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外来客
——“悠涵，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想得出，我都会想办法送给你。我会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悠涵，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但你也不能离开我。”
——“悠涵，等我们一毕业，你就嫁给我吧？然后我们一起打拼，一起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
……
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她想起了很多往事，那些快乐的、伤心的……原本以为已经被忘却的过往……
一声又一声的“悠涵”就像是一把利刃，将心底已渐渐愈合的伤口再度划得鲜血淋漓。
原来，还是会痛的。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伤口已结了痂，但疼痛却留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其实，人就是喜欢自己欺骗自己，有些事、有些人，即使过去了很多年也无法忘记。
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黎悠涵回过神时，竟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不由苦笑。
自己竟拿着那张贺卡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吗？
将贺卡丢在沙发上，她疲惫地掩住脸，狠狠地抹了一把，总算清醒了一些。
无论过去如何沉重悲伤，人活着，就要往前走，往前看，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里，那只会让自己永远迷足深陷而无法自拔。
她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黎悠涵。
那个容易感动，容易悲伤，又容易哭泣的黎悠涵。
“竟然这么早就起床了吗？”
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温和淡雅的声音。
她抬起头，迎上了一双明净清澈的墨色眼眸。
她愣了下，随即展开了笑颜，“啊，是呀。原本还想好好睡一觉的，结果，早起习惯了，只好爬起来了。我先去洗把脸，刚起来，脸还没洗。”一边说着，她一边站起身，逃向了洗手间。
虽然那双眼睛带着笑，却给她一种让他看穿了什么的感觉。
看着那道略显慌乱局促的背影，舒易的目光落在了满地还未扫去的碎玻璃和那张被丢在沙发上的情人节贺卡上。
他知道，她一夜没睡。
昨夜原本去休息的他，突然想起忘记告诉她，他为她做了一道热汤，放在微波炉里了，没拿出来。然而，当他打开房门时，却发现她对着那张贺卡发呆，脸上的神色悲伤而落寞。
他只好虚掩起房门，悄悄地退回了房间。
一夜过去了，透过那条门的缝隙，他看见客厅的灯始终亮着，而坐在沙发上的她，也是一动未动。
于是，这一夜，他也没有睡着。
失神间，肩头忽然被轻拍了一下，“舒易，怎么了？我叫了你半天了——”
他回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他依旧微笑着，“饿不饿？我给你做早餐吧？”
黎悠涵失笑着轻摇了摇头，“你不要老想着我？你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色。
灯光虽然柔和，但依旧映得他的脸色苍白而无血色。
“我看我还是带你上医院吧？休息一晚上，怎么脸色还这么差？”
她蹙眉。突然发现舒易比起前段时间削瘦了不少。
这个男人总是暗暗关心着她的一切。
而她，却好像总是不经意地忽略着他的一切。
再怎么说，现在自己也是他的妻子。
舒易摇头，“你不是说今天要出去走走吗？难得放假，不要浪费在医院里了，而且我是真的没事。”
“那好吧！”黎悠涵展开了笑容，“那么今天我们就好好过情人节。嗯，你说我们去哪呢？吃饭、逛街、看电影？”
见舒易半天没回答，黎悠涵颇为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可是没有浪漫细胞的人，想不出什么浪漫而有气氛的点子。”
舒易淡淡一笑，忍不住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头，眼中带着宠溺，“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不需要什么特别制造的浪漫。只要彼此开心就行了，不是吗？”
感觉到头顶那温热的触感，黎悠涵僵直着背，呆愣在那里。
舒易似乎也惊觉了什么，收回了手，然后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我先去给你冲杯柠檬水吧。”
目送着舒易的背影转身走入厨房，黎悠涵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其实，刚才在舒易触碰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底竟隐隐闪过一丝温暖的熟悉感。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宠溺地拍着自己的头，然后，温柔地微笑。
