箨,可以已瞢。(《中山经》)

少水出焉,其中多彫棠,其叶如榆叶而方,其实如赤菽,食之已聋。(《中山经》)

有木焉,叶状如樗而赤实,名曰亢木,食之不蛊。(《中山经》)

3.矿物药

有白石焉,其名曰礜,可以毒鼠。(《西山经》)

帝台之棋,五色而文,其状如鹑卵,服之不蛊。(《中次七经》)

4.土类药

其中有流赭,以涂牛马无病。(《西山经》)

5.水类药

帝台之浆,甚寒而清,饮之者不心痛。(《中次经十一经》)

6.未详药

器酸,三岁一成,食之已疬。(《北次三经》)

育沛,佩之无瘕疾。(《南山经》)

天婴,其状如龙骨,可以已痤。(《中山经》)

另外,《山海经》中还记载有一些后世常用的药物,如芍药、芎䓖、蔓荆、白芷、满冬、枸杞、桔梗、雄黄等,但并未载其主治功效。

(二)《山海经》所记载药物的用法及功效

《山海经》所记载药物的用法多为“食之”,即内服。也有少部分外用药,如“佩之”,即佩戴;“席其皮”,即坐卧其皮之上;“浴之”,即洗浴;“涂”,即涂抹。

《山海经》所载药物的功能多样,如“食之利于人”“食之多力”之类,皆为补益之药;“食之宜子孙”“佩之宜子孙”之类,皆为促进孕育生殖之药;“食之无子”“服之不字”之类,皆为避孕药物;“服之美人色”“服之媚于人”之类,皆为美容之药;“食之无大疫”“食之无疫疾”之类,皆为预防药物;“可以御百毒”“可以为毒”之类,皆为解毒药物;“可以杀虫”即为杀虫药;“食之无卧”“食之不迷”之类,皆为兴奋之药;“服者不怒”“服之不惑”“食之已狂”之类,皆为镇静之药。所载药物,除人用之药外,另有兽用药物,如“流赭,涂牛马无病”。

据马伯英先生的统计,“全书明确指出与人类健康或疫病有关,或为毒药者共计121种。但其中有5种同名异产、异用,‘丹木’也有二处提及,但可能是一总名,未必是一种树的名称。所以实际名称仅为115种。明确指出分类,属草者27种,属木19种,属兽15种,属鸟21种,属鱼24种,属石2种;明确指出用法,饮食服用者91种,外用10种(其中佩用6种、外涂2种、浴用1种、席用1种),养用1种;用于毒鼠2种,毒鱼4种,其他毒用或伤人3种,‘见则大疫’之类4种,御凶2种,此后二者亦有巫术的意味;用于治病46种,防免于病45种,强壮或善于某项功能(如善走或不饥)19种,宜子孙2种,无子(不生)2种,美人色2种;一药兼具二用者21种;防治的疾病约47种。大体可归为内科病者27种,如蛊、惑、心痛、胕肿、瘅、疟等;可归为外科病者15种,如疥、痔、瘿、疣、疽、痈等;五官科类病5种,如聋、 目、嗌痛等 [10] 。”

三、其他文学艺术中的中医药文化

两周时期文学艺术中反映中医药文化的文学艺术作品颇多,兹再列举数例如下。

(一)《离骚》

以屈原为代表的楚辞创作中采用了大量的香草意象,据宋人吴仁杰《离骚草木疏》统计,《离骚》共记载草木55种,其中芳香类草木44种,另有11种是莸草。芳香类草木主要有:荪荃、芙蓉、菊、芝、兰、石兰、蕙、茝、芷、杜衡、蘼芜、杜若、芰、女萝(菟丝子)、杜若、揭车、橘、桂、松、柏、楸、花椒、辛夷等。所载芳香类草木大都皆具有除浊避秽的作用,莸草中的艾、葛、茅等也是药用植物。

