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协同现金流量周期与动态折扣

现金流量周期尽管能改善特定企业的运营绩效，但是从供应链整体看，并没有改进所有供应链参与者的资金状况，这是因为一个企业的应收账款减少，往往是其交易对手的应付账款增加，单个企业的应付账款天数延长，这必然会占压其他企业的资金（Hong,2015）。同样，某个企业的库存天数减少，有可能是交易对手成本或库存增加。例如，电脑零部件供应商为了提升自身的服务能力和销售绩效，往往高频次、小批量地送货，甚至下游电脑经营企业为了节约自身的费用、降低资金压力，采用单纯的供应商管理库存（即库存前移而非VMI），即由供应商管理零部件库存，并根据下游的实际需求进行配送。在这种状况下，下游电脑经营企业的现金流量周期大大缩短，因为零部件的库存是由供应商来管理的，然而上游供应商的现金流量周期延长、运营资金高涨，这不仅是因为供应商承担了较长时期的库存，增加了应收账款天数，同时也承担了库存持有成本，增加了经营风险和财务费用。因此，要优化整个供应链的运营资金，提升整体的竞争能力，不能仅仅站在单一企业的角度看待现金流量周期，而需要从系统的视角去探索现金流量周期。

2.4.1 协同现金流量周期内涵

协同现金流量周期（collaborative cash-to-cash cycle, CCCC）由Hofmann和Kotzab（2010）提出，他们指出单纯地从企业视角论及现金流量周期只会使企业滥用权力去盘剥他人的利益，只有从整体上缩短现金流量周期才能实现共同价值。协同现金流量周期综合采用全局的视角，利用各个参与主体的协作来缩短现金流量周期，加速现金流。换言之，协同现金流量周期不是简单地将多个企业现金流量周期进行加总，这样并不能真正优化整个供应链现金流。从供应链运营看，其业务活动涉及供应端的外部网络（即最初的供应源）、销售端的网络关系（即最终的消费客户），以及供应链体系内的多级企业（见图2-6）。如果只是从单个企业的视角管理现金流量周期，那么整体的现金流加速将难以实现。因此，协同现金流量周期不是单纯地计算每个企业的应收账款天数、应付账款天数以及库存供应天数，而是从系统的角度来看整个供应链的现金流量周期。具体讲，Hofmann和Kotzab（2010）认为一个供应链中间段的应收应付对于整个供应链没有实质性的影响，协同现金流量周期应该是供应链中各阶段的库存天数加上最后环节的应收减去最初环节的应付，如图2-6, CCCC＝DIH1+DIH2+DIH3+DSO3－DPO1。显然，要缩短协同现金流量周期，就需要降低供应链中企业的加权平均资金成本，以实现最大的经济增加价值或股东增加值。

加权平均资金成本（weighted average cost of capital, WACC）反映的是企业的综合性资金成本，是指企业以各种资本在企业全部资本中所占的比重为权数，对各种长期资金的资本成本加权平均计算出来的资本总成本。加权平均资金成本需要综合考虑股东以及债权人的因素（Ross, Westerfield＆Jaffe,2005），其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E为资产市值；D为债务市值；iE为资产成本；iD为债务成本；r为现金税率。

显然，降低综合加权平均资金成本要么能降低资产成本，要么能降低债务成本。资产成本和债务成本的降低需要供应链成员企业之间能充分平衡各自的优劣势，从系统上实现有效产出。有效产出的提出是基于高德拉特的约束理论，约束理论的基本内涵是组织系统中会存在约束或者瓶颈，为了实现组织的系统目标，需要重点关注并解决约束或瓶颈问题，当约束存在于外部时，供应商或者客户就需要强化对外部资源或活动的管理，使有效产出增强（Mateen＆More,2013）。除此之外，实现有效的补偿机制也是降低资产成本和债务成本的关键。补偿机制涉及供应链成员为其他成员实施有效资产管理的同时获得相应的利益补偿（窦亚芹，吴文杰，刘家豪，2013）。例如，当客户的资金成本低于供应商资金成本时，可以由客户筹集资金提前付款至供应商，这样就可以降低供应链整体资金成本。然而客户提前支付会增加客户端的资金成本和费用，从而削减了客户利润，这时就需要设计一种补偿机制，能够让客户在不减少利润的前提下，提前将资金支付给供应商，这种补偿机制最为典型的方式是动态折扣。

