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甘
酋长哥哥这才将身子坐直了些,皱眉盯着跪在下面的女子:“孤不过随意问问,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他的目光落在阿秋身上又轻易地移开了,似乎对阿秋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阿秋这才松一口气。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身子都似要瘫到地上去。我自然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当日我令她谋害苏夏那事没让任何人发现,酋长哥哥也不知是忘了还是刻意不去想,若他真要查出来我和阿秋都逃不过一死。如今见酋长哥哥这样一张严肃的脸,心虚的阿秋自然会想到那里去。
“原来是这样……”
“不过你的态度倒是令孤很好奇。”他饶有兴味的盯着阿秋看了一会儿,阿秋双股颤颤,几要晕厥,他却突地笑起来:“说着玩玩罢了,起来吧。将那壶给我看看。”
阿秋小心的看我一眼,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又将白玉小壶小心的提着拿到酋长哥哥面前。
酋长哥哥闭眼深吸一口气,“打开它。”
阿秋更加慌了,看我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揭盖子的手都在细微的颤,盖子和壶身发出细小的翠翠声。
我正听的满身鸡皮疙瘩,哥哥却笑了,仍旧闭着眼:“妹妹倒是有一个好婢女。”
不知他这话从何处得来。他当初能在那么多人的反对下登上如今这个位置,并不是没有一些特殊手段的。我一个小依附他而活的小公主如何敢同他斗?只得尴尬的笑笑:“阿秋对我确实是极好的。”
这是实话。
我被禁足,那些人都以为我是变相入了冷宫,纷纷弃我而去,只有阿秋还留在我身边,也不知她求个什么。我自问待她虽还不错,却总是淡淡的,更不至交心。我一直认为她是一个聪明人,聪明的人自然要去最适合她的土壤,可这一次我却完全看不透她究竟想要些什么。她若是留在我身边是为了日后攀附我大可不必,酋长哥哥的后宫多的是人想要了她去。要么……就真的是她是一个十分有心计的人,为的是等我禁闭结束重新回到之前的跋扈张扬。
阿秋这才退下来,放了小壶说:“公主缪赞了。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一心待您好是奴婢的本分,何况公主对奴婢本来就甚好呢……”
甚好。
她同我说甚好。
我看她一眼,她也看我一眼。在这一刻,我同她之间像是忽然有了心灵感应一般,什么都不必说,我们所想要知道的一切,突然都融化在了双方的眼神里所有的话语仿佛都融在眼神里。
我们相视一笑。
酋长哥哥在一边笑的灿烂,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也不坐下,只深深看我一眼,又看一眼阿秋,笑意达到眼底:“孤几乎还记得当年铛夫人的死因,孤觉得,孤这后宫……怕是又要添一条风华正茂的新魂了。”
我觉得奇怪,铛夫人?那是谁?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此人怎么此人?阿秋却被酋长哥哥话中深意吓的一颤,立刻就往地上跪:“大人请放心,奴婢自当尽奴婢的本分。”
酋长哥哥这下子终于大笑出声:“好了好了,且起来吧。我不过同你们开个玩笑,你茶泡的不错,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奴婢名唤阿秋。”
“夏夫人长的是不错,也得孤王的喜欢。可孤却觉得有些地方不甚得孤心意,你既泡得一手好茶,那得了空闲便去夏宫教教她吧。如此也不辱没了你的手艺才是啊。你叫阿秋?倒真是一个不错的名字,孤王喜欢。”他大笑着走出去,在风中丢给我一句:“今夜祭月神,宫中有晚会,便在月星楼吧。妹妹可得早点儿来。”
他也不转头,就这样直接走出去了。
阿秋和我面面相觑。
我知道她在为难,她恨不得能用手杀了苏夏,可现在这位尊贵的酋长大人却给了她这样一个任务,偏生还拒绝不得。
她有些委屈,声音像小猫一样呜咽着:“公主……”
“我也知道你委屈,可是阿秋,”我同她说,“你得看清楚现实。你知道酋长哥哥为何亲自来叫我过去?你以为是因为他看重我?不,阿秋,你错了。不是因为我在他心目中分量重,你看看他,你看看那个人!他为了杀掉一个小小画师连自己亲生妹妹都给利用上!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近日来这里不过是给你我一个下马威罢了!”
她呆呆楞楞的立在那里,像是接受不了我的话。仍旧像一只别扭的小猫一样:“公主……奴婢不愿见到苏夏……”
她对上一次泼苏夏冷水的事情记得尤其清楚。当时那女子虽是一言不发的走掉了,可我却不会相信这个爱记仇爱报复的夏夫人会如此轻易的忘记,今日酋长哥哥来,怕也是为着那爱着红衣的女子在床榻上,玉枕上,在每一次欢好过后同他说了好些我与阿秋都不是很爱听的话吧。
他是来为她鸣不平的!
他是来同我说:你给我把眼睛看清楚一点!她是我的人,就算你是公主,你也得让着她!你当称她一声嫂子!
作为众多公主的一员,父亲生前有送我一块不大不小的土地。可我仍然住在有施皇宫,一次也没有去过。明处的敌人可比暗处的要好提防的多,父亲虽说是将那土地送给了我,大环境下,总归是属于有施的。
那不是我的,那是属于酋长哥哥的土地。
我希望离开这个地方,可是一个名字叫做疯狂的声音却在心中同我说:留下来,留下来啊。你还要等着誓回来不是吗?你还要等着他封侯拜相,还要看着他好好儿活着不是吗?
手一放在桌子上水面便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波浪,我看着水里那张扭曲的脸突然想到,若这张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的疤痕,会是什么样子呢?妺喜公主艳绝天下这句话,是不是就完全成了不可挽回的传说呢?若是那样,我会不会过比现在的好一点?会不会少一点被别人妒恨呢?
我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是若是连我都成了那样丑陋的一副样子,还有谁能配得上誓?
阿秋的眼神那样不甘,她一直看着我。
可我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她。“阿秋,你告诉我,铛夫人是谁?她又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