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你的想法。”
第一天赛后,遥朝我抱怨道。
“这不都是说好的么?”
我和她说我可不会什么事情都汇报给她。
“这也都是说好了的。”
第一天,我不出意外地获得了小组第一名。
遥将笙承君的名字挂上了微博,当天解说员的录音也跟着以播音的形式发了出去。
“良渚文化村前所未有的村民游泳大赛,严格地按照世界锦标赛的赛制进行,选手们当然不能和专业级的运动员相提并论,但从规格和讲究程度来看,怎么都算得上是社区范围里当仁不让的顶级盛会……”
“要我说,并不是完全没有运动员级别的选手,至少排名前十的那几位多少也接近专业水平,尤其是那位叫笙承君的选手,在小组赛里脱颖而出,甩出第二名6秒5的差距,很有赢得比赛的魄力啊。”
“确实,其他选手也毫不示弱,目前还是小组赛阶段,已经相当精彩,如果是文化村的居民,或是游泳运动忠实的爱好者,着实不应该错过这场大赛啊……”
不愧是经过训练的解说员,一天的赛事听起来很刺激,很有全国大赛的味道。但事实上,参赛的选手鱼龙混杂,只有那么两个特别优秀的。
得益于遥不辞辛劳的传播,第二天前来观看的人一下子多了几倍,座无虚席。比赛还得到了某些媒体的关注,甚至还有一个电视台的记者联系上她,希望第三天能进场报道。
鸠老板似乎对比赛稍有些失望,从选手层面看,离他心目中的比赛相去甚远。
第二天的比赛加入了一批更有实力的选手,小组赛愈发精彩。经过一天的角逐,第一名的选手成绩与我仅差2秒7。遥依旧满怀热情地将比赛结果发布出去,并请解说员刻意强调“笙承君依旧保持第一名”的讯息。
鸠面无表情地看完一天的比赛,并悄悄问我这样是否真的有意思。
“你真的享受比赛吗?我感觉似乎只是在给你办个人专场嘛,和你势均力敌的人都没有呢,这和我想象中的可不一样。”
他朝我嘟囔着,语气很沮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尽然,有那么两个家伙是游泳的好手哩,如果我是你,就会去问他们是否住在附近,并说服他们入健身馆的会员……再不济,笙承君的名字以后当作你家的代言,也不赖嘛。”
第三天早晨,比赛前的十分钟,我终于在观众席里找到了乌鳢和月鳢的影子。
他们照例穿着黑色的西服,都带了不甚显眼的半透明墨镜,显然不希望有人注意到自己,活像两个“黑衣人”。事实上,除了我之外,确实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左右分别坐着一个穿白色貂皮大衣的中年女子,和一名头戴SONY静音耳机的年轻人,在欢呼雀跃的人群当间显得格外无趣。
当发现是我在冒名顶替“笙承君”的名号后,他们俩看起来很失望,并一定感到非常无聊,因为他们很快挨着墙根,试图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大门口走去。但刚走到门口,就被满身腱子肉的鸠老板,以及他的雇员拦下了。鸠对乌鳢月鳢俩的离开非常不满,看样子还口头教育了一番,诸如半途离场是对选手和比赛的极大不恭、请严格遵守大赛观看的基本守则之类的,总之两个人最终又悻悻地回到观众席里坐下。
决赛的时候,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其中一支小组的胜出者和我一样是个练家,事实上他在体型上比我更具优势——更瘦更小,提速也更快。前两局我们在分数上追平,但我没有占多少优势。在关键一役的最后一圈时,他的左侧小腿突然抽了筋,不能动弹,我获得了险胜。小个子很快得到了医护队的照顾,并且很快恢复了灵巧的身姿,一边咒骂着一边回更衣室休息。
基于这样突发的状况,鸠老板不得不提前宣布比赛进入“友谊赛”环节。
“诚如大家提前所了解到的,接下来的比赛是本次游泳大赛的最后一环,也是充分重视大家对游泳运动的热忱的环节。那就是由我们目前的胜利者笙承君,从观众席当中选择一名‘挑战者’来进行比赛……”
观众席中发生一阵骚动,那些纯粹抱着看热闹心态而来的家伙显然坐立难安起来,他们不停地起身,左顾右盼,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生怕我抽中他们;其余熟悉大赛流程的人倒摩拳擦掌起来——在他们看来,这种以切磋为目的的活动才是社区游泳赛的压轴戏。
然而我没有如他们所愿,我并不在乎谁的呐喊声更响,不在乎谁在奋力挥手,不在乎谁当场脱去外衣,露出早已准备好的泳裤。
我告诉了鸠老板我的决定,鸠又转达给解说员。
“……笙承君的选择,是第五列、第六排的那位朋友,对,就是你,穿黑衣服、戴墨镜的朋友。”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身型硕大的乌鳢,并纷纷朝我发出嘘声。
乌鳢更是怔怔地望向播报台。解说员一边对他确认,一边指引他如何前往更衣室换上泳衣。“健身馆一定能够提供适合各种身材的泳裤,所以这位朋友大可不必担心。”
换上泳裤的乌鳢显得非常局促,戴上泳镜之后,完全感受不到那对凶狠的目光,但面部依旧保持着僵硬而冷峻的表情,仿佛整个世界都欠了他什么猎物似的。
解说员形容他看起来“是个天生不会笑的家伙”,现场响起了几声讪笑。
随着一声响亮的施令枪声,我们跳入了水里。在平时不怎么练习的人群里,乌鳢并不算差劲。他中规中矩地蛙泳行进,保持着教科书般的呼吸节奏。我也随之保持着蛙泳的姿势,透过水面,我看到月鳢很紧张地站在观众席间张望。
当乌鳢好不容易快游到泳池当间时,我已经游了个来回,准备与他面对面地交汇。
观众席嘘声阵阵,没有人愿意观看这样的比赛。
在交汇之时,我猛地划过赛道,从下而上用胳膊箍向他的脖子。他被弄得猝不及防,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我牢牢锁住了喉咙。他用尽本能拼命地挣扎,泳池水花四溅。我能听到观众席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左右两边救生员跳进水里的扑通声。
乌鳢四肢胡乱一气地抓个不停,嘴里漏了气,不停冒出大朵的气泡……我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把这庞大臃肿的身躯往水下拽,直到他四肢无力,停止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