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摄影的门槛
摄影的器材
大多数人的摄影爱好都是从旅行开始的,我也是一样。当我们拿起相机,都为了一个相似的愿望:记录眼前美丽的景色和美好的时光,或与亲友分享,或为自己留下一份回忆。于是相机便成了旅行者最忠实的伴侣。
久而久之,发现别人拍的孩子比自己的好,别人拍的风景比自己的美。首先想到一定是相机的原因,于是便有了一台入门单反相机和两个标配镜头。立刻觉得摄影水平大增,兴冲冲地到处拍摄,见人就说这单反相机拍得真清楚。狂拍一段时间直到“高烧”退去之后发现,其实这单反相机除了聚焦速度比较快,拍出的照片和以前也没有多大区别。有人的单反相机便从此躺在抽屉里虚度余生,也有人坚持不懈地寻找缘由。一定还是器材不够好,于是继续更新,再入“牛机牛头”。现在隐隐找到一点摄影大师的感觉了,因为某大师使用的就是这套顶级设备。每每拿出照片来展示给亲友,会先介绍拍摄这些照片用的是什么专业器材,镜头是日本货还是德国货。清楚已经是低级的词汇,这回是有细节。久而久之,尽管自己口头不承认,自己心底里还是明白,细节和清楚是一回事,这些照片和以前用“狗机狗头”所拍的还是没什么大区别。那一定是参数、滤镜、后期的因素,于是周而复始地在摄影殿堂的门口寻找外在因素。
十几年前,我因为选修一门摄影课需要交作业而做了一个简单的实验,在美国的一个摄影网站dpreview.com上发了一个帖子,标题是“印第安纳州的仙鹤”,结果寥寥三十几个点击量。一星期后我把同样的帖子重发了一遍。这次的标题是“用索尼A100试拍印第安纳州的仙鹤”,结果点击量上千。这说明摄影爱好者在花费很大的精力去研究器材,而不是研究摄影作品。正是因为这次实验的结果让我警醒,强迫自己这个熟悉技术器材的物理博士远离器材。
爱器材不等于爱摄影。很多摄影爱好者宁愿为器材一掷千金,而不愿为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而花费半分金钱和点滴时间。在喜气洋洋地以为被专业器材带到专业高峰的同时,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摄影的尽头。摄影所需要的最大付出不是金钱,而是时间和精力。这就好比一个画家或书法家,好笔好墨好颜料是必需的。但是寻常之人买回家去,只能涂鸦。单单拥有一台相机不会成为摄影师,仅仅是让自己成为相机的拥有者而已。成就一个摄影师的要素在相机之外。
摄影大师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说得好:“摄影看起来是个简单的行为,但是它的过程变化多端,摄影者之间的唯一共同点只是器材而已。”沉湎于器材,充其量只是抓住与千百万人共有的定量,拍出与千百万人相同的照片,成为一个相机收藏家。记得有一次我给一位摄影多年却终日研究器材而不可自拔的摄影师提过一个忠告:“远离器材,专心摄影。”他听后瞪了我一眼:“不用器材,如何摄影?”通过这本书,我们来探讨摄影器材之外的要素究竟是什么。
摄影当然需要器材,没有相机和镜头如何成像?不懂参数,如何摄影?但是摄影,尤其是风光摄影,一般不需要非常复杂的设备。我的相机包里通常只有简单的两机两镜:一台相机挂广角镜头(16-35毫米或者12-24毫米),另外一台挂长焦镜头(70-200毫米或者100-400毫米),这样既有备用机身,而且在旷野里拍摄也不用更换镜头,以免沙尘进入相机。长途跋涉之时,我最多只带一机两镜,甚至一机一镜来减轻负重。在索尼推出A7系列的微单之后,它的性能已经完全满足我风光摄影的需要。于是我干脆舍弃传统单反相机,更进一步减轻负荷。很多人问起,只携带广角和长焦镜头的话,怎么拍摄中焦段?答案是,中焦段过于接近人眼的习惯视野,我很少在风光摄影中使用,强迫自己使用超广角和长焦去发现不寻常的视野。万一因为构图需要这个焦段,通常可以靠移动机位来实现。
