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两汉哲学论稿(哲学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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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小结

本章除了简要地阐述了原始社会的宗教崇拜外,主要论述了从殷周到春秋时期宗教哲学思想的发展轨迹。

殷周时期的天命神学思想的建构,从思想渊源上,它是由原始社会的万物有灵、灵魂不死、图腾崇拜和祖先崇拜等观念发展出来的。不管是殷商的“上帝”观念,还是西周的“以德配天”思想,虽然二者之间有某些差别,但是都属于中国奴隶社会的天命神学体系,是奴隶主贵族用以巩固其统治的思想工具。

从西周末年怨天、恨天、骂天的社会思潮开始,随着奴隶社会的衰微和人的理性思维的提高,天命神学的胚胎中逐步孕育出无神论思想。从“天德合一”到“民为神主”再到“天道远,人道迩”的自然主义的天道观,人的理性精神一步步得到张扬,从天命神学的蒙昧主义的束缚中解脱出来。春秋时期,在同天命神学的辩论中,思想家们开始探讨和思考宇宙本原问题,并且试图以“阴阳”、“五行”、“气”和“水”的观点加以说明;在思维方式上,他们在充满着各种矛盾的社会大变革中,也提出了“物极必反”和“和同之辩”的辩证法命题。这些哲学观点,虽说是片断,尚未构成严密的思想体系,但却为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准备了思想资料,成为其前奏曲。

根据近年关于中国少数民族的研究资料,我们发现在他们之中还保留有原始社会的多神崇拜的遗迹。如东北鄂温克人崇拜风神、雨神、火神、山神。云南纳西族信仰多神,认为日、月、星辰、山、水、风、火皆有神灵。怒江傈僳族相信山有山鬼、水有水鬼、树有树鬼、家有家鬼,自然界和人类社会都是由鬼神主宰的。摩梭人崇拜鬼神,认为天、地、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水、火等皆有神灵,还保留有口耳相传的颂歌。布朗族认为谷物有谷魂,社神被称为“胎贯”,也在祭祀之例。

中国有些少数民族至今仍残存着图腾崇拜的习俗。鄂温克人认为熊是他们的祖先,称公熊为“合克”,称母熊为“鄂我”,以熊为他们的图腾。台湾高山族以蛇为民族的图腾。傈僳族以虎、鱼、熊、蛇、鼠为氏族标记,红河黄苦聪人以鸟为氏族的图腾。泸沽湖摩梭人在神秘的三十二个图画文字中,保存有关鹰、鸠、虎、猪、马等动物图腾的符号,反映出他们图腾崇拜的遗迹。拜自然多神,以各种祭祀求神灵保佑。

由于原始人思维的幼稚性,他们往往把某种动物或植物作为本氏族的标志,视为本氏族的保护神,加以崇拜。从考古发现和文献资料两方面证明,这种图腾崇拜在原始社会是一种普遍存在的宗教崇拜。

原始人不能理解人的身体结构和梦境,以为人的精神是可以离开人的身体而独立存在的灵魂。我国近年的考古发现,证明“灵魂不死”观念在远古时代是普遍存在的。“祖先崇拜”是从“图腾崇拜”和“灵魂不死”观念中推衍出来的,考古发现和神话传说,都证明“祖先崇拜”在原始社会也是普遍存在的。

西周初年的统治者基于巩固周王朝的需要,在总结殷亡教训的基础上,提出了“以德配天”思想。它既是殷商“王权神(天)授”思想的继承,又以“敬德保民”为内涵的“德”的思想纠正了殷商天命(帝令)的绝对权威,强调人的道德力量,这对于张扬人的理性精神和推动社会发展,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

西周末年,随着奴隶制的衰败,出现了一股怨天、恨天和骂天的社会思潮,这在《诗经》中已有充分地反映。这一社会思潮虽未从根本上否定天命鬼神和祖先崇拜,但它却动摇了天命鬼神的权威,孕育着无神论思想的萌芽,是春秋时期无神论思想的理论先声,在有神论向无神论的嬗变中,有一定的推动作用。

在《左传》中,大量保存有“民为神主”的思想的资料。“民为神主”思想的提出,标志着“民”与“神”地位的根本转换。它虽未完全摆脱“以德配天”和“天德合一”的模式,但它充分肯定了“民”在社会历史进程中的巨大作用,应当加以肯定。

子产的“天道远,人道迩”,晏婴的“天道不谄,不贰其命”和范蠡的“人事必将与天地相参”的思想,都是自然主义天道观的不同表述。它标志着殷周天命神学向无神论转变的完成,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

“气”是中国古代用以标志宇宙本原的重要哲学范畴。以“气”的观念说明宇宙本原,最早当推西周末年的伯阳父。在《左传》和《管子》中,虽保留有气本论的思想资料,但还比较零碎,尚未构成系统的气一元论。尽管如此,在天命神学占据主导地位的春秋时期,它仍是一种进步的哲学思想。

《管子·水地》篇提出的水本论思想,较之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的观点要系统得多。它是从水与天地万物、水与人的关系两方面进行论证的。水本论虽是一种原始的自发的本原论观念,但它却是中国人探索宇宙多样性的统一物质基础的一次伟大的尝试,值得充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