2.4.2 基于协同现金流量周期管理的动态折扣

2.4.2.1 动态折扣的基本内涵与流程

折扣率的提高或者允许付款期的延长都会对资金流产生影响，折扣管理是当前企业改进现金流运用比较广泛的一种手段，它是通过鼓励企业提前支付而给予企业价格优惠的管理形式。一般而言，折扣管理涉及计算折现率和折扣使用率。折现率是规定的折扣额与购买量（或净采购量）的比值。折扣使用率是实际折现收益与规定折扣额之间的比率（见图2-7及公式）。例如，某供应商与下游企业签订1000万元买卖合同，约定应付期限为3个月，如果第一个月支付，则给予2%折扣率，该下游企业在第一个月实际提前支付了1200万元的货款。根据公式计算，折扣收益总额应为20万元，但是实际折扣收益为12万元，折扣使用率为60%。

显然，从企业的角度看，提高折扣使用率以及折扣率能很好地改善企业的现金流，同时也能使下游企业通过折让获益。然而，这种静态折扣方法也存在着相应的问题：一是折扣率和折扣期固定，缺乏灵活性；二是折扣的规则由供方单方面确定，没有完全考虑到下游企业对资金状况的斟酌，正是因为如此，动态折扣如今已成为较多企业采用的重要方式，以改进企业的现金流量周期（Gelsomino, Mangiaracina, Perego＆Tumino, 2016）。动态折扣不像静态折扣采用“要么实施要么放弃”的做法，而是允许买卖双方通过互动确定预先支付条款，并且将这些条款放置在一个滑动的比例上（见图2-8）。也就是说，动态折扣是一种可让买家更灵活地选择如何及何时向供应商付款的解决方案，以换取购买商品和服务的较低价格或折扣。“动态”组件是指根据付款日期向供应商提供折扣的选项，一般而言，付款越早，折扣就越大。动态折扣使采购方及其供应商能够逐个发票启动提前支付折扣。它允许双方通过基于Web的平台查看发票，并选择已批准的发票以提前付款。动态折扣的优势在于它降低了运营资产需求的不确定性，能够使供应商更好地规划流入资金。同样对于买方而言，也能借助于动态折扣在现货市场获得更好、更高性价比的原材料或产品。动态折扣还有不同于静态折扣的一点是，后者可能只是针对一部分买方而实施的计划，而动态折扣则是针对所有的买方，因此，它的惠及面更为广泛。

动态折扣的操作流程如下（见图2-9）：第一步当采购订单发生时，供应商将所需要的产品发往买方，通过互联网将电子单证发往买方处。第二步买方接收后予以确认，同意支付。第三步买方发出预先支付函（early payment proposal, EPP），供需双方确定修正的支付条款，如果支付条款未能达成一致，供应商拒绝提议，买方可以再次修正预先支付函，直到双方能够就支付时间、价格等要素形成协议，供应商修正相应的单据。第四步票据存档。动态折扣主要是对三个要件进行存档：一是预先支付函；二是买卖双方达成的支付条款协议；三是其他特别规定的要素。值得注意的是，在推动动态折扣的过程中，平台、系统以及提前支付的资金一般有两种配置：第一种是供应商开发、提供和维护动态折扣IT平台，让买方运用现有的资金实施动态折扣，或者说动态折扣中提前支付给供应商的资金主要来自买方的流动资金；第二种状况是供应商帮助买方解决资金来源问题，以便买方顺利实施动态折扣，在这种状况下，供应商同时扮演了动态折扣服务商或IT平台和金融服务提供者的双重角色，后一种状况就涉及供应链金融业务。在实际运作的过程中，两种配置往往是混合运用的，这是因为如果单一地运用第一种配置往往要求买方具有充足的资金，而这不仅增加了买方的资金持有，而且也间接增加了买方资金的机会成本。

2.4.2.2 动态折扣的基础模型

Gelsomino等（2016）提出了动态折扣模型，他们认为动态折扣建立在买方信用要高于供应商信用的基础上，即假定rs为供应商每天的单位货币融资成本（与贸易信用即折扣相比的短期债务成本）, rb为买方每天的单位货币融资成本，那么动态折扣的基本假设是rb≤rs。当买方决定采用动态折扣时，它需要筹集流动资金（liq）来提前支付。假定供应商每T天向买方发送商品和票据，也就是票据周期时间为T，票据规定的支付时间为G，当t＝1时，T＝G，因此，t∈N［1; G］，假定一年的时间为12月，每月30天，即360天。当考虑多个供应商或者多业务时，票据周期时间内的名义价值为N×V（n），其中V（n）为每张票据的平均价值。t等于T/G，所有待支付的票据为NG/T，一年为360/T。