微单与传统单反相机对风光摄影师来说除了体积和重量的差别,最主要的区别在于电子取景器和光学取景器之别。光学取景器所显示的是人眼的视觉,而电子取景器则是显示传感器的“视觉”,与许多数码单反相机的实时取景器(Live View)类似。因为人眼的动态范围要远远超过电子传感器,所以透过光学取景器所见的场景和相机所记录的场景并不一样,而电子取景器反而是所见即所得。但是因为它与人眼视觉有差异,需要一定的适应过程。另外,人眼宽容度巨大,使用光学取景器对于拍摄夜景和强光之下的景物来说相对容易,使用微单在此情况下往往需要先试拍一张再做调整。这些都是后话,以后章节会继续讨论。
除相机和镜头重量的消减之外,我携带的附件也尽量简化。目前世界前沿的风光摄影师已经极少使用滤镜。我以前常用的渐变镜(GND)已经几年舍弃不用。现在随身除相机和镜头外只有三脚架加上遥控器、四片滤镜(一片偏振镜和三片ND滤镜,分别是8×、64×、1000×)和几块电池,器材总重量不超过五公斤。偏振镜已经几年未用,遥控器也用得越来越少,为手机和相机自带的应用程序(App)所替代,这些已都在裁减之列。只有ND滤镜还会保留。能带到景点的设备才是最好的设备,器材越多反而会越多地分散摄影师的注意力,从而抑制创意的产生。亚当斯(Ansel Adams)有句名言:“相机最关键的部件在它后面12英寸处。”本书的以后章节不再专门讨论摄影器材的选择,这方面的信息互联网上比比皆是,而且在不断更新,我就不再重复了。
摄影的装备
有了基本的设备之后,从旅行者到摄影者的过渡需要的是心理和体力的储备。摄影是孤独的艺术。从来不存在熙熙攘攘庙会式的摄影创作,也没有急功近利彩票式的拍摄捷径。在全民摄影的热潮中,摄影往往成了社交、消遣和自我陶醉的工具,然而真正的摄影艺术是多年精神流放的产物。
科罗拉多州的阿斯蓬(Maroon Bells)是美国最佳摄影地之一(图1-1)。这里风景宜人,高山以及湖中的倒影在秋色的点缀中每天吸引着上百个摄影师在这里等待日出。然而短暂的创作欲得到满足之后,发现所有人的构图都几乎一模一样。人人似乎都在创作,但毫无创意可言。
图1-1 美国最佳摄影地之一
风光摄影的创作过程是一次摄影者与大自然的单独约会,不仅是欣赏表面的景物,更是去聆听天地间的语言;摄影创作更是作者的朝圣之旅,只有远离人群、屏蔽噪音、苦思冥想,才能听懂天外之音,发现其内在的隐喻,并由此找回自己遗失在浮光掠影之中的灵魂。这时需要摄影师全部的感官,不仅要用耳朵去听、大脑去想,而且要用心诚实地去找寻。上天只在安静的时刻触动默默的耕耘者。
经受了寂寞还需要勤奋。与世上所有成功的事业一样,勤奋是必需的品质。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让我们先来看看一个比较勤奋的旅行者的作息时间表。
可是一个风光摄影师的一天又是如何度过的呢?假定日出时间是6点,日落时间是下午8点。
这里没有提到一日三餐。早餐大概是在拍摄点啃的零食,晚餐可能是回到旅馆里煮的方便面,因为那时餐馆都已关门,只有午餐可能是一天中比较正常的饮食。如果是拍摄星空,至少会再早起两个小时,或者更晚睡两个小时。很多人感叹风光摄影师辛苦得往往睡在车里,岂不知为了保证睡眠时间,睡在车里是比回旅馆更舒适的享受呢。
摄影者的拍摄与旅行者的拍摄区别不在于拍摄的技巧,更不在于拍摄用的器材,而在于拍摄前看了多久、等了多久。就像阿兰·波顿在《旅行的艺术》一书中的描述:“如果我们在一地停下脚步,凝视这个地方的风景,时间约是完成一幅素描作品的长度,就可以了解我们平时是多么粗率;要画出一棵树,至少得专注个十分钟,但就过往行人而言,即使再美的树,也很少让他驻足一分钟。”一个旅行者的拍摄过程通常是这样的:
