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讲　头部的望诊

王洋：前面几讲都是从整体把握人体的特征，接下来我们将要和大家探讨从局部来了解微小的细节，这是遵循了中医诊断“见微知著”的基本原理，也就是通过局部望诊了解整体的病变。局部望诊也要按照一定的顺序进行，一般来说，是“从上到下”“从躯干到四肢”。因此局部望诊首先就要望头部。头部望诊包括头形、动态、囟门、头发等内容。我们知道，头部的发育在儿童时期基本完成，因此大人的头部外形不会有太大变化，头形的变化主要在婴幼儿时期，老师，您能详细谈谈吗？

李灿东：确实如此，大人的头型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头部望诊重要的是望小儿，头形过大或过小都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现在有数据可以说明，比如说，女同志在怀孕的时候做产前检查时，医生检查胎儿正常与否，会去测量双顶径，就是头部的大小。为什么测这个呢？因为头型太小是发育不良的表现，头型太大，一是生不出来，二是生出来后可能有脑部积水。小儿出生后，可以用卷尺来测量头围，从双眉上方开始，通过枕骨粗隆绕头一周，一般新生儿约34cm，6个月时约42cm，一周岁时约45cm，3周岁时约48.5cm，5岁以后接近成人。

另外，我要给大家谈的是望小儿的囟门，小儿一岁半之前，整个颅骨还没有完全长好，轻轻摸刚出生小孩的头部，头上有两个软软的地方。在头后部有一个三角形的软软的地方叫后囟，头顶部菱形较大的叫前囟。后囟在出生后4～6个月闭合，骨头长好后就闭合了。前囟呢，一般是一岁到一岁半闭合，有的人快一点，可能一岁左右就长好了，有的人慢一点，可能到一岁半才长好。通过望囟门，我们可以了解小孩的头部发育情况，同时可以了解内部的病理变化。有些小孩头发长得多，把它盖住了，我们望诊不一定望得了，还要轻轻用手去摸一下。正常的孩子的囟门摸起来是平的，不会太软，也不会太硬。疾病状态下，囟门会发生变化。囟门异常通常有3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叫做囟门突起，就是指囟门鼓起来，如果小孩没有头发，我们去看的时候就会发现中间鼓起来，用手摸一下就会摸到隆起，并且饱满、较硬，而正常的囟门并没有这种饱满且硬的感觉。中医认为囟门突起的原因是火气太大。因为头部中间属于督脉，督脉的火气太大叫做督火上攻，就会出现囟门突起，一般是在热证，比如发热时，会出现督火上攻。因此如果家里的小孩子发高热时要注意一下，如果出现囟门突起、脖子很硬、呕吐的情况，建议马上送医院，因为这种病情比较严重。这就是囟门突起，中医有一个名称叫做“囟填”。

第二种情况是囟门凹陷，也叫“囟陷”。囟陷和刚刚的囟填是相对的，囟填是鼓起来，囟陷就是凹下去了。轻轻地摸也可以摸得出来。为什么会出现囟门凹陷呢？是小孩子脑髓不足，发育不良，还有一些特殊情况，如拉肚子、呕吐导致脱水，津液不足的时候也会经常出现。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仔细观察还会发现患儿的眼睛也凹进去了，这时候就是要补水。现在医院里面有些口服的补液盐，比较严重的则借助静脉输液补充水分。

第三种情况是囟门迟闭，囟门在该闭合的时间里没有及时地闭合，囟门一直存在，摸的时候会发现它还是软的，因为超过闭合的时间，就叫囟门迟闭。主要是因为先天不足，发育不良。这种小孩除了囟门迟闭之外还有其他特征，比如“五迟”——立迟、行迟、语迟、齿迟、发迟。一般来说，小儿六七个月就会坐，八个月左右会爬，九个月左右开始长牙齿，现在的小孩会快些。小儿到一定时间在大人辅助下他会站起来，但如果他一直腿软，站不起来，这就叫立迟。一岁左右的小孩会走路，如果不会走，走路比较晚，这就叫行迟。说话较慢，比别人晚，就是语迟。别人长牙齿了他还没有长，就是齿迟。初生毛发少或无，随年龄增长仍头发稀疏难长，就是发迟。还有“五软”，手软、脚软、头项软（头部不能保持直立）、肌肉软（握持无力）、口软（吸奶时没力气）。这就叫做“五迟”“五软”，这都是因为肾精不足，发育不良，这些都是要引起重视的。如果是后天的问题，通过适当的调理治疗之后，效果还是不错的。但也有一些先天因素引起的，治疗效果可能不是很好。因此年轻的妈妈在带小孩的过程中要不断观察。

