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近期型遗忘
当岳风的父母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晓雯抓着他的手,伏在床边睡着了。
岳风慢慢睁开了眼睛,其实,早在十分钟前他已经醒过来了,他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他更不明白眼前的女孩子为什么守在自己的床边。他对这一切都感到陌生,他小心地抽出了自己被抓住的手。
下一秒,他的父母推门进来,他们因为晓雯睡得沉做了个嘘的动作,岳风反正对眼前发生的状况感到惶惑,此刻,他仍有些虚弱,疑惑和体能的不对等,令他并不想马上提出疑问。他的腿有些酸麻,不自觉动了一下,晓雯惊醒了,立刻抬头揉眼,看到岳风醒来,欣喜得鼻子一酸,瞅见了旁边站着他的父母,忍住了心里的激动,忙站起来寒暄几句。
岳风以一种淡漠的眼神观察着,他的父母向他做了简单的说明,让他暂时不要多想,等身体好了再说。他的嘴型向晓雯说着谢谢,脸上的微笑显出些许的客气与生分。晓雯在短暂的犹豫后,说自己先回去给岳风煲汤,她知道他不爱喝汤,可眼下的状态也只能让他勉强接受了。
半个月后,岳风出院了,当晓雯伸出手准备扶他时,他本能地缩了回去,晓雯尴尬地停住了伸出的手,努力笑着说没关系。
原来的房子被破坏了,临时换了房子住,岳风跟晓雯说,他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晓雯懂了他的意思,仍然强装微笑说:“没关系,我住在你隔壁的屋子,有什么需要你可以随时叫我的。“岳风点了点头便送晓雯回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晓雯发现岳风越来越烦躁不安,她知道可能他是对自己的过去一片空白,让他十分苦恼又迷茫。她试探性地开解岳风,让他不要着急,记忆可以慢慢恢复的。然而,岳风只说并非这些事,他最近常做一个奇怪的梦,至于梦见了什么,他没有告诉晓雯,基于他的现状,晓雯也不想追问他的梦境,她不想让他不开心。
这几年两个人也有了一些积蓄,她想停下来一段时间,陪他一起出去走走,或者回到他们初遇的岛上,一切从头来过,或许,对恢复病情有所帮助呢!
有一天黄昏,晓雯看岳风闷闷不乐,提议陪他出去走走,岳风并没有拒绝。两个人行至大桥上的时候,晓雯坐在他身边,看秋风吹起的水面波纹里,夕阳的余辉也散落进河里一起荡漾着。她悄悄观察着岳风的神情,他入神地看着水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晓雯伸手碰了他一下,说出了自己想要去岛上小住的想法,岳风看了看她并没有说什么,等他抬头准备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晓雯央求的眼神,岳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晓雯,几个月来第一次快乐地笑了,兴奋之下她自然地拉起岳风的手摇着笑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又松开了他的手,抿了抿嘴满眼含笑地看向落下去的夕阳。
快乐对于晓雯来说很简单,如一秒入眼的新吐出的蕊,又如漫步许久,忽然邂逅了一抹无邪的笑;而幸福,晓雯觉得更需要上天的眷顾,比如每年的中秋有明月可赏,又比如她和岳风的邂逅之缘。
夜深了,有了几分凉意。岳风看了晓雯一眼,便说我们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晓雯一心想着两人明天的行程,虽是有些秋凉的寒意,心里的兴奋却是可以忽略眼前的温度。
他们走到住处时,各自道别晚安。晓雯,起先还是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有点失眠的倾向,不过,后来总是惦记着明天的安排和启程的种种情形,以及说不定岳风会记起一切的美好期待,不知不觉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所有的不期而遇,缘分都作为一个媒介;所有的不告而别,缘分又充当了一个推手。就像所有无法解释的事物现象,人们都归咎为玄学,这一切不过是求个心理的安慰、精神的寄托、以及灵魂的救赎罢了。
岳风久久未能入眠,他一边纠结着明天的安排,一边纠缠在自己的那个做了多少天的梦里。他想不出其他,他对晓雯的记忆,在脑海里不停搜索,仔细甄别,却也只有少许的最近的点滴琐碎。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体渐渐陷入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意识却还保留一分清醒。他又有一点害怕自己入眠,所以,他强撑着,头脑已经开始混沌,整个人感觉十二分的疲惫。
“嘭、嘭、嘭几声枪响……同时他被一个女子扑倒……一种温暖弥漫了整个头颅,他懵了数秒后,挣扎着起身——一只柔软的小手攥住了他,低声关切地询问他有没有事,四目相对——他才明白刚刚是这位姑娘救了他一命……人群纷纷开始乱窜,哭喊声、摔倒并尖叫声、有人被踩着了……”
当岳风今夜第二次被这个梦惊醒了,这个惊醒他无数个夜的梦,岳风彻底没有了睡意。白天的时候,当他坐在桥下想对晓雯说说这个梦的时候,晓雯那期待明天的眼神,阻止了他的这个想法,他不想给那个照顾自己的姑娘带去未知的恐慌。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什么也记不起了,他不愿意在这种迷茫与愧疚交织的情绪里继续走下去,他想要找回自己,假如自己有过曾经,假如一切都像医生说的,只是短暂的失去记忆。那么,那些一定并没有消失,只是封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自己去解封,没错!他必须独自去打开那扇空白的门,找回里面的记忆。收拾了简单的衣物,天还未明,他朝隔壁晓雯的房间呆看了片刻,轻轻地拉上了门,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发了……
“晓雯站在天桥的后方,看到对面一片翠绿,还有星星点点的紫色的碎花,衬托着那片绿色的美。她想要到对面去感受那片绿色,想要靠近,抬头看看要走过去的阶梯,犹豫了一下,她觉得直接从桥下越过去算是捷径。于是,她从天桥下翻越到了对面——晓雯的眼前一片荒芜,那片翠绿不见了,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晓雯焦急又茫然若失,保留着梦境里那最后的荒芜,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刚才的梦还在她的脑海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