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秘相之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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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见龙卸甲

疯老头接下来所说的那件事,简直让林琅感到震惊。

追溯起来,那也差不多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话说疯老头家祖上有位先生叫王儒生,是当时的一位秀才。这位秀才深受《镜花缘》等奇幻志异小说的影响,无心考取功名,只喜欢四处游历,览尽大好河山。

有一次,王儒生坐船进入长江,没想到中途遇到风浪,船翻了。他丝毫不懂水性,身体一直往水下沉去,本以为这下必死无疑,没想到就在昏昏沉沉之际,居然被水中一头怪兽所救。

水下阴冷漆黑,他没有看清那头怪兽的样子,只感觉对方体型巨大,身长有足,肯定不是水里的鱼类。

后来,那头怪兽将他带进了一座水晶宫,之后便突然消失不见了。

不可思议的是,在那座水晶宫里,他突然变得神志清醒,不仅可以像鱼一样自由漂浮在水中,更可以正常地呼吸换气。

这让他欣喜若狂,庆幸自己大难不死。而眼前这座美轮美奂的水晶宫更是让他流连忘返。本不懂水性的他,像一条灵巧的鱼一样,在空无一人的水晶宫里自由穿梭。后来,他在一个圆形的晶室里发现了大量石碑,石碑上刻满了难懂的符号和一些古怪的图案,而其中一块石碑上的刻画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位君王飞身化龙的图案。

天知道,那幅图案是多么的诡异和神秘。他这一生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震动,那几乎震颤了他的心灵。他呆立在那块石碑之前,竟不知不觉地默默记下了那幅图案的每一处线条。

后来,他忘了自己是怎么从江底出来的,只觉得自己似乎又突然昏迷了,醒来时人便已在岸上。

从那之后,他始终没有忘记那块石碑上所刻的图案,坚定地相信那图案上的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于是,他开始疯狂搜集历朝历代的历史资料和名山大川的地形图,在长达数年的对比和判断之后,他终于确定:那位君王飞身化龙时所处的大山,就是西域的姜根迪如雪山;而那位飞身化龙的君王,就是夏天子启。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特殊的使命感在召唤他,他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去往姜根迪如雪山的路,并且竟如有人指引一般,居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雪山腹地。

但是,那里除了茫茫大雪之外,什么都没有。

更糟糕的是,他竟然在雪地里迷了路,怎么都走不出去了。

就在他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认为自己就要被冻死的时候,晴朗的天空中,突然悬下来一道莹白色的天梯。

那道天梯自云层中绵延而下,九曲九弯,一直垂到茫茫的白雪之上,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泽。远远看去,就仿佛是九天仙女抛向大地的一匹白练。一时之间,他竟然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

他盯着那道天梯,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翻身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直至没入云层之中……

后来的事,据他所说,是因为一步踏空,所以他从天梯上掉了下来。等他再抬眼时,那天梯已经不见了,晴朗的天空与之前毫无二致,就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但是,王儒生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就在那须臾之间须发皆白,皮皱骨缩,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而这一天,根本都还没有过完。

回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切,他又惊又恐,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去,被一位路过的猎人所救。猎人将他带下了山。回到家中后没多久,他便得了一场怪病,整个人受尽折磨,临死时记忆尽失,双眼充满恐惧之色,望着窗外瑟瑟发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奇怪的是,就在他咽气的同时,他身上竟然长出了一片青色的龙鳞。

那一年,王儒生五十五岁。

从此以后,王家就像被一个神秘的诅咒笼罩了一样:每一个男丁都会在五十五岁那年突然离世,并且在死前几年身上会长出一片青色的龙鳞。而且,在他们死的时候,皆出现相同的异象:晴朗的天空中突然隐隐传出雷电轰鸣之声,云层里隐约可见一条长长的黑影在游动。

说到这里,疯老头停顿了很久,神色亦有些黯然,大概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命运。林琅本想安慰他两句,可他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那天在天梯之上看见了什么?”

林琅点点头,算是回答。

疯老头此时抬起头,透过窗户上那条细小的缝隙看向外面的天空,眼神中闪烁着敬畏、恐惧、惊疑,甚至还有一丝神往。然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有些阴沉,说了四个字:“见龙卸甲。”

事实上,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林琅都不记得昨天的谈话是怎么结束的了,反正疯老头说完那四个字之后,就一直板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任凭他再怎么问也不肯开口说话了。于是他就一个人去收拾上路要带的东西,收拾累了就和衣躺下睡了一觉。

现在,他们已经启航离开獠风岛了。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还算顺利。

林琅一路上都在练习七七教的催眠术,辅以必要的体能训练,好让自己尽快恢复。这些事虽然说起来轻轻松松,但实际上,那种与自我意识对抗的过程是极其辛苦的,就好比一个人在梦中即将被人杀死,一半的意识深陷其中,他陷入被杀的极端恐惧之中,而另一半意识明知这是个梦,他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刻苦的训练收到了成效,他的脑电波以比预想还快的速度恢复着。