屈原作品之所以大量出现香草,正如王逸所言“善鸟香草,以配忠贞”,似乎与中医药不相关涉。实则不然!《离骚》中记载佩戴芳香类草木正是当时一种社会风俗的反映。这在出土文物中得到证明。马王堆一号汉墓曾出土了一具未腐朽的女尸,尚有棺椁和大批随葬物品,都保存得相当完好。“在这些出土文物中,发现尸体的手中握有两个熏囊(或称香囊),内装有药物。另外在椁箱中还发现有四个熏囊,六个娟袋,一个绣花枕和两个熏炉,也装有药物。”这些药物经鉴定,主要有辛夷、桂、花椒、茅香、佩兰等。“上述5种药物,均具芳香性,辛夷、桂、花椒、佩兰等都含有挥发油,而茅香主要含香豆精和少量挥发油。挥发油在医药上有驱风、发汗、祛痰、利尿等作用,也可作皮肤消毒、杀菌或芳香矫味剂。从出土情况分析:尸体手中的两个熏囊和椁箱中的两个熏囊、两个熏炉放的主要都是茅香;还有一个绢袋,放的主要是花椒,一个绣枕放的是佩兰,其他熏囊、绢袋中大都是辛夷、桂、花椒、茅香混合放在一起的。这样看来,它是和古代人民用于佩带辟秽的风俗有关系的,是有意把这些芳香药物用于防病辟秽的 [11] 。”文学是现实生活的反映,很明显佩戴香草亦不是屈原自我的一种想象和造作,而是来自现实。从中我们可以窥察出当时人们的生活习俗和社会风尚。

另外,诸香草之中,屈原独以“荪荃”象征君王,并几乎成为楚辞中君王的一种特定指代。对于其中缘由,争论颇多,宋代罗愿在《尔雅翼》中云:“《楚辞》言香草,皆以喻群臣,唯言荪者喻君,盖荪于药性为君也。”吴仁杰在《离骚草木疏》中也表示相同的观点:“药有君臣佐使,而此为君,《离骚》又以为君谕,良有以也。”当然,对于此种观点,多有批驳,仍需存疑。

(二)《左传》

《左传·成公十年》记有秦医缓为晋景公姬獳诊病之事。

晋侯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曰:“杀余孙,不义,余得请于帝矣。”坏大门及寝门而入。公惧,入于室,又坏户。公觉,召桑田巫,巫言如梦。公曰:“何如?”曰:“不食新矣。”

公疾病,求医于秦,秦伯使医缓为之。未至,公梦疾为二竖子,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医至,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公曰:“良医也!”厚为之礼而归之。

六月丙午,晋侯欲麦,使甸人献麦,馈人为之。召桑田巫,示而杀之。将食,张,如厕,陷而卒。小臣有晨梦负公以登天,及日中,负晋侯出诸厕,遂以为殉。

将晋侯得病之因由、病状及诊断皆予以交待。由梦测病虽稍显荒诞不经,但并非毫无根由。梦之于人体生理病理关系密切,对此,《黄帝内经》中多有论述,《素问·脉要精微论》云:“短虫多则梦聚众,长虫多则梦相击毁伤。”《素问·方盛衰论》中云:“少气之厥,令人妄梦,其极至迷。三阳绝,三阴微,是为少气。是以肺气虚,则使人梦见白物,见人斩血藉藉。得其时则梦见兵战。肾气虚,则使人梦见舟船溺人,得其时则梦伏水中,若有畏恐。肝气虚,则梦见菌香生草,得其时则梦伏树下不敢起。心气虚,则梦救火阳物,得其时则梦燔灼。脾气虚,则梦饮食不足,得其时则梦筑垣盖屋。”《素问·玄机原病式》云:“古人言梦者,神迷也,病热而能迁七情者,水衰道远故也。”《灵枢·淫邪发梦》曰:“正邪从外袭内,而未有定舍,反淫于脏,不得定处,与营卫俱行,而与魂魄飞扬,使人卧不得安而喜梦。”“阴气盛,则梦涉大水而恐惧;阳气盛,则梦大火而燔焫;阴阳俱盛,则梦相杀。上盛则梦飞,下盛则梦堕;甚饥则梦取,甚饱则梦予。肝气盛,则梦怒,肺气盛,则梦恐惧、哭泣;心气盛,则梦善笑;脾气盛,则梦歌乐、身体重不举;肾气盛,则梦腰脊两解不属。”“厥气客于心,则梦见丘山烟火;客于肺,则梦飞扬,见金铁之奇物;客于肝,则梦山林树木;客于脾,则梦见丘陵大泽,坏屋风雨;客于肾,则梦临渊,没居水中;客于膀胱,则梦游行;客于胃,则梦饮食;客于大肠,则梦田野;客于小肠,则梦聚邑冲衢;客于胆,则梦斗讼自刳;客于阴器,则梦接内;客于项,则梦斩首;客于胫,则梦行走而不能前,及居深地窌苑中;客于股肱,则梦礼节拜起;客于胞 ,则梦溲便。”《左传》此处所载应是当时以梦测病社会现状的一种反映。另外,广为人知的“病入膏肓”成语即源于此。足可看出此处记载影响之大。

