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是在滕秋五岁时,父母离异了。
她还记得那是在大年三十晚上,别人家一家团聚,欢欢乐乐,而滕秋家里是打骂声一片,哪里能吃的上年夜饭呢,因为桌子早已被滕秋的父亲给掀了。
滕秋望着母亲做好的一桌子饭菜摔倒地上脏了,她哭了,因为好饿,更因为自已害怕争吵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年年如此,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抹不去的伤痕。
父亲讨厌她的哭声,就把她关进了房间,父亲和母亲继续大吵大闹,随后便是打斗的声音,母的脸上都会有伤痕,尽管如此,她不管什么事情,哪怕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与父亲争执个不休停。
郑圆鸿听的入神,可心里好心疼,也想起自己的童年。
滕秋倾述自己在那几年里,几乎是没有见过父母有几回和和睦睦的,后来没几日,她没听见争吵声,只看见母亲做了滕秋喜欢吃的饭菜,随后在一个下雪天离开了,他们离婚了。
“你母亲,她真的走了,真的离开你再也没有回来吗?”郑圆鸿忍不住问道。
“是的,她走了,我没有阻拦,她再也没有回来,和滕夏的母亲一样。”滕秋面无神色,脑海浮现母亲离开的画面。白雪渐渐地模糊了滕秋的双眼,她踩着破洞的鞋子站在雪地里,目光落在母亲的背影上,她却没有再哭一声,当母亲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崩溃的追了上去,呼唤母亲,可是再也找不到了。
滕秋嘤嘤哭泣,伸手按住脖子上金色的圆环,脑海中回忆着母亲的话来,那一句,你要永远带着它,别丢弃它,丢了就找不回你自己。
滕秋心头嗡的一下,她匆匆跑回了屋里,来到自己的房间里,在床头下找到一个小巧的八音盒来,打开便听到清脆优美的旋律,至此,她将母亲留下来的这两件东西当成了未来的希望……
“是绶带鸟吗?”滕秋望着对面的树上。
“好像是的。”郑圆鸿吹起口哨,惊飞了鸟儿。
“你要带我回去吗?”滕秋忽然道。
“当然,你可是郑家的人,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未来还有我陪你。”郑圆鸿深情款款,拍拍滕秋的肩膀,让她看看天空。
今日的天空,很美。
“你知道嘛,在我记事以来,父母的战争便开始了,我过的迷迷糊糊,也如草原上胆战心惊的羊羔。”滕秋叹了口气,随着漫长的时间,儿时的她懂得了大人们的情绪,可是后来,她变得麻木,从只会哭,再到不会哭,有时不闻不见。
滕秋的记忆还好,就算几年过去,她也记得母亲的样子,记得她的声音,在她的心里虽然母亲语气刚硬,但是比父亲心肠软多了,她爱母亲胜过喜欢父亲。
父亲十几岁时,他的父母得病早亡,年轻时做过很多活,性格多有暴躁,待人也有冷漠的时候,滕秋打心底是怕他不喜欢他,父母离婚后,滕秋随父亲生活在村落,生活平淡,日子不算辛苦,父亲是个木匠师傅,也能养活她。
她知道自己虽年纪小,但是心里都明白,自己想念母亲,却只能想想,也知道母亲是被父亲打走了,母亲早就想离开这里,如今她离开了,算是解脱了,滕秋的心里都明白着。
离异的父亲脾气更加暴躁,时不时都想打滕秋一顿,而她很机灵,每次都会逃跑成功,跑去一个父亲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等父亲没有火了,她才会悄悄出来,而差不多每次出来时都是半夜里,黑漆一片,她也害怕,但是她会想,这总比被父亲打一顿的好。
再回家时,门已经关的紧紧的也进不去。
父亲也是个酒鬼,爱酒如命,每天都要喝酒,醉酒会打人,睡着后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要去找回来。
滕秋蜷缩坐在门口的角落里睡过好几回,那个冷,那个孤单的害怕真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曾想,如果母亲出现,她会毫不犹豫的跟她一起离开,哪怕被父亲打。
月光有着浅浅的温暖,把她的周围照的明亮,好似不让她为黑夜感到害怕。
滕秋觉得母亲在时,日子还算是幸福的,点点滴滴是多么美好,虽然吵吵闹闹,但是母亲是疼爱她的,而现在她感到了难过,更加后悔自己没有跟随母亲一起走。
这在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心里是伤心的,而没有母亲的日子也是糟糕的。
她的身上是脏兮兮的,但是她这一年却从没有哭泣过几回,因为她知道,从今以后自己比谁都要勇敢。
不会做饭的她只能煮点白米饭,父亲也懒得做顿像样的饭菜给她吃,几乎这一年没有吃过几次可口的饭,能吃上美味饭菜的时候那也是在这个邻居家伯伯家,那个邻居婆婆家,或者跑去远一点儿柳阿婆家吃饭。
柳阿婆可心疼她了,常常让她吃的饱饱的,家里有点儿什么玉米,山芋啥的都让她带回家去,本来就穷的揭不开锅,她依然拿出存下来的钱给滕秋买衣服和鞋子,这可是她老人家卖的稻谷钱。
滕秋的父亲知道了,是很生气的,他死要面子,哪里能让滕秋收下东西。可柳阿婆在村儿里也是能说上话的,算起来,滕秋的父亲还要喊柳阿婆一声大娘,两家还沾点儿亲呢。
“我说你这当爸爸的,也该反思一样,瞧这孩子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可怜兮兮的,你管不上她的饭,好歹也别老是打她,她可是你的亲女儿,她上我那儿吃饭,你可别吼她了。”柳阿婆站在门前椅子上,一只手拉着滕秋,滕秋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她躲在柳阿婆的身后,像是靠在了坚固的大山后面,心里是暖暖的。
“我知道了,大娘您回去吧,我不打她了。”滕秋的父亲已经清醒,态度诚恳,这会儿身上也没了酒味儿。
“滕秋她娘走了,孩子也可怜了,往后,你少喝点儿酒,大娘我知道你改不了,可是也得改改啊。”柳阿婆语重心长,一番话让滕秋的父亲沉默了。
柳阿婆回去后,滕秋遛到一旁拿出扫把扫着地上的垃圾,滕秋的父亲望了望滕秋,也没有说话,见女儿搞得跟小乞丐似的,心里也过意不去,他走进屋里,拿出一个木桶,递给了滕秋:“前天,爸爸去钓鱼,没钓着,只钓了只大虾子,给你玩儿吧。”
滕秋瞧了瞧,也没说话,将手伸进木桶里抓住大虾子,忽然一下子笑了起来……
“真是抱歉,我不该让你想起这样的回忆。”郑圆鸿已经停下脚步,心中疼惜不已,从来没有想到滕秋还有这样难过的童年,只是这几年,她从来没有说过。
滕秋从容淡定的笑过,觉得如今的自己已经看透,也释怀了,有不完整的亲情也是一种忘却,当初只不过迷茫的走了几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