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锄累草地
俞呆子练功打坐耽误了一会儿的时间,去干活迟到了,队长有些生气。等在地头准备分配任务的队长,看到他们一家三口边走路边说话的样子气呼呼的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太阳都多高了呀?现在才上地?去那边,那一片累草地,看见没有?今天你们什么时候把累草锄完,什么时候回家!”
“队长,你别开玩笑了,那片累草地多少年都没有人动过的,今天为啥要锄它呀?”白真树哀求着,想要和大家一起正常的锄那一片高粱地。高粱地是常年的耕地,草不多,土质疏松,关键是好锄,锄起来不用花那么大的力气。
累草地就不一样了,常年无人耕种,土地已经板结,加上几天不下雨,累草地变的又干又硬,锄起来非常吃力。
所以正常人都不愿意选择累草地去锄的。
“别人都锄半截了,你才来,你要跟人家一起锄地,那样的话,你觉得公平吗?你觉得对大家公平吗?”队长站在地头边上,嘴里吸着用废纸卷成的纸烟,他说话是认真的,说完后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纸烟。队长年轻,比愣头青还小两岁。
“那你扣我们的分呗,平时来晚的,迟到的不都是扣分吗?”白真树继续求情,她心里想:“队长今天怎么啦?为什么对我们家发那么大的火呀?难道是那天请客没有请他吗?可是那天他也没有在我闺女出事的现场啊?
想想那天孩子突然找不到了,白真树就大喊大叫求人帮忙,让人到小水池里去打捞。三叔三婶听说后,夫妻双双下水里去打捞小孩子,最后还有人拿着钉耙往水里划拉……三叔抱上来的孩子都断气了,辛好遇到道人。道人走后白真树立刻买酒买肉款待在场的邻居,特别是三叔三婶……
难道队长因为这个生气了吗?”
其实队长那天不在家,根本不知道村里发生的事情,他之所以让俞呆子一家去锄累草,纯粹是愣头青给他出的鬼主意。
愣头青知道俞兔那天掉水里的事情,还知道俞呆子从那一天起开始修道,所以他猜想修道的人肯定不会准时,他料到今天俞呆子一家人会迟到。
那天,愣头青引诱俞兔叉鱼,俞兔掉到水沟里以后,他见死不救,是希望俞兔早死。结果俞兔又被救活了,他心里感觉不舒服,于是队长拿点好酒好烟,想借助队长的手,再收拾收拾俞呆子一家。
队长不知道愣头青怎么想的,以为都是同龄人像小时候一样闹着玩,于是就同意了。
俞呆子看着队长认真的模样知道,说软话也没有用,就说道:“好吧,锄累草就锄累草,我们要是锄到了黄金,你们可没有份吆!”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愣头青,那意思说:“大哥你就不能帮我说句话吗?队长最听你的话了!”
愣头青看见俞呆子的模样从心底里感到恶心:“你一个叫花子,还娶到了媳妇,还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不服气,就是不服气!无论哪朝哪代,那漂亮女人都应该是有钱人家才可以娶到的!想让我帮你说话呀?没门,除非你把老婆让给我!”
愣头青就是这么厚颜无耻,你自己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怎么可以这样想呢?你又把自己的妻儿老小放在什么位置上?
可是世上就有这样的男人,总是对自己的老婆百般挑剔,对别人的老婆低三下四。不惹出一段风流冤案,那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比如,《水浒传》里的西门庆,看愣头青的样子极有可能是西门庆转世投胎的。
俞呆子遇到愣头青也许是该了结前世的恩恩怨怨吧,不然今生何至于狭路相逢呢?
既然队长坚决不同意,俞呆子一家三口只好锄那一片荒废多年的累草地了。
累草地距离高粱地比较远,那片累草地东边靠近一片墓地,南边是一片水塘,西边和北边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高粱地,早春的季节高粱苗刚刚开始生长。
俞呆子拿起锄头开始锄累草地,白真树也拿起锄头锄累草了,累草的根扎的很深,锄起来非常吃力。
四岁的玉兔拿着一把镰刀,用镰刀头在累草根上划拉,划拉半天也能拔出一根累草来。
他们一家三口从三个方向把累草地包围起来,一点一点往累草地中间汇聚。
这累草地不仅地皮结结实实,可气的是里面有太多的狗屎,人粪尿,锄这一片地皮,总是让人感觉恶心,有好几次,白真树差点儿吐了出来。
小俞兔拿着镰刀站在累草地的最边上,那里稍微干净一点。她干活也很认真,每拔出一根累草都要高兴的尖叫几声:“娘,我拔掉一根!娘,我也可以锄地了!”