至于七七,不帮助林琅训练的时候,她还是那副老样子,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懒得多看一眼。这一路上,她说的话加起来超不过十句。

到第三天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长江中游的一段区域,并且顺利地找到了当年帮科考队下水的那个叫老水根的人。

起初,林琅一直以为老水根怎么也得是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哪想到一见面才发现对方十分精壮,一双眼睛炯炯发光,外形看上去顶多也就三十刚出头。

当听说疯老头他们又要下水去找那根铁链时,老水根顿时苦下了脸,不住地摇头:“不中不中!再下去要出人命咧!”

疯老头赶紧赔着笑脸,不失时机地递过去一包大前门:“小哥,帮个忙而已,只要帮我们找到那根铁链,后面的事就不用你管了,而且酬劳是多多的!”

“哎呀!那也不行咧!”老水根一边摇头,一边一把抓过那包大前门,麻利地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等着疯老头给他点上了火,这才蹲在地上,详详细细地跟他说道,“你是不知道咧,自从你们上次走后,这里出了好多怪事情哟!”

根据老水根的讲述,上次科考队前脚刚走,后脚村子里就有几个年轻胆大的后生按捺不住好奇下了水,要好好看看那被铁链拴着的巨兽到底是个甚。说来也怪,明明没有记错地点,但他们在附近找了好多圈,那铁链就好像自己消失了一样,硬是连影子也见不着了。

他们一连找了两天,热情渐渐也没那么高了,于是闹哄了一阵就各自回家干活了。本以为这个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从那以后,这一带的江面就开始不太平:只要有船只行驶到这儿,便会悄无声息地沉下去,事先一点征兆也没有。

但是有眼尖的人看到过,说就在那些船沉下去的刹那,水面下伸出来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了船身,把船硬拖了下去。

还有的时候,明明没有起风,江水却会自动掀起一人多高的大浪,浪头互相拍打,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那情景就像山洪暴发的场面一样。大浪平息后,江面上就会出现无数个大漩涡,一个连着一个,排满了整个江面,会持续差不多一天。

更可怕的是,如果适逢刚下完雨的夜晚,江面上就会出现一些影影绰绰的东西,紧贴着水面飘来荡去。有户人家的婆娘忍不住好奇,就躲在江边用手电去照那些影子,想看看到底是些什么劳什子,结果竟然被吓死了。

政府也派人来过几次,但始终找不到这些怪事的源头,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装束打扮都很怪异的人,说可以帮助村民们解决眼下的难题。

这个人自称是守墓人,来自村后面那座大山的深处。他告诉村民,这江底下有一个大墓,墓主人用了大批活人来祭水神,以保佑自己的墓不被盗。而被铁链锁在水里的那头巨兽是守墓神兽,现在它受了惊,水里的东西就会出来作乱,所以必须赶紧让神兽归位。

这个守墓人还说,他们虽然不住在江边,但是他们自有一种特别的方法,可以随时知道大墓附近的一举一动。一旦大墓出现异样,他们就会派一个守墓人潜入江底巡视。

果然,守墓人下江以后,这一段江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任何怪事发生。本来好不容易将这件事摆平了,哪想到疯老头他们又要来撩这根虎须,老水根当然一万个不同意。

“江底真的有个古墓?”为了确保自己没有听错,疯老头又问了老水根一遍,“到底是水晶宫还是古墓?”

“确实是古墓。”老水根吧嗒吧嗒抽着烟。

“怎么又多出个古墓?这片江底下难道有这么多好东西?”疯老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对老水根道,“小哥,你知道我是搞科考的对吧?我这次下去就是拍几张照片,绝对不会再给你们搞出事情来。”

见老水根还是不肯,他一咬牙,把心一横,索性把手上那块德国手表摘下来递给老水根。要知道,那年头手表可是高级货,不是有点派头的人根本戴不起,何况疯老头那块表可是正宗的德国军表,纯钢防水表面,表盘上还带个指南针,在市面上拿钱都买不到。

果然,老水根头一次见到这么讲究的物件儿,拿在手里就放不下了,翻来覆去地把玩,喜欢得不得了。疯老头一看有门,赶紧趁热打铁,凑上去又是一通游说,顺带着又掏出一沓票子硬塞到老水根怀里,对方这才松了口,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约好明天再来。

第二天一大早老水根就如约而至,一进船舱就催促他们赶紧开船,等太阳出来了就不好找了。

他们去的那一段江面是直行的,而且两岸的景物几乎没什么标志性,全是一样的山石林木,但老水根却能分辨出它们的差别。待船又行驶了一段距离,老水根突然示意他们将船横过来,手搭凉棚向水里望了望,又伸舌头尝了尝江里的水,这才一点头:“就是这里了。”

