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 序[1]
晓澜学博[2]先生，余内弟也。幼同笔砚时，辄见其读书少暇，即好旁览技艺诸集，而与岐黄家言尤为笃嗜。甫[3]弱冠，蜚声黉序[4]，未三十遂入贡成均[5]。素负大志，固未遑以医事自命也。迨南北奔驰，锁闱困顿[6]，年四十，卒以明经秉铎而归。遂乃绝意功名，并心医学，凡《灵》《素》、越人以下诸书，无不精心孰[7]玩，得其深意。每遇宿学名师，不惜虚怀就正，求其脉理之精微，十余年中孜孜不倦。每遇一证，必刻意精思，寝食俱废方定，卒起沉疴，医名颇噪，然皆余得自传闻者也。往，余视学[8]皖江，有书吏金氏子疮后瘫痪，两载未痊，奄奄待毙。闻晓澜至，恳求疗治，数人舁[9]至公廨[10]。晓澜往视之，深思良久，谓余曰：此症犹可起也。余问用何药，则笑而不言。随命剂，饮之三日，果杖而能起。调理半月，竟得精力如初。一时咸以为神明，而求治者岔及[11]，晓澜遂拂袖玄阅[12]。数载，闻其偶游吴门[13]，亦以医事为吴人攀留，竟乐此不疲。十数年来，活人无算。余虽未能尽为目击，然以金氏子例推之，不可谓非信而有征者矣。今门弟子录其方案成集，欲请付梓，而问序于余。余素不知医，而传闻之与目睹，实效之与空言，则未尝不能辨也。昔范文正[14]未发[15]时，有不为良相即作良医之愿。晓澜之居心，非即欲补前贤所未及者耶？至其考核之博，论症之精，用药之活，吴中人自能啧啧不忘，更毋庸余之多赘矣。是为序。
[1]戴序：此题原无，今补。
[2]学博：对学官之称。顾晓澜曾“以明经秉铎”，因称。
[3]甫：刚刚。
[4]黉（hóng红）序：古代的学校。
[5]入贡成均（yùn韵）：谓被选入国子监读书。贡，贡生。成均，古书所载周代的大学，此指国子监。
[6]锁闱：古时乡试为三场，每场三天，其间科场加锁以防作弊，因称“锁闱”。闱，科举考试的考场。
[7]孰：通“熟”。《荀子·富国》：“寒暑和节，而五谷以时孰。”
[8]视学：视察学政。
[9]舁（yú于）：抬。
[10]公廨（xìe谢）：古代官吏办公处。
[11]岔及：从各处来求诊。及，到。
[12]玄阅：本书跋卷“一时求为原诊者络绎不绝，公以为烦，携两弟子假读西山潭柘寺”，当指为避烦往潭柘寺读书参悟事。
[13]吴门：苏州别称。
[14]范文正：即范仲淹，字希文，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官至参知政事，为北宋名臣，卒后谥“文正”，著有《范文正公集》。
[15]未发：谓未入仕途。
[16]道光辛巳：清道光元年（1821）。
[17]戴联奎：字紫垣，清代如皋（今江苏如皋）人，乾隆时进士，历官内阁学士、兵部尚书等。顾晓澜为其内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