黎悠涵不禁为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感到好笑。
在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啊！
难道最近真的太累了，以至于自己出现某些不切实际的幻觉吗？
走到窗前，她“刷”的一声，拉开了客厅的窗帘，阳光顿时倾洒而进，带来了满室的明媚。
今天真是不错的天气。
好好放松一下吧！
忘记那些应该忘记的事，应该忘记的人。
现在的她已经拥有了新的生活。
“叮咚——”
寂静的客厅里响起了门铃声。
什么人这么一大早就来了？
这时门铃声响得更急切了。
“来了。”
可能是沈婕妤那丫头吧？
她现在住的地方，也只有辰叶他们夫妻俩来过。
急急走过去，她打开了门，“大小姐，你一大清早这是——”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半句话顿在了那里，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嘭！”
她当着那个人的面，再度把门狠狠地关上。
她一定是在做梦！
“叮咚——叮咚——”
门外的人还在锲而不舍地按着门铃。
黎悠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索性也不管了，走回在沙发旁坐了下来，然后靠着沙发背轻合上眼，闭目养神，就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悠涵？是谁来了？”
这时手里端着柠檬水的舒易走了过来，见黎悠涵一脸怪异苍白的模样，不禁疑惑地问：“怎么不开门？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是无聊的化妆品推销人员。别理他，我不买还非让我买。”黎悠涵没睁眼，但搁在身前的双手却绞得死紧。
她竟可悲地当起鸵鸟了！
黎悠涵在心底深深唾弃了自己一遍。
舒易看了眼她互绞在一起十指，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柠檬水。
“我去把他赶走吧！”说着，就朝门口走去。
“不要！”黎悠涵忽然睁开了眼，一把拉住了舒易的衣袖。
舒易回过头，却迎上了那一双略显慌恐的眼眸。
“就算有不想见的人，你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不是吗？”舒易笑了，竟又伸出了手，轻拍了拍她的头。
那一瞬间，黎悠涵真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男人看穿了。
竟什么也瞒不了他吗？
“可是——”
黎悠涵依旧无法挥去心底的不安。
“放心吧，有我在。”
他的笑容依旧淡淡的、平静的，却温暖着人心。
心情刹那时间平复了下来，黎悠涵看着自己还扯着他衣袖的右手，略显尴尬地收了回来。
都什么年纪了，竟还跟孩子一般？
舒易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左右，五官深刻如同雕刻，看向人的目光也是冷漠而疏离，无形中就给人造成了一种压迫感。
舒易深深注视着那个男人，温和地微笑，“请问这位先生，您找谁？”
男人看了他一眼，一双眉峰竟紧紧的拧了起来，眸光如刀，“你就是舒易吧？”
舒易微感讶异，但唇角的笑容依旧没有落下，“对，我就是舒易，请问您是——”
男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找悠涵。”
“她——”舒易正要回答，身后却响起了黎悠涵的声音。
“找我有什么事吗？”
黎悠涵走到门口，神情已恢复了平静，脸上甚至带起了微笑。
“哲羽，真是好久不见。”
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庞，黎悠涵暗暗握紧了手心。
方哲羽——这个大学时代的初恋情人——他真的来了。
黎悠涵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舒易说的没有错，逃避并不是办法，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嗯。是好久不见了。”方哲羽轻点了点头，一双眼眸紧盯着黎悠涵的脸，似乎不想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与其站在门口聊天，还不如进来坐吧！”舒易侧身让道，让方哲羽进屋。
“我去倒茶。”黎悠涵转身就想去拿热水，却被舒易一把拉住了手。
“我去吧！你们这么久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舒易轻轻握了一下她冰冷的手，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神却带着鼓励和安抚的笑意。
“嗯。那麻烦你了。”黎悠涵点头，目送着舒易的身影拐进厨房，这才转过身，看向已坐在沙发上的方哲羽，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黎悠涵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
“什么时候从英国回来的？”
