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沙丘惊变
公孙龙谈起赵王雍的英雄事迹，唏嘘不已，最后却苦笑了一声，“可惜。”
“可惜什么？”姬灵人问道。
公孙龙笑了笑，“算了，我在赵国公子的门下当门客，不该妄议赵国主父。”
“但公孙先生并不是赵国人，此地也还没有入赵国境内，马车之内又只有你我两人。公孙先生大可畅所欲言。更何况公孙先生堪称是天下第一的大辩士，这说了一半的话，若是吞回半句去，岂不是自己也憋得难受？”姬灵人笑着看了看马车外，顺手放下了窗口的布帘。
公孙龙也笑了，“也是，说说也无妨。但这要是真在赵国，我可是不敢说的。赵王雍确实惊才绝艳，可惜绝代雄主要想施展才华，就必须亲手掌权。赵王雍太早把自己手中的权力交了出去。”
“哦？”姬灵人皱眉道。
“你可能不知道。赵王雍有两个儿子，名为赵章和赵何。赵武灵王过分宠爱赵何，而废原太子赵章立赵何，自己退位做起了主父。赵王雍的妻子吴娃，得了病不幸身亡，赵王雍就一直守在吴娃安葬的地方，沙丘宫。这几年赵王雍一直在那里守着，人一下子就老了好多岁。”公孙龙低声道，“听说最近，赵王雍打算把代郡分给公子章，让公子章也称王。”
姬灵人微微一皱眉，“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他明知道自己两个儿子有争权位之心，还想把赵国一分为二，同时交给自己两个儿子？”
公孙龙点点头，“确实如此，很多人都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但我觉得，这个想法的背后，是赵王雍想要收回赵王何的实权，重新亲掌朝政。但交出去的王权，再想收回来，恐怕很难了。所以最近这赵国，恐怕又是要不太平了。这也是我为什么借口从平原君那里讨个差事，出来的原因。没有想到，平原君派人又急招我回赵国。”
“你是说，赵国最近不太平？”姬灵人抬头看看公孙龙。
“是。”公孙龙小声道，“而且这不太平的根源在高处。”
“那公孙先生所侍奉的平原君，又是什么态度？他可是赵王雍的次子。”姬灵人看着公孙龙道。
“平原君赵胜，想置身事外。尽量不参与这些事，这是明哲保身之举。”公孙龙低声道。
姬灵人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没想到赵国的事情如此复杂。”
“其实，哪里都一样。”公孙龙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一路向着赵国，又走了好几天，终于到了赵国境内。进入邯郸之后，姬灵人发现赵国戒备森严。公孙龙紧急被平原君招去，姬灵人和他同行。
“先生，出事了，出事了。”平原君赵胜大步走过来，拉着公孙龙进屋道。
“公子，你这是……”公孙龙微微一怔道。
“出大事了。”平原君压低声音道，“就在昨天，主父以在沙丘选看墓地为名，让公子章与赵王何随行。赵王何没有办法，只得在肥义和信期的陪同下随行。到沙丘后，赵王何居一宫，赵武灵王与公子章居一宫。公子章的谋士田不礼全公子章形成杀赵王何的事实，再控制主父，既而以奉主父之命的名义称王。
于是公子章借用主父的令符请赵王何到主父宫议事。
赵王何的谋士肥义感觉不对，于是孤身福慧，暗中要赵王何与信期加强防卫，自己不归即为事变。命令准备使者，如果一旦发生变乱，立即通知公子成与李兑勤王。
肥义入主父宫后，果然觉得气氛不对。没有见到主父，却见到了公子章和田不礼，知道自己肯定回不去了，意料中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公子章与田不礼见以主父的名义都调不动赵王何，知道赵王何已有所准备。公子章与田不礼决定以快制胜。在杀了肥义后，公子章与田不礼决定再遣使者调赵王何，如其不来，则立即进攻。李兑与信期派兵已经攻入主父宫，诛杀公子章及其党羽，主父也不能制止。”
“公子章谋逆，即便被诛杀也是情理之中。公子不必为此介怀。”公孙龙想了想道，“这恰恰证明了，我们之前就决定置身事外的做法是对的。”
平原君来回踱步，神色焦躁地道，“如果只是杀了公子章和田不礼等人，这事我倒也不必如此烦忧。但现在，公子成已经赶走了主父宫的所有人，不许主父出宫。主父欲拼一死，但公子成等人只围不战。把主父困在沙丘宫内了。”
公孙龙神色一动，低声道，“他们这是，无人敢担刺杀主父的罪名。现在主父的安危，应该全在赵王何的身上。那赵王又是什么态度？”
“赵王何对主父之事一直不问。”平原君来回踱步道，“难道他们真的要逼死主父么？那可是我们的父王啊。”
“公子稍安勿躁。这件事我们必须谨慎处之，否则将有杀身之祸。”公孙龙低声道。
“啊？！”平原君大吃一惊。
公孙龙低声道，“赵王何对此事不闻不问，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主父这次凶多吉少了。而且这件事，赵王何一定还在暗中观察你和其他几个公子，防止他们出手相救。公子你若是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任何异常的话，将会惹祸上身。”
平原君有些焦躁道，“赵王何这个畜牲。他自己要弑父，却还留心看着我们，不让我们相救。”
公孙龙摇摇头，低声道，“公子。赵王何看着你，并不是不让你相救。而是想看你的态度，看你忠于主父，还是忠于他赵王何？你若打算相救，他就有借口除掉你。这几年赵王何得到了肥义等人的辅佐，羽翼已成。你们几位公子都无法跟他对抗，唯一真正能对他形成威胁的，只有主父。
他这一次，固然是想除掉主父这个最大威胁，另外他是要用此来试探你们其他几个公子，可有异心。”
姬灵人并没有跟公孙龙进去，但是他却在室外听到了他们谈话的一切，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寒意。赵国的主父赵雍，这位一代英主，历史上声名赫赫的赵武灵王，现在已经被自己的儿子赵王何给软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