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眠之夜（上）
周六这天早上，宋哲特意去了医院陪母亲陈元英。陈元英可能是因为今天要做手术了，胃口格外的好，宋哲喂她喝完粥，又给她切了一盘小块的苹果。
宋哲忙活完，坐在陈元英旁边看这几天补上的课堂笔记，还有一些落下的知识点。大脑飞速运转着，开始评估这次月考，老师出题的着重点。
陈元英看着认真学习的儿子，一脸欣慰，连过来查房的护士都夸奖道：“你儿子这么爱读书，将来一定有前途！”
宋哲听见这话，低着头认真的神情变化了一瞬，随即抬起头露出一个不着痕迹的笑容。
陈元英怕儿子看书太久，对眼睛不好，说：“小哲，你都看一个小时的书了，去医院外面走走，多看看绿色的植物。”
医院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里面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陈元英不想让儿子待在这种充满病患的地方。
宋哲不会忤逆母亲，闻言听话的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对陈元英说：“妈，那我去附近的公园转转，很快就回来。”
“好，妈等你回来。”陈元英目送儿子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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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士昌自从那天和父母吵完摔门离开后，他就没再回家了。晚上都是在网吧里的一个角落，睡折叠床将就的。
他是被网吧里骂脏话敲键盘的声音吵醒的，他伸了一个懒腰，嫌恶的瞪了旁边正在狂按鼠标对骂的青年一眼，那个青年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立即噤声。
他抓起扔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下时间——9：35分。他快速起身收拾好床铺，去厕所简单洗漱了一下。
接着他跑去休息室找蒋先汉，发现人不在，隔壁几个在搓麻将的告诉他：“蒋哥今天一大早就带人出去了，不知道干嘛，看着阵仗还挺大。”
袁士昌没说什么，抬眼看了下二楼，发现那两个守楼梯口的人不在。他又问搓麻将的那几人：“老大今天没来？”
几个人打麻将的动作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背对着他的刀疤脸回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老大的行踪也是你能问的？”
刀疤脸旁边戴眼镜的伸手摸了一张麻将牌，说道：“老大不经常来这边，一般他都待在总基地，昨天只是路过，就来看看而已。”
袁士昌没有接话，态度恭顺的说：“小弟刚刚就是好奇，打扰了各位大哥，不好意思。”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网吧，去附近的早餐店嗦粉。
嗦完了粉，袁士昌在街上晃荡，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给宋哲发了一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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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母亲说出去公园转转的宋哲，实际上是坐车去了图书馆。
周末有很多人都来这里看书学习，宋哲拿着高二的教辅资料，席地而坐，看的十分入迷。
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宋哲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显得非常突兀。
在一旁原本投入学习状态的女生听到声音，不悦的看向宋哲。宋哲拿出手机，朝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接着调成了静音模式。
宋哲点开信息，映入眼帘的是袁士昌发过来的善意提醒：“今天晚上八点半，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宋哲皱起眉头，回复完“不见不散。”这句，他退出对话框，清空了信息栏。完成这个操作，他把手机塞回口袋，继续看书。
一直看到了11：17分，宋哲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站起来的时候双腿都有点发麻。
他把书放回原位，离开了图书馆，在十二点之前打车赶回了医院。陈元英看见儿子回来，手里还提着一盒饭，说：“我还想打电话问你怎么还不回来，以为你在公园散步都忘记时间了。”
宋哲把盒饭放在桌上，对母亲说：“没有，我在公园散步遇到了同学，就和他聊了一会儿。”
陈元英点点头，说：“你快吃饭吧！”宋哲在母亲的注视下，把那盒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陈元英还怕他营养跟不上，念叨着：“等做完手术，我身体慢慢恢复了，回家里妈给你做好吃的。整天吃外卖哪能长身体啊？”