方哲羽并没有回答，而是劈头就问：“为什么这么快就把自己嫁给了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
黎悠涵一怔，即而笑了，淡淡地反问：“为什么不行？”
“悠涵——”
“方哲羽！”黎悠涵打断了方哲羽的话，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五年了，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我也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无知的小女孩。现在的我已经重新拥有了自己的生活，所以，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平静。”
“是啊，五年了。”方哲羽眼中的犀利竟黯淡了下去，隐隐流露出一丝痛楚，“悠涵，既然已经等了五年，你为什么不再多等一个月的时间？”
黎悠涵“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顿时又苍白了几分，“方哲羽，难道你认为我这五年是在等你吗？”
方哲羽慢慢地站起身，直视着黎悠涵的眼睛，“悠涵，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我，这五年来，你的生活，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你真的忘记了我，真的把我们之间的感情放下了，你刚才就不会这么怕见到我——”
“这五年来，你都在监视我？”黎悠涵紧握起手心，想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只有满心的愤怒。
她简直不敢想像，自己这五年来的生活，竟然全在另一个人的监视之下？
寒意刹时冷遍了全身。
“悠涵！”方哲羽突然一把扣住了黎悠涵的手腕，“悠涵，你听我说，我并不是故意要做伤害你的事。只是我害怕失去你！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来，我有多害怕——”
“害怕失去我？”黎悠涵冷笑，一把甩开了方哲羽的手，“方哲羽，请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愤怒几乎吞噬了身心，黎悠涵指着门口，神情激动，“出去！”
“悠涵——”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了黎悠涵的肩膀。
那把温和淡定的声音，让黎悠涵倾刻间冷静了不少。
深吸了口气，黎悠涵平复下心情。
“我累了，想休息。方哲羽先生，请你马上离开。”也许是昨夜一夜没睡，此刻倦意涌上心头，让她觉得浑身无力。
方哲羽默然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黎悠涵，还有她身旁站着的舒易。
“好，我知道这个时候你什么解释也听不进去。我会给你时间冷静。”方哲羽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悠涵，我只想告诉你，我是绝不会放弃的。”说完，大踏步走了出去。
黎悠涵愕然。
毕竟她现在是有夫之妇，方哲羽这样说，又将舒易置于何地？
转过头，下意识地看了眼舒易，却见舒易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对不起，他——”
黎悠涵还未说完，就被舒易温和地打断：“不需要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黎悠涵抬起头，迎上了那双墨黑的眼眸，那双眼睛里带着淡而诚挚的笑容，并没有任何的责备与不满。
“而且，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只能说明我眼光独到，竟找了一个人人都想抢好女人当老婆。”
黎悠涵失笑，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舒易讲这种类似玩笑的话，心情瞬间好转了不少，“这句话放在你身上更适合吧？婕妤都不知在我耳边念了多少次，我这个火星人捡到宝了。”
舒易无奈地摇头，“这话若是被辰叶听到，我又要成罪人了。”
沈婕妤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崇拜之情更是从来都不加掩饰，所以每次秋辰叶看到自己，眼神里都带着刀锋般的光芒，想起秋辰叶，黎悠涵不由莞尔。
“饿了吗？我去弄点早餐吧！”舒易让黎悠涵在沙发上坐下，将刚才搁在一旁的柠檬水递给她，“吃完以后，你去好好睡一觉，你的气色不太好。”
捧着那杯柠檬水，黎悠涵只觉心头一片温暖。
他不仅没有表示任何不满，而且什么也没追问。
自己真是捡到宝了吧？
“一吃完就去睡觉可是会胖死的。这句话我经常听到婕妤在我耳边念叨——”黎悠涵低头看着手中的柠檬水，“况且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放松一下，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吗？”
黎悠涵抬起头，对着舒易展颜一笑：“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今天去逛逛街、看看电影——虽然可能有些无聊——”