· 我喜欢这里的景色
· 我停下来拍摄了
· 我继续前行
这是一种到此一游的拍摄方法。往往摄影爱好者几十年如一日,走遍天涯海角,拍片无数,不可谓不认真,不可谓不勤奋,然而摄影作品也几十年如一日不见进步。主要原因就是不明白一个摄影者的拍摄还要比旅行者加上一段程序:
· 我观察场景的特征
· 我预判最佳光色的时间
· 我在预定的时间回到这里
· 我很可能一无所得
· 我继续重复以上步骤
· 我此行多次重复可能终究一无所得
· 我下次再来继续重复以上步骤
· 我终于拍摄到我期望的作品
去苏格兰的游客大多在城市的古堡和商店中流连,却不知道它的北部高原风景如画,宛如童话世界。2015年秋我们一家来到此地却发现这里有着地狱般的天气,整日阴雨连绵,很少会露出一点光色,对风光摄影者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我找到一个满意的景点(图1-2),每天开车半个多小时,在破晓前一小时到达这里。可是连续在风雨中架好器材等待了三个早晨都是无功而返。
图1-2 起床号
第四个早晨,依旧是乌云密布,但我还是坚持起床到达景点。正在无望之际,不期而至的霞光突然从云缝里露出了十秒钟。霎时间震撼我视觉的是遍地的辉煌,好似从天而降的号角激荡我的心灵。辛苦等待,只为了这短暂的十秒钟,因为它恰恰是摄影之门开启的瞬间。抓住它,便寻见了。拍完之后我开车回到旅馆吃早餐,遇见一群带着专业器材的摄影者刚刚起床,在喧闹声中来到餐厅。我在高谈阔论中会心一笑:摄影之门早已关闭,可惜了大包小包的器材。
当我们扛着专业设备,经过不懈的努力独自到达摄影之门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爱如珍宝的全是废片,和真正的佳作之间竟然还横着门槛。拥有了专业水准的器材,具备了摄影者废寝忘食的精神,逾越这道门槛更需要的却是智慧。摄影的宝座上是一幅传世之作,但是殿堂的守护者却是读者。何为佳作?感动读者的才是佳作。自吹自擂于事无补,只有读者才能让它登堂入室。那道门槛横跨在作者和读者之间,想要跨越它,进入摄影殿堂,必须用双方共同理解的方式进行交流,去说服看门人。这种交流所依赖的便是摄影的语言(图1-3),这便是我所探讨的主要话题。
图1-3 摄影的语言
摄影语言的学习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是读一本书或看一个公式便能融会贯通的。本书不想成为摄影技术教程或者构图大全,更不想成为摄影语言学,只期望这里面有只言片语能够抛砖引玉,激发读者对摄影的反思。
左脑和右脑
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流工具,是沟通交流的各种表达符号的汇集。而语言则依靠视觉、声音或者触觉等方式来进行传递,摄影便是语言的视觉传递形式。它给人带来视觉感受,情感交流并由此而生。任何语言又都起源于大脑的思维,所以在讨论语言之前,必须先谈谈大脑。
人脑有左脑和右脑之分。按照一个非常笼统的说法,左脑重逻辑,右脑重直觉。也就是说左脑重技术,右脑重艺术(图1-4)。不管这种说法是否科学,我们姑且用它来讨论摄影的语言。一个摄影师的左脑和右脑哪边更重要呢?这个技术和艺术的问题争吵了百年还是无休无止的,以后还会继续争吵下去,直到摄影消失的那一天。
图1-4 左脑和右脑
摄影首先是一门技术。光线从被摄物体直接发出,或者照在被摄物体上再被反射出来,经过镜头聚焦在化学(胶片)或者电子(数码)的传感器上引起化学或者物理的反应;这种反应被传感器所记录,再经过暗房的化学物质或者明房的计算机软件处理后而形成图像。这完全是个通过设备而记录的物理化学过程。技术是摄影的基础。没有技术,就像画家不会使用画笔和颜料一样。一张佳片更是需要正确的聚焦和正确的曝光参数来完成:光圈、快门、ISO等。这些技术参数便是摄影语言的最基本符号。