《左传·昭公元年》记有秦医和为晋平公姬彪诊病之事。

晋侯求医于秦,秦伯使医和视之。曰:“疾不可为也。是谓近女室,疾如蛊。非鬼非食,惑以丧志。良臣将死,天命不佑。”公曰:“女不可近乎?”对曰:“节之。先王之乐,所以节百事也,故有五节。迟速本末以相及,中声以降。五降之后,不容弹矣。于是有烦手淫声,慆堙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听也。物亦如之。至于烦,乃舍也已,无以生疾。君子之近琴瑟,以仪节也,非以慆心也。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征为五声,淫生六疾。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也,分为四时,序为五节,过则为菑:阴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女,阳物而晦时,淫则生内热惑蛊之疾。今君不节不时,能无及此乎?”

此处以乐理论及节欲养生之说,颇合中庸之道。提出阴、阳、风、雨、晦、明“六气”致病说,虽与《黄帝内经》“风热火湿燥寒”六气说不同,但借此可以窥见当时对病因说探究之情形。

此外,《左传》中记载有若干病名,如“定公三年”:“三折肱知为良医”;“哀公十四年”:“陈豹者,长而偻,望视”,陈豹个子高大,但是驼背,而且远视;“隐公三年”:“卫庄公娶于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是对不孕的最早记载;“隐公元年”:“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寤”通“牾”,为“逆”之意,是说庄公逆生,是对逆产的最早记载。余云岫《左传病疏》中列46条,其中有一条数病者。

《左传》中还有关于“同姓不婚”的记载,《左传·僖公二十三年》:“男女同姓,其生不蕃。”孔颖达疏云:“礼‘取妻不取同姓’,譬违礼而取,故其生子,不能蕃息昌盛也。”《左传·昭公元年》:“内官不及同姓,其生不殖。美先尽矣,则相生疾。”孔颖达疏云:“言内官若取同姓,则夫妇所以生疾,性命不得殖长。”这是当时社会风俗的一种反映,诸多文献可以相互印证,古人对同姓结婚于生育不利具有较为明确的认识,如《礼记·曲礼》云:“取妻不取同姓。”《国语·晋语》云:“同姓不婚,惧不殖也。”

(三)诸子散文

春秋战国时期,“百家竞作,九流并起”,各种思想流派的代表人物纷纷著书立说,宣传自己的社会政治主张,形成了各具风采的诸子文章。诸子散文的发展大体上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春秋末期和战国初期,以《论语》《墨子》《老子》为代表;第二阶段是战国中期,以《孟子》《庄子》为代表;第三阶段是战国后期,以《荀子》《韩非子》《吕氏春秋》为代表。诸子百家虽以阐述社会政治主张为宗旨,但其中亦多有关于中医药文化的内容。

《论语·雍也》云:“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伯牛就是孔子的弟子冉耕,身患重病,孔子前去探望,在窗外执手和其对话,伯牛身患何疾?《弟子传》云:“伯牛有恶疾。”《淮南子·精神训》中载:“伯牛为厉。”《说文》:“疠,恶疾也。”“厉”即“疠”省。毛奇龄《四书 言》:“古以恶疾为癞。”“厉”者癞也,即麻风病,这是对麻风病的最早记载。《论语·乡党》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 ,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唯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食不语,寝不言”“寝不尸,居不容”,皆是对饮食起居提出要求,虽重在与礼合,但颇合养生之道。

《孟子·离娄上》:“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为不畜,终身难得。”孟子此处以艾喻治国之道,得到天下要靠平时推行仁政来获取民心。这种比喻恰如其分,艾叶以陈久者为佳,最好在三年以上,陈年老艾火力柔和,熏灼的效果比较好,新艾则火力过猛。艾叶要平时注意采集和收藏,以备不时之需,否则临时采取新艾不会取得好的效果。可以看出当时对艾叶的使用已经成为普遍的常识。

