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君王之心
赵雍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平原君赵胜，缓缓移开了目光，但当他的眼光落在自己的把剑上的时候，突然心中微微一动。
“胜儿，我听说，你一直在广招门客。那么灵人也是你府上的门客吗？”赵雍眼神一动，低声问道。
“当然不是，灵人还只是一个孩子。他是齐国稷下学子，淳于髡老先生的弟子。因为我派公孙先生去了齐国，专程拜访过淳于髡先生。
所以淳于先生让他的弟子碰上了回礼，顺便也让公孙先生带他游历一番，也好增长见闻。这次他是公孙先生的客人。
主父如果不出事的话，就连我们也不知道，他竟然认识主父，还跟主父曾经有过一段过往。其实这种种机缘巧合，也全靠主父之鸿福。”平原君赵胜回答道。
赵雍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这么说他并不是你的人。那他为何要相助于你？”
“这我也不知道了。我想灵人未必是为了帮我，恐怕他更多是为了想帮主父你。”赵胜回答道。
“他想帮寡人？”赵雍转头看了姬灵人一眼，冷冷一笑，“寡人跟他又何尝不是一面之缘。他又为何三番两次的要救我？”
“这儿臣也不知道了。”赵胜只能摇摇头。
赵雍想了想，“这样吧，让所有的人都退到大帐之外二十步。我有话要单独跟你们两个说。”
“主父，这次我们去云中郡搬救兵，公孙先生也出过很大的力。你看是不是，我把他也一起叫进来？”赵胜询问道。
“你是说公孙龙？”赵雍微微一动眉，“就他？我知道公孙龙是块什么材料。此人确实能言善辩，而且有几分小聪明。但也仅止于此了。
能想出去云中郡搬救兵，还能设法在事后让你安然脱身，这样的办法恐怕不是公孙龙能想出来的。就算他有这样的想法，也没有这个胆色。此人说到底，依旧不过是一个善辩之士。我敢肯定，这个办法一定是那个孩子想出来的。”
赵胜吃惊的道，“主父是说，营救主父的想法和让我安全脱身的计策，都是这个孩子想出来的？这不会吧！可我听公孙先生说……”
“好了，是或者不是。你回去找公孙龙一问便知。我只要听实话。”赵雍点了点头道。
“主父慧眼如炬。”姬灵人微笑着跪拜施礼道。
“好一个姬灵人，你还真是一个机灵的人。这次居然又救了寡人一次。”赵雍微笑着转过了脸，看着灵人。“和五年前相比，你似乎长高了不少。”
“主父的风采却依然不减当年。”灵人点点头道。
“寡人足足被困主父宫一个月，若是你们来的再晚一些，我恐怕都见不到你们了。这样的寡人，还有什么当年的风采？”赵雍摇了摇头。
他说的倒是实话，这一个月被困，几乎让他的鬓发全都白了。一代雄主，被困在自己的宫殿之中，也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主父的身体虽然被困，但主父的志向还在。一代君王的伟大志向，岂能被困于重重的宫殿？”灵人摇摇头，“所以我说，主父风采依然不减当年。”
赵雍点点头，“我都快忘了，你是何等的能言善辩了。直接说吧，你救我的目的何在？”
灵人的心中微微一紧，暗道不妙，之前自己一直想着怎么救这个赵雍，却忘记了这个赵雍绝非等闲之辈。他会质疑自己的行动，追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救他。
想到这里灵人转头看了看那把剑，“主父应该还记得，我和主父有过十年之约。如今约期未至，我不想空等。”
“我确实说过，等到十年之后，你再来赵国，我若还在，定当重用你。许你一世荣华富贵。但我不信你的理由真是那么简单。”赵雍摇摇头。
“有时候很多事都很简单，只是想的多了，一些原本简单的事情，也就想不明白了。”灵人微微一笑。
赵雍却没有笑，拿起了那把赵王剑抛给了赵胜，“接剑！”
赵胜不敢怠慢，双手捧住了剑。
赵雍看着赵胜道，“胜儿，你也是寡人的儿子。赵何做得了赵王，你也一样坐做得了赵王。只不过之前的你，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我给你这样一个机会。
你用这把剑杀了姬灵人，然后随寡人立刻率军去邯郸。寡人御驾亲征，可以凭虎符调动赵国所有大军，又有云中铁骑作为依仗，我看谁人敢挡？
等我们到了邯郸，寡人立刻废了赵何。立你为赵王，如何？”
主父赵雍的这几句话，说的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像霹雳一样在平原君赵胜的耳边炸响。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主父，你！”
“你不用再帮赵何说好话了，我这次遭难，他却不闻不问。我心里清楚，若没有他的默许，谁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既然赵何已经沦落到连父亲都要加害的程度，这样寡廉鲜耻之人，如何还能当赵王？一个弑杀父亲的人，将被天下人唾骂，他如何还能号令赵国？他若继续为赵王，我赵国恐将为天下不齿。
寡人已经决定，废了赵王何。另外立你为王，有寡人作主，我看谁敢不从！”赵雍冷笑道。
平原君赵胜手里握着剑，“可是主父，这跟灵人又有何关？主父为何要我杀了灵人？他可是刚刚为了救主父立了大功啊。”
“他确实有功，但我却不赏他，而要你杀了他。因为此人两次救我，都不能说出原因，可见其目的不纯。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将是祸害，不如趁早除掉。另外寡人也想看看，你有没有当一个君王的决心和担当。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能听我的话，关键的时候能不能狠得下心。
胜儿！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赵国乃是四战之地，几乎各个领土都与他国接壤，这十几年我励精图治，才有今天的局面。你要想当赵国的王，就得有一颗冰冷的心，和坚如磐石的意志。所以杀了这个孩子，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有能力成为赵国的王。”赵雍死死的看着平原君赵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