林雪娟：望头形能够反映小儿生长发育的情况，家长们确实需要密切观察，但是现在有很多家长，对孩子的生长发育操之过急，总是担心孩子缺乏营养，总觉得孩子胖点好，经常给小儿服用保健品。这样反倒有可能影响了小儿的健康成长。

李灿东：我不主张给小孩乱吃保健品，一会儿补钙，一会儿补锌，吃这吃那，我觉得没有必要。在宋代，有一个著名的医生叫钱乙，他有本书叫《小儿药证直诀》，如果大家没听说过钱乙和这本书，一定听过书里一个很有名的方，叫“六味地黄丸”。钱乙有句著名的话：“若要小儿安，三分饥与寒。”所以，我不主张对小孩子过度细心呵护，也不主张给小孩补充各种营养品，这没有什么好处，还是尽量让他依靠自身逐渐适应环境会更好一些。

朱龙：说完头形异常，再说说头部的动态异常，主要是头部的不自觉的摇动，小儿和成人都可以见到。多是肝风内动的征兆。此外头发也是望头部的一个重要的内容。关于头发，中医有两个基本理论，第一个，肾主骨生髓，其华在发。第二个叫做发为血之余。因此，头发和肾的关系很密切，和血的关系也很密切。当肾精充足，血比较旺的时候，头发就相对比较浓、黑，黑主要是针对黄种人来说的，头发比较黑、粗，长得很快，就是肾精旺盛的表现。老人家到一定年龄，头发开始白、开始掉了，就是因为肾气逐步衰了。所以我们可以通过望一个人的头发，知道他肾的情况，还有血的情况。

李灿东：是的，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头发稀疏、比较干枯、容易断裂，可能就和肾有关系，和血有关系。谢顶，头发很少，和肾、和血也有关系，另有一些人是个体差异，虽然头发少但是身体状况并不太差，甚至身体很好，因此也不能凭这一个现象，就简单地判断是肾的问题。临床上我们也发现有些人掉头发，采用补肾法，但是效果不好。我们还经常见到有些年轻人也有白头发，一般来说，头发白是衰老的一种表现，肾精开始亏虚的时候头发就白了，但很多人少年白头，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长白头发，而这样的人健康长寿的也有很多，所以不要简单地认为少年白头是肾虚。有些年轻人很着急，认为服些中药就会好转，我个人认为效果不太好。当然有些人是疾病过程中在放化疗以后出现头发白、掉头发，这种情形经过治疗，头发可以很快长出来。

还有就是头发油比较多，这叫脂溢性皮炎，这其实是湿热的一种表现，不是肾虚，不要简单地用补肾的办法。这里我和大家谈两个小问题，第一个，有些人的头发很黄、很枯、容易分叉断裂，这在中医来说往往是肾精亏虚或血虚，如果是在疾病过程中出现这种情况，适当地补肾、养血，会有生发效果。第二个，斑秃、鬼剃头，有些人头发整撮掉，出现这种情况大家会比较着急，因为比较难看，特别对女同志来说。这种情况和精神因素有很大关系，越着急越长不出来，因此我建议大家不要太担心，大部分人短时间内就会长出来，如果觉得要去治疗的话，可以将生姜切片擦头皮，第二个可以用梅花针敲一敲，刺激一下，帮助头发长出来。生姜其实是一味非常好的药，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有时可以用来治病，中医认为生姜是一个辛温解表药，感冒、胃寒可以用。生姜可以止呕，还能有很好的解毒功能，解鱼蟹毒。我们家里煮鱼虾放一些生姜，是解鱼蟹毒。那对于斑秃，用生姜擦头皮有什么作用呢？生姜擦头皮可以起到疏风活血的作用，对局部的毛囊、头皮的血液循环有很好的刺激作用。至少它没有什么坏处。有的人说生姜搓完之后头发掉了，因为它本身就快掉了，生姜搓完之后，掉头发还会长出新的来。当然，搓得有点热、有点红就行了，不要搓破了头皮。医生一般开中药开到生姜，都叫患者自备，切3片放在药里。因为如果生姜切好了和药一起泡，湿湿的容易长霉。因此我们用的生姜是新鲜的生姜，用的时候临时切下来入药。当然更重要的是心态要好，因为它跟情绪有关系。你注意看斑秃的人，多是在突然间遇到不顺心的事之后出现这种情况，因此要注意调整自己的心态，不要焦虑。我曾经遇到一位演员，这位演员工作比较忙，家里事情又多，压力大，因此掉头发。演员又很在意这个话题，很焦虑，后来更严重，一梳头就掉一大把头发下来，后来我和她说精神问题不解决治不好，等精神因素调整好之后，很快就有很好的效果。

