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聚落美学的研究方法
1.4.1 空间研究方法概述
不同历史时期、不同生产方式和生产力水平会产生不同的城市设计思想及相应的设计方法，在历史上大致可以概括为两种价值取向，即“自下而上”的设计和“自上而下”的设计。所谓“自下而上”是一种有机的设计方法，往往发生在社会关系相对稳定的城镇设计中，“这种城镇相对内向、自给自足，以一种对外界依赖程度最小的规模和方式生存，并在一个不太大的文化辐射圈里，形成人与人、人与社会的相互作用，这种方法一般是自然经济模式中的城镇建设途径。”
在这些城镇中，工匠们所使用的方法一旦被证明是合理的，就会代代相传，以一种因袭的设计和实用主义的设计发展下去，使城镇形态在比较长的时间跨度内保持相对稳定的渐变，我国的传统聚落就呈现出这样一种不规则的用地形态特征。从浙江西塘的总体布局来看，建筑群落沿河道展开，生长出不规则的空间形态，即是“自下而上”的城市设计方法的反映（图1-4）。相反，“自上而下”的设计则是建立在一种有序的政治制度之上的，是指按人为力的作用，依某一阶层甚至个人的意愿和理想模式来设计和建设城镇的方法。这种方法依赖的是一种强有力的控制手段，比如宗教、政治、法律等。所反映的是统治阶级的生活理想，结构比较整体，平面规则，等级严格，呈几何形态，比如，我国古代的城市规划即是在这种方法的指导下完成的，元大都的城市规划就是一例（图1-5）。
图1-4 西塘总体布局（绘自《城镇空间解析—太湖流域古镇空间结构与形态》，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2）
图1-5 元大都总平面（绘自《中国古代建筑历史图说》，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2）
对于具体的城市设计方法，王建国著的《现代城市设计理论和方法》一书中有所归纳。基本方法可以分为四类：其一是物质—形体分析方法，其二是场所—文脉分析方法，其三是相关线—域面分析方法，其四是城市空间分析的技艺。以上这四类方法基本涵盖了一般城市设计研究方法，从空间、行为和文化等方面进行了归纳，鉴于研究对象的特殊性，本书所采用的研究方法主要是序列视景分析、图形背景分析、场所结构分析和文化生态分析四种。
1.4.2 传统聚落外部空间设计研究方法
（1）序列视景分析方法
序列视景分析方法是一种设计者本人进行的空间分析技术。这一分析技术有两个基础。其一是格式塔心理学的“完形”理论，他认为城市空间体验的整体由运动和速度相联系的多视点景观印象复合而成，但不是简单的叠加。其二是人的视觉生理现象，据相关研究，视觉所获得的信息渠道占人们全部感觉的60%。具体的分析过程是在要调查城市空间中事先安排好行进路线，对行进路线上的空间视觉特点进行观察，同时在平面图上绘制箭头，注明视点位置，并记录实际情况，分析重点是空间艺术和空间构成方式，记录方法是拍摄照片和勾画草图，绘制草图的过程本身也是加深对空间理解的有效途径（图1-6）。采用这种方法进行城市设计研究的著作以戈登·卡伦的《城市景观艺术》为代表。卡伦本人对一些案例用一系列透视草图验证了这种序列视景分析方法，对以后的城市设计产生深远的影响。本书所要研究对象正是传统聚落外部空间艺术，这种方法对空间美学研究来说十分重要。
图1-6 中世纪城市视景分析（绘自《现代城市设计理论和方法》，东南大学出版社，2001）
（2）图形背景分析方法
图形背景分析方法又称图底分析，其理论核心就是对建筑实体与外部空间共存关系的组织和驾驭，如果建筑物是图形，空间则成为背景（图1-7）。空间是城市体验的中介，它构成了公共、半公共和私有领域共存和过渡的序列，城市中“空”的本质取决于其四周实体的配置，绝大多数城市中实体与空间的独特性取决于公共空间设计，同时，这种“图底分析”还鲜明地反映出特定城市空间格局在时间跨度中所形成的肌理和结构组织的交叠特征。如果实与空之间的对话关系形成并被体验感受到，那么这种空间网络就可能成功，同时，各种城市片断都组合到网络中，并具有地段特性。反之，实与空联系是一种贫乏的均衡，则城市片断就会支离破碎，无法形成网络，其结果就形成了无效的空间资源。图形背景分析方法的宗旨就是建立一种不同尺寸大小的、单独封闭而又彼此有序相关的空间等级层次，并在城市或某一地段范围内澄清城市空间结构，这种方法可以用来研究聚落群体空间形态。
图1-7 巴黎城市图底分析（绘自《现代城市设计理论和方法》，东南大学出版社，2001）
（3）场所结构分析方法
物质层面所讲的空间是一种有界限的、或有一定用途并具有在形体上联系事物的潜能的“空”，但只是当它从社会文化、历史事件、人的活动及地域特定条件中获得文脉意义时方可称为场所。从类型学角度看，每一个场所都是独特的，具有各自的特征，这种特征包括各种物质属性，也包括较难处置体验的文化联系和人类在漫长时间跨度内因使用它而使之负有的某种环境氛围。场所结构分析方法是一种以现代社会生活和人为根本出发点，注重并寻求人与环境有机共存的深层结构的城市设计理论（图1-8）。结构主义有一个基本假设就是无论何时何地，人都是相同的，但他们以不同方式作用于同样事物，也就是形成了转换。结构分析旨在透过表面上独立存在的具体客体，透过“以要素为中心”的世界和表层结构来探究关系的世界和深层结构。场所结构理论认为现代城市设计思想首先应强调一种以人为核心的人际结合和聚落生态学的必要性，因此可以运用此种方法探究聚落空间环境内在的价值。
图1-8 簇集城市设想（绘自《现代城市设计理论和方法》，东南大学出版社，2001）
（4）文化生态分析方法
文化生态分析理论是文化人类学和社会生态学的综合，在应用层次上则又综合了信息论、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在人类群体中，心理的、社会的和文化的特点常常可由空间术语表达，如城市同质人群社区的分布形式就能充分反映各种亚文化圈的存在。《城市形态的人文方面》一书的作者拉波波特认为城市形体环境的本质在于空间的组织方式，而不是表层的形状、材料等物质方面，而文化、心理、礼仪、宗教信仰和生活方式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在传统聚落的空间组织中，人与环境在人类学和生态意义上的复合关系乃是关键变量，它具有一定的秩序结构和模式，他们都与文化系统有关，文化是人类群体共享的一套价值、信仰、世界观和学习遗传的象征体系，这些创造了一个规则。事实上，传统城镇那种有机的、无规划的形体环境，正是根植于一套有别于正统规划和设计理论的规则系统，只有从文化的视角来看待此类的城市设计，才不会产生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