但是符号终究只是符号,不是字句。左脑处理的技术参数当然重要,但决定一张摄影作品成功与否的关键并不单单是一组无懈可击的参数。摄影更为重要的环节很难用一组准确的参数来衡量。当一幅作品展现在读者面前,它背后的基本技术符号已经不在前台与读者交流。读者所观赏的是构图、反差、光色、影调、感觉等属于摄影艺术层面的语言,是摄影语言的体现(图1-5)。从技术完善升华至艺术表达,这才是摄影师右脑所需要担负的职能。前台的演出才是后台的服务对象。
图1-5 摄影语言的体现
什么是艺术?大英百科全书是这么定义的:“艺术是指凭借技巧、意愿、想象力、经验等综合人为因素的融合与平衡,以创作隐含美学的器物、环境、影像、动作或声音的表达模式,以指和他人分享美的感觉或有深意的情感与意识的人类用以表达既有感知且将个人或群体体验沉淀与展现的过程。”这么一大堆绕口令似的文字,无非是说艺术是技巧和创造力的结晶,是情感和意识的交流工具。
要从机械式的记录解脱出来,摄影作品必须能够引起读者情感上的触动。盖蒂图片社(Getty Image)的创始人之一,20世纪初人物摄影的先行者阿诺·纽曼(Arnold Newman)给摄影做过一个很好的定义:“视觉构思 + 摄影技术 + 个人感受 = 摄影,每个因素都至关重要,缺一不可。” 20世纪风光摄影的先驱者亚当斯也曾经说过:“一个伟大的摄影作品是对被摄之物最深刻的情感表达,是作者对生命的全部感知。”摄影作品是技术和艺术的结晶,它的语言则需要整个大脑来表达。没有技术的摄影是随意的记录,没有构思的摄影是机械的记录。二者缺一不可。
现代科技将复杂的技术手段进行简化。当年凭一套准确的测光技术就能成名成家,今天普通的摄影爱好者只要看一看取景器里的直方图,未按快门便已一目了然。以前的摄影师需要回家冲洗胶片之后才知道效果,今天的相机能未拍先知,摄影者在现场就能做出调整。摄影技术的进步和摄影过程的简化在某种程度上引发了全民摄影的潮流。摄影的基本技术已经不再是专家的专利,计算机软件已经替代了许多往日极其繁复的技术手段。只要一机在手,便可以去追求心中的艺术之梦。
然而科技的进步反过来却成了许多初学者的巨大障碍。摄影师创作的责任往往不再由大脑承担,而是被移交给了计算机。与此同时,科技的进步本来可以将摄影师从繁复的技巧中解脱出来,更多地投入到创作之中。但是,因为现代的摄影技术带来更多的技术参数,使得更多的初学者深陷技巧而忽视艺术创作,有了高质量的部件却生产不出完美的最终产品。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一些技术完善、景色完美而又缺乏创意的摄影作品。同时摄影师口中喋喋不休的像素、锐度、宽容度成了显示摄影水平的代名词。
摄道如剑道
既然摄影创作需要摄影师整个大脑的正常运转,那么学习摄影技术和培养艺术素养有没有先后主次之分呢?说到这里,我想起金庸笔下的剑客,既要有剑术的训练,也要有体能的训练,更要有意志的训练。记得读研究生时的一个暑假,美国的学生都回家了,只有我这个远离家乡的留学生无所事事。于是借了中国政府当年赠送给大学图书馆的全套金庸著作,堆在桌子上有几尺高,花了整个暑假读完,从此便不可自拔,成了金庸迷。《笑傲江湖》是金庸著作的精华,他笔下华山派的剑宗和气宗就是为先练气还是先练剑而争得拔刀相向,斗得两败俱伤。华山派因此一蹶不振。