《庄子·徐无鬼》:“药也,其实堇也,桔梗也,鸡雍也,豕零也,是时为帝者也,何可胜言!”实堇即乌头,辛温有毒,可以祛风湿,散寒止痛。桔梗,祛痰止咳,宣肺利咽,排脓消痈。鸡雍,一名鸡头,即芡实,能健脾止泻,益肾固精,渗湿止带。豕零即猪苓,能利水渗湿,除胀消肿。“是时为帝者也”,是说这几种药物皆可当君药来使用。庄子其原意是以药物更相为主药,用时则贵,不用时则贱,皆因其用而变,其本身哪里有什么贵贱呢?但其以药为喻,足以说明当时人们对药物的认识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庄子》一书对养生亦有探讨,其《庄子·刻意》中列举五种被世俗所推崇,却是人为刻意生活着的人,其中即有养生之人:“吹呴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矣;此导引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庄子反对此种人为、刻意的养生之举,其云:“若夫……不导引而寿,无不忘也,无不有也,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此天地之道,圣人之德也。”主张“辅自然而不敢为”的“顺乎自然”的生命观。

《管子·地员》中载有多种药用植物,如郁、苋、蒲、苇、萧、薜、茅、草蕲、白昌、藁本、桔梗、杞、楂藜等。郁即郁金,苋即商陆,蒲即蒲黄,萧乃艾蒿,薜即当归,茅即白茅,草蕲即水芹,白昌杞即枸杞,楂藜即山楂,皆可入药。篇中阐述了地理环境对药草生长的影响,不同的土地适合不同的药物生长,如“五沃之土……五臭畴生,莲与蘼芜,藁本白芷。”“五位之土,若在冈在陵,在坟在衍,在丘在山,皆宜竹箭求黾楢檀。其山之浅,有茏与斥,群木安逐,条长数大。其桑其松,其杞其茸,种木胥容,榆桃柳楝。群药安生,姜与桔梗,小辛大蒙。其山之枭,多桔符榆。其山之末,有箭与苑。其山之旁,有彼黄虻,及彼白昌。山蔾苇芒,群药安聚,以圉民殃”等。对于药性及其效用,亦有论及,如“五粟之土”中云“薜苈、白芷、蘼芜、椒连,五臭所校,寡疾难老,士女皆好”,指出五种芳香避秽药的功效。对此,王绍兰注云:“‘校’之言效也,《曲礼》郑注:‘校,犹呈也。’谓五臭之草,其香味所呈效,令人寡疾难老也。”论及自然地理环境对人体健康的影响,如“五沃之土”中云:“其泉白青,其人坚劲,寡有疥骚,终无痟酲。”《管子·内业》篇阐述修心养生之道,主张守气成德、心定人静,达至天和。“凡心之刑,自充自盈,自生自成。其所以失之,必以忧乐喜怒欲利。能去忧乐喜怒欲利,心乃反济。彼心之情,利安以宁。勿烦勿乱,和乃自成。”“圣人与时变而不化,从物而不移。能正能静,然后能定。定心在中,耳目聪明,四枝坚固。”“凡人之生也,天出其精,地出其形,合此以为人。和乃生,不和不生。”“凡人之生也,必以平正,所以失之,必以喜怒忧患。是故止怒莫若时,去忧莫若乐,节乐莫若礼,守礼莫若敬,守敬莫若静。内静外敬,能反其性,性将大定。”“凡人之生也,必以其欢,忧则失纪,怒则失端,忧悲喜怒,道乃无处。”在讨论饮食上,亦注重中和之道,“凡食之道,大充伤而形不臧,大摄骨枯而血冱。充摄之间,此谓和成。精之所舍,而知之所生。”倘若“饥饱之失度,乃为之图”,就要“饱则疾动,饥则广思”,过饱就要运动,以使食气得消,否则就会“气不通于四末”;饥则缓思,唯恐伤其精气。

