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记得的第一件事是从我父母的床上掉下来,那时我18个月大。我妹妹的出生使我很愤怒,当看到妈妈给她喂奶时,我大闹了一通。之后的几个星期,我总是躲藏着,咕哝着,显得状态不佳。每当有人想要把我抱起来时,我就会把他们推开,这种情况持续了3个星期,我的父母当时以为我在因妹妹的出生而发脾气。他们都是受过培训的精神分析学家,因此倾向于进行心理学分析,但是公平地说,任何父母都可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我的坏脾气是由于手足竞争。直到他们带我去看医生,才发现我的锁骨骨折了——那次从床上掉下来时摔坏的。虽然我的父亲也是一名医生,但是我的父母并没有分清心理与身体方面的问题。
这个经历,连同后来的很多经历(我曾经在精神病学家身边工作,与精神病患者接触)使我得出结论,对人的心理进行过度解读是不可取的。弗洛伊德的笑话中我最喜欢这则:晚餐后,弗洛伊德坐在维也纳的绅士俱乐部里抽着一支雪茄。一个怀有敌意的同事走过来说:“这可真是一支又大、又肥、又长的雪茄啊,弗洛伊德教授。”弗洛伊德回答道:“有时,雪茄只不过是雪茄而已。”大众对于分析心理的精妙理论持有一种适当的怀疑态度,我认为这是完全应该的,因此我最好在这里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认为自己有资格提出这些理论。
获得社会人类学学位之后,我接受培训并成为一名儿童临床心理学医生,然后在一家精神病院当了6年的兼职医生。在我们的婴幼儿期,不同类型的抚育方式可能使我们最终成长为不同的人,我对这个问题特别感兴趣,并且写了一篇冗长、啰唆的理论性论文。自此以后,我对这方面的科学研究一直都很有兴趣,也很关注“先天与后天”(Nature Versus Nurture)之争,并成了此类研究的密切关注者。
若不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至今可能仍在修改我的论文。那是在1982年,我大学时代的朋友在格拉纳达电视台(Granada Television)工作,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否对儿童发展有所了解。由此我开始参与制作纪录片,其中有几部涉及对暴力犯的采访。如本书第3章所述,他们是一个很特别的群体,因为他们的罪行和他们的童年经历之间的关联几乎是无法被忽略的。通过采访他们,我明白了过去对现在的影响,因为最常见的情况是,暴力犯的父母对他们做过什么,他们就会对受害者做什么。
后来,我又参与了其他电视节目的制作,对名人进行心理访谈,我同样很有收获。我惊奇地发现,这些名人(成就极高者)的童年经历与他们的成就需求之间的关联也是显而易见的。采访那些暴力犯时,在很多情况下,我只需要问一些简单、直接的问题,例如“你和父亲更亲近还是和母亲更亲近?”或“你的父母是如何惩罚你的?”,他们的过去与现状之间的关联就呼之欲出了,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一听也就明白了。
在本书中,我不仅列举了常规的临床心理学案例,还列举了一些名人案例,既包括我采访过的名人个人实例,也包括对一些名人的心理传记(psychobiography)的分析(虽然我没有遇到过其中的一些人)。通过电视和报纸的传播,有一些名人已经成为我们社交圈中虚拟的一部分,因此当我列举查尔斯王子(Prince Charles)、伍迪·艾伦(Woody Allen)或葆拉·耶茨(Paula Yates)的例子来说明观点时,读者就会很快明白——因为我们觉得我们太熟悉他们了。
R. D.莱恩(R. D. Laing)是所谓的“激进精神病学”(Radical Psychiatry)的创始人,他那狂野而精彩的反调文集《经验政治学》(The Politics of Experience)出版于1967年,开篇第一句话是:“如今,没有几本书是可以原谅的。”我希望这本书是可原谅的。莱恩继续写道:“我们都是杀人犯和娼妓……我们都是困惑而疯狂的生物,对我们的真实自我,对彼此,对精神和物质世界都是陌生的”。他的书以一句令人震惊的话结束:“如果我能让你兴奋起来,如果我能让你癫狂,如果我能告诉你,我会让你知道的。”
我多么希望能够宣称,我之所以有资格写这本书,是因为我取得了某种超然的心理健康——“我的情绪状态是如此卓越和出色,以至于我现在准备分享它。”唉,我不能假装自己有这么好的状态。正如你将在整本书中看到的,我也和其他人一样,努力弄懂过去经历对我现在的影响。然而,关于读这本书能为你做什么,我会做一个初步断言:
了解你的父母在你小时候是如何照顾你的(无论是通过自己回忆,询问目睹你成长的人,还是分析你现在与其他人的相处方式),这可能会让你的生活更加充实。虽然这本书不是心理自助书,但我确实提供了一些实用的方法来进行情绪审视,评估过去对你现在的影响,这个练习可以给你带来内省和改变。
早期的父母抚育很重要,关乎孩子长大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本书用大量篇幅介绍了这方面的科学依据,并附有注释,供有兴趣阅读相关研究材料的读者参考。尽管我不希望让你癫狂,但与莱恩一样,我希望让你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