先练气还是先练剑?其实要因人而异。比如一个文科生多半是艺术气息比较浓厚,那是先天的气宗传人。而一个理科生通常技术比较娴熟,很可能是先天的剑宗高手。人人都有自己得心应手的领域:气宗的摄影者对艺术层面比较得心应手,善于情感的表达,但往往一味追求艺术而忽略技术,不去练剑,作品一味感觉至上,缺乏摄影所特有的基本技术要求。一个技术有明显缺陷的作品,无论立意多么新颖,往往在第一时间就会被读者所舍弃。剑宗的摄影者正相反,对技术参数不学自通,却偏偏不去练气,浪费时间钻进器材参数、技术技巧的牛角尖而不可自拔,作品往往是完美的机械复制。这样的作品很难引起读者情感上的触动,无法有持久的吸引力。
还记得十多年前我选修的构图课上一个摄影教授在第一堂课里布置的作业,就是在一周内去听十首古典音乐,看十幅经典油画,回来写个感想。我当时非常诧异,为什么要去做与摄影无关的课题呢?渐渐地,我领会了教授的良苦用心。作为一个受过多年科学教育的物理博士,左脑发达,摄影的技术层面不难掌握。即使有自己暂时还不懂的摄影技能,我也有充分的信心在需要的时候去学会它。十几年来,我强迫训练自己的右脑,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学习和思考摄影的构图、光影和情感表达等艺术的层面上,这些正是我所需要弥补的主要技能。
剑宗往往见效很快。有些摄影的门类更是如此,拿起相机遇上机会往往立竿见影。气宗则是个漫长的过程。对艺术层面的追求没有捷径可走,是多年孕育的眼光。然而这方面的磨练又并不是非要拿起相机,平时对一草一木、一人一物的观察都是在培养自己摄影的眼光。正如20世纪最伟大的女肖像摄影师安妮·莱柏维茲(Annie Leibovitz)所说:“一个人不会停止观察,不会停止取景。它不会关闭,只会永远开着。”
摄道如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每个摄影者面前其实有两道门槛:一是技术的槛,一是艺术的槛。这第一道门槛因人而异,可能是技术的槛也可能是艺术的槛。根据自己多年的经历和所学,初学者跨越第一道门槛比较轻而易举。往往便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已经登堂入室,但是多年狂拍却总是无法突破瓶颈。于是有人烦恼,有人放弃,更有人懵懵懂懂数十年如一日而不得要领。岂不知那第一道门槛并非真正的门槛,只不过是门槛前的一级台阶。第二道才是真正需要尽力跨越的摄影之槛。摄影师必须从开始便有自知之明,走出自己熟悉的范围,去跨越令自己胆怯的那个门槛,剑气双修。
摄影的过程并非简单地利用剑宗的技能和气宗的眼光,而是一个水乳交融的组合过程。我最享受的时光便是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空无一人的旷野里,静静地坐下来呼吸新鲜的空气,聆听大自然的语言。我常常在一处住上好几天,是不是拍什么倒是无关紧要。这时候俨然是个气宗传人。在我的心灵为之触动,架起三脚架,开始拍摄的时刻,技术参数、前期技法和今后的后期处理会一一从脑海里闪过。画面已在心中,需要剑宗的技巧去实现它。回到家里,坐在计算机旁,一张张的照片带着我身临其境的感受,将天马行空的思绪融入最后的作品之中,这时又回到了气宗。然而这无边的思绪又必须经过特定的后期技巧才能使之实现。
一个剑客在刀剑加身之际再研究剑法已是为时过晚,摄影也是如此。摄影技巧的运用绝不是在现场做科研,更多的是凭直觉操作,是平日的积累在拍摄时的全面体现。每个人的智力资源都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要在捕捉稍纵即逝的瞬间拍摄过程中最大限度地投入创作,首先要减少创作之外的脑力负荷。这就必须要简化器材,掌握娴熟的摄影技巧。超负荷运转的大脑,很难激发创作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