于是疯老头和林琅立刻换上潜水装备,跟着老水根下了水。这段江面表面上水流平缓,水面之下的水流却汹涌湍急,水波动荡得十分厉害,而且常常会有好几个方向的暗流一起涌过来,人很难把握平衡。

由于水流太急,他们中间陆陆续续上岸休息了三四次,一直折腾了将近四个小时,终于发现了那根铁链。

原来,在紧贴江边的石壁上,有一条又深又长的石沟,一直通向江底,铁链就藏在那石沟里。由于石沟外面长满了又长又密的水草,所以才很难找。

按照之前说好的,老水根负责带他们找到铁链以后,就可以马上离开。好在林琅和疯老头已经逐渐适应了江底的水流变化,两人便沿着那条铁链的走向,一直游向江底。

在江底,他们居然看见了一条巨大的沙坝。

如果光凭目测,很难判断出那条沙坝到底有多宽,因为根本看不到另一头延伸至哪里。而他们一直追踪的那条铁链就没入了这条沙坝里,看不见了。

不止如此,越接近沙坝,水的颜色就变得越异常,似乎水里多出了一些物质。潜水手电的光根本就不能在水里穿透出去,只能照见他们眼前一米左右的范围。

林琅和疯老头分别抽出匕首,一左一右警惕地沿着沙坝前行,暂时倒也未发现其他异常。

越过沙坝以后,江水更加浓黑如墨,而且一下子变得奇寒无比,至少比沙坝外面的水温一下子下降了十度左右。虽然他们身上的潜水服都是高级货,有很好的抗寒作用,但似乎扛不住这江水的寒意,他们两个都被冻得直哆嗦,感觉像是光着身子钻进了一块冰里。

如果不能尽快找到水晶宫,他们极有可能会因为受不了寒冷的刺激而出现痉挛,弄不好就栽在这儿了。

可是,这黑漆漆又无边无际的江底里,水晶宫到底在哪呢?

林琅用手电朝疯老头晃了晃,向他比画了个手势,意思是:“你不是下来过吗,到底记不记得路?”

疯老头耸耸肩,也用手势回复他:“两次下水的路线不一样,上次铁链是荡在江里被无意间发现的,而这次它归位了,咱们是沿着那条石沟找过来的,我也没有见过这条沙坝。”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继续向前游,边游边四处试探。就在林琅冻得又打了个哆嗦的时候,在潜水手电微弱的光芒中,冷不丁出现了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那张脸离他们只有半米左右,五官已经被水泡烂了,一双眼睛呆滞地看着林琅,脖子下面连着的身体也只剩下半副。那具死尸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出于本能,林琅立刻向后一退,好让自己处在一个可以有效防守的距离之内。但就在这时,那张惨白的脸下面多出了一把少了一个弯的铁钩子,一下子伸到了他脸前。

而疯老头那边的情势更是惊险万分:他本想过去救林琅,但是脚下的淤泥里突然伸出两只利爪,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脚;与此同时,另一具死尸悄悄出现在他身后,用一只手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用另一只手向他双眼挖去。

疯老头完全被制得死死的,根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张嘴发出“啊”的一声。

千钧一发之际,林琅及时出手,将铬金匕首用力掷出,不偏不倚正好斩断了挖向疯老头双眼的那只手,先解决掉了这个燃眉之急。并且在把匕首甩出的那个瞬间,他紧跟着把身子向后一仰,抬腿踢飞了已伸到自己面前的那把铁钩子。

疯老头也没闲着,迅速开始做出反应,反手一刀砍断了勒住他脖子的那只手,紧跟着弯腰又是唰唰两刀,连脚上的束缚一并解除。

好在,这几具死尸似乎并不具备太强的攻击力,充其量也就只能攻击一招,这一招如果被破了,他们也就彻底废了。

这时疯老头冲林琅比画:“小心淤泥里的死人,有埋伏。”

林琅也用手势回应:“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控制他们?”

疯老头摆摆手,示意他现在不是多说话的时候。

此时,四周又变得一片死寂,刚才偷袭他们的那三具死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消失不见了。黑沉沉的江底,现在似乎就只剩下林琅和疯老头两个人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必须继续前行。于是两个人互相一示意,这就准备离开了。偏偏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拍了拍疯老头的肩膀。

疯老头脸色一变,立刻握紧匕首,回身就是一刀。这一刀并没有劈中,因为就当刀尖只差一厘米就要挨上那个人的头顶时,疯老头把手及时停住了。

紧接着,他脸上露出惊疑的表情,嘴巴动了动,仿佛说了两个字:“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