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醒的烙印（2）

那年元旦将近，省美术院校几位辅导老师突发奇想，为了增进几个班级学生之间的友谊，特意安排了一个“心连心”合唱节目。也就是从每个班级抽出两名同学，与其它班的两名同学在晚会上合唱一首歌，尹莲是一二级二班的，恰好她抽中的就是与一二级一班的小牧合唱当年的那首红歌《知心爱人》。

本来是平平常常的一个文艺节目，却经历了一番不寻常的波折。二班有位爱慕小牧的女生，她抽中的是与三班的丁露合唱《你的眼睛》，有心想与尹莲调换一下。刚开始尹莲觉得跟小牧一个男的唱这首情歌，感觉有点别扭，于是欣然同意。可是一到彩排阶段，又出状况了。一班的小牧说什么也不跟那位女生合唱。

为此，几天的彩排练声，二班的那位女生只要一听到小牧跟尹莲合唱《知心爱人》时，眼睛总是秋水望穿，泪水涟涟。自然，她和三班的丁露合唱的《你的眼睛》才特有感觉，有天走出排练室时，她对小牧悄声说，“其实我是唱给你听的。”小牧当时就傻了。

“走吧，哥们儿，瞧人家对你这么多情，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尹莲拍拍小牧的肩膀，打趣他。这几天，两个人在一起彩排节目，合作得很愉快，尹莲于是将以前对小牧的偏见抛诸脑后，觉得小牧不像班里的同学讲的那样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她看到小牧身上，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做事认真，待人随和坦诚。

小牧无奈地摊开双手，自嘲一笑。他扫了那位女生背影一眼，摇摇头走开了。

尹莲望着小牧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突然有些恋恋不舍。几天的相处，小牧鲜明的个性，在她心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大学近四年，两个人平时只是偶尔在饭堂或是图书馆，要不就是野外的写生路上碰个面，彼此接触的机会少得可怜。再说，尹莲身边从来没缺过朋友，对小牧这样一位外表算不上极品的男生，她是很少留意的。

小牧从前最喜欢独处，最近却时常喜欢跟她聊天，聊一些小时候幼稚可笑的事，聊毕业后的打算。小牧的理想是将来成为一位大画家，用自己的画笔，将中国山水的美淋漓尽致表现出来，推向世界。小牧说话的声音很有感染力，高亢激昂，又具有铜钟的雄劲浑厚。小牧每次和她聊天，尹莲都会产生一种幻觉，眼前的这位高大威猛、野性十足的男生，就像一座火山，拥有一腔炽热的生命能量。而小牧深爱着的人，也一定会在这炽焰里一次次浴火重生。像这种轰轰烈烈的爱情，想想就令人陶醉。

尹莲知道自己对小牧犯了单相思，这份感情折磨得她彻夜难眠。

元旦过后，她开始有意地创造与小牧碰面的机会。比如学校的图书馆，她总喜欢挨着小牧的身边坐着，跟他谈两个人在舞台上合唱的那首《知心爱人》。

小牧却故意绕开话题，慷慨激昂道，“听说中国足球又让日本队踢爆了，真够窝囊的。”尹莲才培养起来的无限温情就这样被浇了个透心凉。

有时在饭堂里，尹莲见小牧独自一人时就会走近他身边，笑道，“小牧，吃啥好东西呢？我尝尝。”也不待小牧答应与否，一筷子就伸进了人家的碗里，夹起一块咸萝卜就啃起来。结果自然是堵在喉咙口难以下咽，就着口热汤终于吞下去，还假装砸吧着嘴直嚷嚷说好吃。趁机将一块红烧牛肉拨进小牧的碗里，“不好意思，偷吃了你的肉，现在两清了啊。”尹莲觉察到小牧的脸色有些难看，心里就有些生疼，赶忙起身站起来，歉疚地说，“对不起，你慢慢吃，我去添饭。”

然而，尹莲的自作多情，在小牧面前却没讨得一丝好感。这让她心里很是郁闷。倘若两个人做个普普通通的朋友，或许还能将关系再往前推进一步。可是，在尹莲心里，她对小牧产生了非分之想，也就是恋情，每个人生命里很危险的一种情感，一直就与欲望纠葛不清。就使得她对小牧的态度有些戏剧化、情绪化，简而言之，就是失去了理智。

小牧不是木头人，想必对此也有所察觉。终于有一天，尹莲跟着小牧在夜下花园赏月的时候，小牧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在尹莲心底犹如抛出了一个冰冷的特大号的囚笼，令她心如刀绞。

“尹莲，往后不要总跟着我，我喜欢独处。”说完，他就兀自向学校男生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