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漫谈
一、文物的形象
文物一词有点“新鲜”,历来也被人们称之为“古董”“古玩”“文玩”“骨董”等。文物的学术性定义指的是人类创造的物质文化遗存和精神文化的物化遗存。文物界定的时间上限可以人类的诞生为界线,而下限则有多种界定,既有国际性的界定,也有各国独自的界定,且不管是国际界定还是各国界定,其下限是不断变动着的。国际上对文物的年代下限曾经定在1930年;当前国际上对文物下限的界定是100年以前制作的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实物。我国对文物下限的界定也有过“300年以前”的规定,后来慢慢地向现代延伸,到今天则宽至20世纪70年代。
文物是固体史书,是物化的历史,是历史的碎片,是历史的化石。可以补经正典,勘误史籍。每件具体的文物有如一片残缺的史稿,在其厚重“包浆、皮壳”的内部布满古文,等待着有识之士的不断出现。
翠玉镯
文物是天书,因为基本无字。但正是这些天书在极大程度上丰富了人为之书。正因为无字,有时便有着无穷的歧义空间,给世人以无穷的想象空间,其兴衰变化对世人有极大的启迪及开悟。
从文明及艺术的平台看历史,很容易发现:“玩物”是历代中国人的天性,“丧志”是个体性的造化,“玩物”造就了中国历代许多文化大家及学者雅士。
面对文物的年代,无人敢夸自己的寿命。面对文物的沧桑,无人敢夸自己的经历。面对文物的深沉,无人敢夸自己的成熟。面对文物的群体信息,无人敢夸自己的丰富。面对文物的内涵,理论上讲,凡人从不敢说自己是专家或权威。
文物的身份认证在社会不同层面有着完全不同的性质。在百姓眼中,它就是一种神秘而昂贵的东西;在商贩手中,它就是难看而金贵的商品;在研究者眼中,它是历史信息的U盘;在学习者眼中,它是个沧桑而丰富的老人;在热爱者心中,它是个魅力无限的睡美人。作为物质的存在,它的价值可以由低到高地用金钱衡量,由普遍到珍贵地用等级度量。只有当它进入了国家或公益性博物馆时,才能像道徒成仙、佛徒成佛一样,摆脱世俗的价格界定物而成为无价之宝,即永久性的文化符号和精神符号。
文物如历史老人,体质衰老,内涵丰富。单件文物的确不是完整的历史,但它的的确确是可摸可读的凝固的历史,虽然几乎没有文字,但其内存了最为丰富的历史信息。无字碑才是内涵最为深邃的丰碑。
汉代“汉并天下”瓦当
天才或白痴在睡眠状态下是没有区别的,都是活人而已。文物是一群长眠不醒的历史老人,经历极其特殊、内涵相对恒定,要激活它们,唯有熟悉当时的“语言”和那时的历史背景,用外语是永远解读不透中国文物的。
与文物进行真正的交流必须具备特定的历史知识及语言功底。否则,它们不会“理”你,而若你无法与它们进行深入交流就无法掘其内涵的全部,自然就无法发现它们的非凡、美丽和全部的价值。
汉陶龙
文物如美人,任何文物从理论上讲都有美的地方,许多文物从造型或纹饰或完整性上而言,也许因为时光的变化,在今天的人们看来,已经不是很美,但由于它们特定的身份及门第,即使丧失了光鲜亮丽的外表,可毕竟拥有与同类文物相同的丰富内涵,文物的第一价值正是它的特定内涵,珍贵的文物不一定美,但若一件文物既珍贵又美丽,则无疑是世人眼中的尤物,任何收藏家的首选。文物文物,文为灵、工为貌、物为体。解读不了它的灵魂,则其肉体价值不大。
文物如美女,有另外一层含义是指文物的审美价值越高,其市场价格越高,有时甚至高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举元代青花瓷器为例,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2005年以约合人民币2.3亿元成交,可同一时期的云南玉溪窑、浙江江山窑乃至于江西乐平窑所产的青花大罐最多只是几千元!相同的历史感,类似的文化性,只是胎质、釉水的差异,造成的市场价格差距如此之巨,这便是文物界“以貌取物”的现实。
时尚用品往往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文物之美却是“因为可爱才美丽”,可爱的核心在内涵,其次在于它的工艺精美、质材珍贵。比如说来:内涵是气质、工艺是外貌、材质是身体。
将具体的文物放入相应的历史大背景,有如将“美酒玉”投浸于烈酒中,同样能使苦辣的历史变得绵甜醇香。
清代光绪菩萨造像
文物有时如聋哑人,听不到人们对它们的询问,也说不出自己的身世;但这也正是文物的迷人之处,使得它们在不同人的眼中有不同的价值,不同人的心中有不同的分量;可以激发世人无穷无尽的解读和思考,最大限度地拓展它们固有的文化内涵,引发出无限的遐想和美好。倘若文物真能开言,则许多的美好会由此烟消云散。
文物不仅自带形象,而且在世人眼中,有不同的形象。在学生眼里,它是历史教材。在学者手里,它是职业考题。在商贩店里,它是生活金卡。在土豪家里,它是炫富陈设。在藏家库里,它是三宫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