梁文娜：斑秃也好，头发出油很多也好，其实都是我们身体内在情况的外现体征，它像是一个警钟，在提醒我们，是不是有不合理、不健康的饮食或者作息规律，如晚上加班熬夜，经常吃夜宵等。因此大家也要内省一下，身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李灿东：对，我们外在的一些异常的表征都是身体给我们提的醒，是内在表现出来的，在日常生活中我们遇到这种变化要加以注意。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不要简单地对号入座，老百姓对中医及医学不是特别地了解，有时候书上看到一些内容或网上看到一些报道就容易对号入座或者拿来用，可能会造成负面的影响。

中医还有一个理论叫“肾，其华在发”，肾的营养通过头发表现出来，头发也是肾气是否充足的表现，因此我们通过望头发，第一可以了解血的情况，第二可以了解肾的情况。人出现衰老的表现是头发开始变白、变少、变稀疏。两鬓先白与头面部的经络、气血的分布是有关系的，两边和肝有关系，因为肝气先衰，所以两鬓开始先白。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一个人的健康状态，可以通过头发表现出来。一个人健康，气血旺盛、精气充足的时候，他的头发比较浓密、乌黑有光泽、不易掉。有些谢顶的人是不是身体不好呢？不是，因为虽然这是表征，但是个体有差异，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头发掉了就是肾虚，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有些是因为毛发的分布和先天因素有关系，有些可能是身体在生长发育过程中存在一些差异，但总的来说，从一个人的头发我们可以知道肾气、肾精的情况，这是没有错的。除此之外，有时候我们看到一个人须发早白，我们叫它少白头，这种情况当然跟他的肾气不足有一定关系，有些人苍老得很快，但有些人确实身体没什么毛病，但是头发白得很早，这些情况是例外，因此我们一直强调整体观念，要辨证地看待问题，不能简单地看头发怎样就是怎样。遗传在这里占了很重要的因素。如果一看到白头发就去补肾、补血，有可能进入误区，说轻一点是药物滥用，说重一点可能是上当受骗，甚至危害自己的身体健康。因此要辨证、辨病。还有一种情况，有的人头发比较稀少，头发掉得厉害，女性朋友很担心这种问题。一般来说，掉头发和节气也有一定的关系，不同季节头发的生长不太一样，到某个节气头发也容易掉。就像我们自然界也是这样，树上的树叶到秋天也开始掉了，季节转换特别是到了秋天的时候，通常情况下头发会掉。小兔子或者是小狗，到了一定的季节会脱毛，人也有这个过程，在正常范围内，大家都不用太担心。还有一些情况，掉得很厉害是不是有问题，这个要分析原因，一个和血有关系，血虚的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肾气亏虚、肾精不足也会出现，还有感受外来风邪，血虚生风表现出来掉发、脱皮、头皮痒，这个一般是由于风邪、血虚生风引起的。这个也可以用生姜外用。

我们很多人掉头发后，很小心、很害怕，其实正常的洗头梳头是必须的，通过梳头、洗头过程中不断对头皮的刺激按摩，短时间内头发好像会掉得更多，但是通过刺激和按摩对头发的生长是有帮助的。因此我经常和患者说不要害怕梳头，越小心翼翼地去保护它，可能掉得越多。但是梳得很用劲也不行。治疗过程中，也不能盲目补肾。我们上次也讲过，肾在人体的生长生殖发育过程中起很重要作用，和年龄也有关系，到一定年龄后肾才开始走下坡路。一些脂溢性掉发的朋友不要盲目地去补肾，那样会适得其反。

顺便说一下，头发也可以入药。中医有一句话：“发为血之余”，发是由血生成的。有一味中药叫做血余炭，就是头发加热成为灰后入药，用于止血。头发按现在讲是蛋白质，对人体来说是比较安全的药。中医认为，黑的东西一般可以止血，所以过去条件较有限，老百姓遇到出血时，都会用一些黑色的东西比如说锅灰来止血。另外中药要加强止血的效果一般都将它烧成炭，例如荆芥是味解表药，烧成炭叫荆芥炭，还能止血。过去百姓家里写字磨的墨叫金墨，胃出血，用金墨磨水来喝，可以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