《吕氏春秋·任地》载有药用植物的生长和收采情况,“冬至后五旬七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也,于是始耕。孟夏之昔,杀三叶而获大麦。”菖,高诱注云:“菖,菖蒲,水草也。冬至后五十七日而挺生。”菖蒲具有和中避浊、芳香开窍的作用。三叶,高注云:“荠、亭历、菥蓂也,是月之季枯死,大麦熟而可获。”“杀三叶”指收采荠、亭历和菥蓂三种植物。荠菜可以凉血止血,清热利尿;葶苈子有降气祛痰,泻肺行水之功;菥蓂,又名遏蓝菜,全草能和中益气,清热解毒,其子菥蓂子可以祛风明目,和血强筋骨。另外,《吕氏春秋》中多有阐述养生之道的内容,如《孟春纪·本性》:“出则以车,入则以辇,务以自佚,命之曰招蹶之机。肥肉厚酒,务以自强,命之曰烂肠之食。靡曼皓齿,郑、卫之音,务以自乐,命之曰伐性之斧。三患者,贵富之所致也。故古之人有不肯贵富者矣,由重生故也,非夸以名也,为其实也。”《孟春纪·重己》:“室大则多阴,台高则多阳,多阴则蹶,多阳则痿,此阴阳不适之患也。是故先王不处大室,不为高台,味不众珍,衣不燀热。燀热则理塞,理塞则气不达;味众珍则胃充,胃充则中大鞔,中大鞔而气不达,以此长生可得乎?昔先圣王之为苑囿园池也,足以观望劳形而已矣;其为宫室台榭也,足以辟燥湿而已矣;其为舆马衣裘也,足以逸身暖骸而已矣;其为饮食酏醴也,足以适味充虚而已矣;其为声色音乐也,足以安性自娱而已矣。五者,圣王之所以养性也,非好俭而恶费也,节乎性也。”《季春纪·尽数》:“天生阴阳寒暑燥湿,四时之化,万物之变,莫不为利,莫不为害。圣人察阴阳之宜,辨万物之利以便生,故精神安乎形,而年寿得长焉。长也者,非短而续之也,毕其数也。毕数之务,在乎去害。何谓去害?大甘、大酸、大苦、大辛、大咸,五者充形则生害矣。大喜、大怒、大忧、大恐、大哀,五者接神则生害矣。大寒、大热、大燥、大湿、大风、大霖、大雾,七者动精则生害矣。故凡养生,莫若知本,知本则疾无由至矣。”

(四)载有中医药文化内容的艺术品

天津艺术博物馆藏有一小型棱柱形12面体玉器,该器表面磨制光滑温润,阴线刻篆体文字,每面刻有3个字,凡36字,另有重文符号8个。这件玉器的铭文引起学界的广泛重视,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先后有于省吾、郭沫若、闻一多等数十位学者对其进行解读,虽具体释读不同,但大都认为所刻内容为养生行气之法。玉器本无名称,学界把它称为“行气玉佩铭”“行气铭”,或者“行气铭玉杖饰”“行气玉杖首”“玉饰杖把行气铭”。经考证,该器物系战国时期的作品,其上所刻为“行气”铭文,为我国现存最早的医学或养生学、气功学实物专门文献。

关于该铭文的释读,现列举几种具有代表性的意见如下:

闻一多说:“新气既经纳入,还要设法固守,不使它泄散。《玉柲铭》曾发挥过这派守气理论:‘行气居则 则神,神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明,明则 ,则优,优则天,天其舂在上,地其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闻一多全集.北京:三联书店,第1册,116.)

郭沫若说:“石刻中有《行气玉佩铭》……铭文的内容用今天通用的文字译述如下:‘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这是深呼吸的一个回合。”(郭沫若.奴隶制时代.北京:人民出版社,262-263.)

陈邦怀说:“其文曰:‘行气:吞则 则神,神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明,明则长,长则复,复则天。天其本在上,地其本在下;巡则生,逆则死。’”(陈邦怀.战国《行气玉铭》考释.1981年古文字研究会太原会议论文)

许国经先生经过分析后认为:“玉铭铭文的内容如果像郭说所理解的那样,视为‘深呼吸的一个回合’,那未免估价过低;如果像闻说理解为导引行气的‘守气理论’,也未免失之过窄。”提出应从古代气功学史的角度来理解,“应是周身运行混元之气,达到通天贯地、天地人合一的高层气功态的气功准则,是作为当时的行气养生的圭臬。它不仅高度概括了战国时期气功实践和气功理论的最高成就,而且包含有深刻的哲理 [12] 。”

铭文内容极有可能摘自当时的文献著作,而且为核心内容,方能铭之于器,予以珍藏,也为我们认识早期医学发展情形提供了实证。成都中医药大学的李戎先生曾指出:“《行气铭》‘最早’这一事实,决定了它在医学学术理论研究中的重要地位,中医基础理论中的‘气学说’‘天人相应学说’‘顺逆学说’,健身气功中的‘调气’‘存想’理论,以及房中养生中的一些理论和方法,都得追溯到此铭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