如果实施动态折扣，支付将会在支付期限G天前动态实现，而实现的折扣既是买方的收益也是供应商的损失。但是买方提前支付将会产生财务费用，也就是提前支付的资金成本。因此，对于买方而言，其收益为：∏b＝折扣－资金成本，而对于供应商而言，其收益为：∏s＝资金成本节约－折扣。供应商同意买方的提前支付函后，双方会确定日折扣率和提前支付时间，提前支付时间为：Ep（t）＝G－t。假定日折扣率为dd（n, t），确定的提前支付时间为t，则买方支付给供应商的折扣价值为：

dv（n, t）＝v（n）×［1－dd（n, t）× Ep（t）］

在票据周期时间内，买方支付给供应商的最大折扣价为：

Nv（n）×［1－dd（n, t）× Ep（t）］

如果考虑票据周期n在t时间的提前支付比率Θ（n, t），那一年内买方通过折扣获得的总收益为：

对于供应商而言，由于买方的提前支付，其收益为：fs（n, t）＝dv（n, t）× rs× Ep（t），一年节约的总资金成本为：节约的资金＝×Ep（t）。

对于买方而言，实施动态折扣需要大量流动资金，资金的运用必然涉及成本，这种成本既可能包括资金的机会成本，也包括了资金的融资成本。资金的机会成本即资金所产生的沉没成本或其他费用，也就是说，一旦自有资金投入到动态折扣中，就无法将资金运用在其他领域，假定资金机会成本为yl，则资金机会总成本为liq×yl。除了资金机会成本外，当不具备流动资金时，买方就会产生融资成本，该成本为：dv（n, t）× rb× Ep（t）。假定al（n, t）为买方拥有的流动资金与票据周期n在时点t已发生的折扣价值之差，那买方的融资成本为：

此时，买方年度总资金成本为：

动态折扣还涉及折扣率的问题，假定买方全部通过短期债务来解决折扣的资金，则最低折扣率应当保证供应商的收益大于折扣的成本代价，亦即：

v×（1－dd × Ep）× rs× Ep－v× dd × Ep ≥0

因此，

同理，最大折扣率应当保证买方的收益大于相应的成本代价，亦即：

v× dd × Ep－v×（1－dd × Ep）× rb× Ep ≥0

因此，

由此可以看出，dd min和dd max之间的差距越大，买卖双方的判断空间越大，并且动态折扣的空间也就越高。要缩短现金流量周期，上下游就需要仔细地考虑各自的资金成本，合理决策采购订单的折扣期和折扣率，加速现金流。

2.4.3 Demica Limited的动态折扣服务

Demica Limited（以下简称“Demica”）成立于1990年，总部位于英国伦敦，是世界著名的专门为大中型公司和银行提供营运资金解决方案的供应链金融服务提供商。它提供了一个供应链金融服务平台，可以运行应收账款、库存和其他资产支持的财务计划，逐个管理发票，以及管理大型企业的应收账款证券化、发票折扣功能和供应链融资。其提供的应收账款融资计划，使跨国公司能够推动基于应收账款的资金融通，并确定哪些应收账款有资格获得资金，同时保留每个应收账款的独立记录、管理报告和资金计算。该公司还提供供应链融资解决方案，使客户能够延长当天的应付款项，获取供应商提供的早期付款折扣，帮助供应商获得更低成本的资金，同时提高自身利润率。Demica的动态折扣服务平台主要连接的是大型客户与中小型供应商，使得拥有大量现金的大型客户允许供应商选择动态折扣的方式并提前付款给供应商：一方面降低大型客户的采购成本，另一方面能够使中小供应商及时获得资金，加速现金流。

Demica的动态折扣管理有一个独有的特征就是账期管理基础上的动态折扣服务，也就是说，Demica不仅提供动态折扣管理的交易平台，而且能够基于账期管理来提出优化的方案和服务，即供应商可以提出自身希望保持的运营资金水平以及相应的周期，Demica可以根据确定的资金水平和周期，及时有效地提示在何时、以何种折扣率来实施动态折扣（见图2-10）。此外，Demica还将动态折扣与供应链融资进行了有效的结合，一旦上游中小供应商提出并确认了动态折扣的请求以及相应的折扣率，Demica还可以通过连接投资方或金融机构融资给下游客户，并以一定的折扣价格采购上游的产品或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