“好样的,好样的!”白真树看着俞兔笑了。
“小心点哈,锄不掉,就放那,一会儿,我去锄。”俞呆子看着俞兔也笑了。
“你说队长今天怎么回事呀?让我们一家人锄这片地!”白真树想起刚才队长的话,就生气。
“不是说我们来晚了吗,都怪我,下次我们来早点不就行了吗!”俞呆子刚才想去求愣头青说句公道话的,当他用祈求的眼神看见愣头青时,愣头青却故意转过脸不去看他,他也就放弃了祈求。
“唉,这破地也太结实了,我锄不动了!”白真树把锄头往地上一扔,有气无力的说。
“你去看着俞兔,我自己锄吧!”俞呆子说:“不就是一点累草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中午时候,锄高粱地的老俞庄村民都锄完地,回去做午饭了,看着他们一个个扛着锄头往家里走,白真树真是羡慕。
可是,累草地这边才刚刚锄掉一半,她不得不拿起锄头继续锄地。
“娘,我饿了!”俞兔年纪太小,一到中午就吵着要吃饭,再加上家里还有三个上学的孩子,马上也该放学回家了,白真树真的着急了。
“他们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白真树用手摸着锄头说:“咱就不锄完,队长能咋地?”
“你要是饿了,你就带着俞兔回去吧,就这一点了,我还是想把它锄完!”俞呆子感觉自己越锄越有劲,心里只有一个目标,一定要锄完它!他心里话:“我今天锄完它,我明天还来迟到,我看看队长还用什么惩罚我!”
“说你呆子一点都不假,人都走了,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白真树发火了,锄头一扔,背着孩子回家了。
俞呆子看着老婆的背影也想回去,但是又怕下次队长还这样惩罚他,于是他把锄头上的泥土抖了抖,又接着锄起地来。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邪劲,俞呆子就一心想把这片土地上的累草全部锄掉。按理说队长都回家了,你跟谁较劲呢?你扛着锄头回家,队长也不会把你拉回来,吃完午饭再来锄地也是可以的啊,他却偏不,就一个人在那大太阳底下拼命的干活。
他仿佛有很多的委屈都来至于累草一样,他每每锄掉一棵累草,就得意的一笑。仿佛长在地上的不是累草,而是一棵棵长在心上的毒瘤一般。锄掉一棵,心里就舒服一会儿,停下手不锄,心里就不痛快。
如此拼命的劳动,在老俞庄里是根本不存在的。不信你只要去看看他们刚刚锄完的高粱地就会明白了。
大集体,混饭吃的人特别多!
有一个人今天锄过的土地有一根活着的小草,明天就有两个或者三个人锄过的土地上有五棵六棵草,那个时候,人们比的不是勤奋,比的是偷奸耍滑。
最典型的偷奸耍滑是,锄一锄头地去盖住另一片同样大的一块没有锄过的土地,那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每个人都在专研如何锄得快,如何先回家休息,至于土地上的草锄掉没有锄掉,只有队长关心。
在太阳底下,锄一片盖一片,当时队长还真是看不出来,只是感觉那时候的草长得特别快,所以就那两三百亩地,队长要天天喊人去锄,不然就只能看见一地的青草。
这事是到后来土地分到自家管理以后,那些村民们,自己说出来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傍晚时候,白真树看着太阳都快落山了,还不见俞呆子回家,于是她背起俞兔,提着一竹篮子的蒸熟的红薯向田里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说:“我去看看你爹爹是不是累死在地里了!”
“不会的,爹爹身体好着呢!”俞兔在白真树的后背上趴着,随着白真树大步流星的步伐一上一下的振动着。
当她看到傻傻的男人汗流浃背的样子,一肚子的气愤都消散了。只见俞呆子把破棉袄扔到地上,穿着薄薄的白棉布褂子,正使劲的锄着那片累草地的最后一点点。他的后背上流出的汗水已经打湿了白棉布褂子。
白真树把俞兔从背后抱过来放在地面上,俞兔立即去拿她的镰刀。就在这时,俞呆子的锄头碰到地上的什么东西磕的“铛”的一声响。
“什么东西?真有金砖吗?”俞呆子自嘲说:“要是真有金砖,我们就可以享福喽!”说着他弯下腰,用锄头仔仔细细地去刮那个发出声音的东西。
不看则已,一看吓得俞呆子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