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苦尽甘来（1）

尹莲很知趣，从此就在小牧的面前消失了。学校的饭堂、图书馆，甚至每次老师组织野外写生，小牧也没有见到尹莲的身影。整个人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小牧先是以为尹莲在故意躲他。没有了尹莲，小牧的生活是孤独的，他这才明白，尹莲其实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朋友，他也借故去了三班一趟，根本就没有尹莲的影子。他曾经向辅导老师打听过，得到的答复是，尹莲休学了。他当时如五雷轰顶，为什么会这样？他实在想不通，难道就因为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

是啊，一句话，有时候其实最伤人心。尤其是这句话出自深爱的人之口。

尹莲确实是休学了。

尹莲都没敢对忙着做电器生意的老爸老妈说实话，只是说自己最近感觉压力挺大，想休学一年调整调整。尹莲的爷爷上个月才刚刚病故。她爸就以为尹莲是因为这个事影响了心情，也就同意了。只是告诫她这一年不许鬼混，既然选择了画画，将来就得弄出点名堂才行。

休学在家的尹莲日子真的不好过，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来。最后她实在憋闷得不行，就偷偷去了趟学校，跟教务处的老师说自己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想到学校来做人体模特攒点学杂费，不过声明：不是裸秀。

就是这样，尹莲复出的消息依然在全校师生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尹莲是谁？可是昔日的富家小姐全体男生心目中理想的恋爱对象，而今却沦落到做人体模特的地步了？怪不得她前些日子休学了，或许真的是因为家里的公司倒闭，债台高筑。

尹莲对于这些谣传无动于衷，她其实对小牧并未彻底死心。而尹莲在美院做模特这件事，小牧也听说了。他先是难以置信。但当那天尹莲身上只披了一条薄薄的棉质浴巾站在一班的画室中央，听着班里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小牧心里极不是滋味。尹莲当时就像一尊玉雕般，象牙白的肤色，洁净的不染纤尘的眼睛里，流露出琥珀的深邃和天使般圣洁的神采。只是一瞬间，小牧就被深深打动了。也就是那一刻，小牧感觉心里有些疼，他觉得尹莲需要有人保护才对。

小牧没谈过恋爱，更不懂恋爱中人的感觉。小牧是宁夏戈壁滩长大的，因为家里穷，所以读这个美术学院的学杂费是爸妈省吃俭用来的，他极珍惜这个机会。而如今尹莲在他眼里竟过得比自己还要惨，他就觉得很难受。他心里其实一直是喜欢尹莲的，只是两个人以前的差距实在太大，他只可仰望尹莲，从来不敢奢望能拥有对方的友情。而如今，他觉得自己与尹莲是平等的，甚至可以像一位大哥一样去关爱她拥有她。

下课铃声一响。其它同学都兴匆匆离开了画室。简朴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小牧和尹莲。两个人默不作声地站了好久，尹莲才说要去隔壁换衣服，小牧点点头说你去吧，我等你。

尹莲从更衣室出来，小牧真的还在画室里等她。“让我看看你把我画成了什么样子？”尹莲从容不迫走过去，笑着说。

“改天吧，有些地方还需要再润色一下。”小牧将画板抱在胸前，脸有些红。

“你不会，把我画成裸的了吧？”尹莲意识到小牧有些窘，就随意幽默了一下。没想到小牧的脸更红了，“你不相信我？我会做那种龌龊事吗？”说着他将画板递给尹莲看。尹莲望着小牧的画就有些呆了。这哪里是自己啊，分明是一位背后长着一对白色翅膀的天使，眼睛里深情脉脉，似乎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这是，你画的我？”尹莲抬起脸来，心里很是感动。

“刚才画的。本来不想叫人看到的，一会儿我再另外画一个，当作业交上去。”小牧躲闪着尹莲的目光，生怕尹莲的眼睛会再次搅乱心底的平静。

“好吧，小牧，那我先走了。”尹莲迈步走出画室，她心里激动得像春风吹拂下的麦田。她相信小牧一定站在窗前望着她的背影，她相信彼此心间的爱才刚刚萌芽，她相信小牧心里是有她的。是啊，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两个人心领神会，何必非要厮守在一起相互折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