舒易明显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无聊？只是你不累吗？”
“我没事。精神好得很。”黎悠涵看了舒易一眼，“倒是你，气色比我还差！”
舒易微笑：“我没事的。”
“好！”黎悠涵站起了身，长长吐出一口气，“那我们分工。你去做早餐，我来收拾下乱糟糟的客厅，吃完饭后，我们一起出门好好放松一下。”
“好。”舒易点头，转身往厨房走去。
黎悠涵看了眼昨夜还未收拾掉的那满地碎玻璃，拿了把扫帚小心地扫起来。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还丢在沙发上的那张情人节贺卡，她捡起来，然后慢慢地撕成了碎片，跟着那些碎玻璃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公寓外不远的路旁，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树荫下。
车里，男人不停地抽着烟，神色郁瘁阴鸷，不消片刻，指间的香烟已将燃尽，可他似无所觉，出神地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车内烟雾缭绕，几乎让人窒息，终于引来了后车座那略带抗议的轻咳声。
“咳咳，方总，现在车里不止你一个人。”
男人微微一怔，然后丢了烟头，依旧径自沉默着。
轻叹声再度在后座响起：“方总，您知不知道，今天您做了一件很冲动的事？”
男人冷哼了一下，还是没应声。
后座上，坐着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子，五官清秀，穿着一身合身的西装外套加短裙，一头长发高高地盘起，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此刻，她一边注视着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屏幕，一边漫不经心地调侃：“您没听说过吗？冲动是魔鬼。”
男人嗤笑，唇角带着自嘲，“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我今天做了一件蠢事？”
年轻女子轻抚了抚眼镜框，依旧回答得慢条斯理，“您是我的老板，我说得太直白了，不是砸了自己的饭碗吗？”
说来说去，不是还在拐着弯骂他吗？
男人也没精力去追究了，他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愚蠢到将这五年来的苦心全部毁了。
但那天刚从澳大利亚出差回来的他，一听到黎悠涵结婚的消息，脑袋一热，就什么也不顾了，直接搭飞机飞回中国。
原本是想在今年的情人节给她惊喜的，所以，他早在几天前，就先安排寄出了贺卡，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谁知，他只是去澳大利亚出差了一个月，回来一切就全变样了，甚至超出了他所掌控的范围。
“查到没有？”方哲羽等着烦燥不已，回过头，看了年轻的秘书一眼，“怎么这么慢？你不是办事一向很有效率吗？”
年轻女子抬眸，还是不紧不慢，“您不要太心急了，做什么事都需要时间吧？而且，您也不希望我给你不完整或是错误的资料吧？”
方哲羽不由语塞。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自找罪受，什么人不好找，偏偏找了一个喜欢和自己抬扛的下属。而且因某些原因，他还不能开除她！
“资料收到了。”年轻女子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递给方哲羽。
方哲羽接过，放在膝上浏览着那些资料，眼神渐渐凝重。
“果然……”方哲羽唇一扬，冷笑。
“现在您准备怎么办呢？方总——”年轻女子看着方哲羽，藏在眼镜后的眼眸里带着某种探究似的神色。
“回去。”方哲羽合上笔记本的翻盖。
“回去？”女子略显讶异地抬眉，她还以为他会立刻再冲回去呢。
“嗯。”方哲羽点头，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是微微一紧。
“你不是刚刚说了吗？冲动是魔鬼！”
淡淡地丢下话，然后他开车，踩油门，扬长而去。
已经临近夜幕，但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街道两旁许多花店都把平时最好的玫瑰全摆了出来，再洒上几滴晶莹的水滴，在灯光的折射下更显得娇艳欲滴，让人不自觉地产生购买欲望。
“你说情人节这一天花店能赚多少钱啊？”
黎悠涵与舒易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边漫无目的地闲逛，一边猜测着花店的收入。
舒易淡淡一笑：“不太清楚。”
黎悠涵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应该从来没买过花送给谁吧？”
“很少。”舒易很老实地回答，“我不太经常光顾花店。”
黎悠涵眨眨眼，“我看你是属于那种经常收花的人，当然不需要自己去花店。”
舒易笑了：“收花很正常。每次表演完，都能收到很多热心观众的花。”
“呵呵，是呀，你可是很多人的偶像。”黎悠涵想起了沈婕妤，“不知有多少狂热的FANS呢。”
舒易摇头失笑。
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先生，买朵花吧？你女朋友很漂亮哦，鲜花应该配美人。”