宋哲无奈道：“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做菜这种事情我按照手机上的教程，很快就能学会了。”
陈元英听了摇摇头，说：“手机上面都是人家做的，哪有我做的好吃？妈可以亲自教你，不用学别人的。”
“好。”宋哲看着母亲，笑着说道。
宋哲的长相偏斯文，小脸白净，但因为瘦，下颌线很清晰，显得侧脸看起来棱角分明。正脸看着还是有一股书生气，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他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陈元英仔细端详儿子的面容，心里满满涨涨的。自打宋江东走后，她就剩下这个唯一的儿子了，儿子是她的精神支柱。
生病之后，她一直咬牙挺到现在，靠的是她强大的毅力。可是这个手术的成功率不高，谁也不敢保证百分百根治。
手术在即，她害怕失败了就再也不能陪在儿子身边，不能看见他以后成家立业，不能看见儿子笑得这么开心的模样了。
宋哲看见母亲突然就红了眼眶，有点不知所措：“妈，您怎么了？”
陈元英抬手擦掉泪水，说：“没事儿，妈就是怕了。想着要是手术没成功，你哭鼻子怎么办？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随随便便掉眼泪啊！”
听见母亲这样说，宋哲心里难受：“妈，您别想这么多。林医生有经验，由他主刀一定会成功的。”
陈元英握紧儿子有些冰凉的手，缓缓点头：“嗯，一定会的。”
宋哲一直陪着母亲到了两点，护士过来把人推进了手术室，他守在手术室门外，坐立难安。
四个小时后，护士把躺在床上的陈元英推出来，林丘阳对宋哲说：“手术很顺利，等麻醉药效过了之后，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术后反应。”
宋哲看着昏睡中的母亲，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谢谢林医生。”
护士将陈元英推回病房内，宋哲坐在床边握紧母亲的手，口袋里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他一动不动地保持这个姿势，仿佛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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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6分，袁士昌早上出去晃悠了一圈，然后回到网吧里一直待到现在。
最后一局游戏打完，屏幕上显示game over的字样，他烦躁的扔开手里的鼠标，起身去拿刚刚配送过来的盒饭。
蹲守在网吧里的几个人，都纷纷在吃着手里的盒饭。袁士昌饭吃到一半，就看见蒋先汉带着十几个人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那些人肩上都扛着一个木箱子，走动时发出瓶身撞击的哐当声响。袁士昌把饭盒丢在桌上，走过去喊道：“蒋哥！”
蒋先汉让那些人把箱子全部搬上二楼，转头对袁士昌说：“你怎么在这儿？”说完才想起来，“哦对了，今天早上集合的时候你就不在。”
袁士昌嘿嘿笑道：“我今天早上睡过头了，蒋哥你什么时候走的？”
蒋先汉答道：“今天早上六点，老大打电话给我，临时接的一单生意。”
袁士昌没有多问，他刚刚听声音也能猜到箱子里装的应该都是酒，只是不知道要运去哪里。
蒋先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下次还有单子的话，我就叫上你，跟着去见见世面。”
袁士昌点点头说好。
吃完饭后，袁士昌又凑在那里打了几盘扑克牌，手气依旧不佳，便让出位置给别人打，自己站在一旁观看。
袁士昌看了下时间，已经七点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早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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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0分，宋哲终于缓缓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不知道持续振动了多少次，手机壳都开始微微发烫。
他看了一眼陈元英还在沉睡中的脸庞，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32个未接来电。他正打算拨回那个号码，第33次来电接踵而至。
电话接通后，对方似乎已经耗尽了耐心：“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去学校？手机是摆设吗？”
宋哲开口回答，才发现太长时间没喝水，声音都哑了：“我在医院，我妈妈刚刚做完手术。”
对方根本没心情知道他在干嘛，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给你二十分钟，我要在学校见到你。”
宋哲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几秒后答道：“好。”
对方挂断了电话。宋哲站在原地，捏紧了手机的边缘，嘴里喃喃道：“妈妈，您等我回来。”说完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