黎悠涵低下头，就看见一个大概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仰着小脑袋看着他们，圆滚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小妹妹年纪小小就这么会说话啊？”
黎悠涵轻拍了拍她的头，“不过，不好意思，我们不买花。”
小女孩也机灵，竟自动忽略了黎悠涵，将目光投向了舒易，“先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舒易微笑：“什么秘密。”
“其实女生都爱口是心非的。嘴里说着不想要花，其实心里想要得要命。”
黎悠涵闻言哭笑不得。
这丫头真是鬼机灵。
转过头，她看向舒易，竟见他真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多少钱一朵？”
“二十块。”
“舒易——”
黎悠涵想阻止，但舒易已经接过那朵玫瑰了。
“先生，你真是善解人意又温柔啊，姐姐心里一定爱死你了。”小女孩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向下一个目标进攻。
黎悠涵看着舒易手中那朵玫瑰，“你不会真的信了那小丫头的话了吧？”
舒易笑笑，将花递到黎悠涵面前，“我知道你并不想收什么花。只是我单纯地想送花给你。”
黎悠涵心中一暖，伸手接过那朵红玫瑰。
“谢谢。”
看着那朵鲜艳的玫瑰，黎悠涵忽然想起了第一次收到玫瑰的情景。
那也是一个情人节。
方哲羽将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花了大心思排成她的名字，摆在她宿舍楼的楼下，当时在学院里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方哲羽就是那样的人。
他一直说，他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而他也真做到了。
无论是衣食还是住行，他将她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不让她受一点委屈。那个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像象牙塔里的公主，拥有了这世上最美好的爱情，最幸福的生活。
但人生往往就是这样，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烈。
“悠涵——”
耳畔响起了舒易的轻唤，她抬起头。
“嗯？”
“在发什么呆？”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无聊的事。”黎悠涵耸耸肩，“现在几点了？”
舒易看了眼手表：“七点半。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他们买了八点的电影票。
“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不用了，今天一天我吃了不少东西了——”黎悠涵话还没说完，人群里响起了嘈杂慌乱的叫嚷声，正想回头看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忽然后背被人一撞，险些跌倒。
“小心。”舒易连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黎悠涵轻摇了摇头，回过身就看见身后的人潮早已乱成了一片。
只见前面不远处一辆摩托车也不知是不是刹车失灵了，竟朝着人群横冲直撞。大家全都慌恐地朝一旁退让。
这里是步行街。一般情况下没有车辆进来，再加上今天是情人节，比往常更是热闹上好几倍。大家这样一慌，人挤着挤人，不少人因此而撞倒。
“悠涵——”舒易紧紧拉住了黎悠涵的手，“跟着我。”
他极力地想带着黎悠涵挤出人群，往安全的地方退去，谁知，前面那辆失控的摩托车竟朝他们这个方向疾驶而来。
“啊！”
尖叫声不断响起，人群疾退。黎悠涵不知被谁撞了一下，原本与舒易紧牵的手松了开来，等她回神，舒易已被人挤向了另一旁。
“小涵——”
舒易着急地大喊，努力地朝她这边挤过来。
然而，那一声“小涵”，让黎悠涵怔了一下。
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叫过她“小涵”，但为什么，她一听到这个名字竟有莫名的熟悉感与亲切感。这一失神，后背又是一阵隐隐的疼痛，也不知又被谁推撞了一下，跌出了人群。
黎悠涵好不容易才爬起来，那辆摩托车已驶到眼前了。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股绝望的眼神。
是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的眼神。
她从来没在一个人的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黎悠涵脑中一片空白，此刻，也忘记了有所反应，眼看车子就要撞向她，一道身影已扑了过来，抱着她往旁边一滚。
“嘭！”
那辆肇事的摩托车撞向了一旁的墙壁，尘烟弥漫。
黎悠涵终于回过了神，只觉得后脑隐隐作痛，可能刚才被撞到了。
此刻，她的身上还压着另一个人。
是舒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