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帝王怒
瘫坐在龙椅上的神宗皇帝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精力，过了半晌，神宗皇帝抬眼看了看跪在殿下的周嵩石，说道：“周卿，你先退下吧。”
神宗皇帝又冲魏净摆了摆手，说道：“你也在宫门外等着吧。”
周嵩石和魏净退出宫门外后，偌大的金銮殿就只剩下了瘫坐在龙椅上的神宗皇帝和侍立在一旁的大太监赵鹤春了。
“周相所言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赵鹤春开口劝慰道。
“不必劝慰朕了。”神宗皇帝摆了摆手，“自朕登基，你就跟在朕的身边照顾朕，朕当年在饶县被困，城中断粮一月有余，若不是你割肉奉君，朕又岂能活到现在？”
“跟在朕身边的一等侍卫，从吕成旭到唐玄，再到魏净，这些年来也是换了两届了。而你却一直跟在朕的身边。你是个宦官，所以蓬莱老人没有将你排在天下评中。但朕知道，以你的见识是可以排在文榜里的。刚刚周嵩石也说了他的看法，你不妨也说说。”神宗皇帝对着赵鹤春说道。
“奴才不敢，宦官不可言政是太祖定下的，奴才万万不敢。”赵鹤春慌忙跪下说道。
“哈哈哈。”神宗皇帝突然大笑道：“朕知道为何周嵩石能排到文榜之首了，单是他的胆色就远非常人能比啊，乱世将临朕也看出来了，但只有他敢对朕点出来。乱世将临啊！朕难道想要一个乱世吗？朕幸幸苦苦数十年，最后给子孙留下的竟然是一个乱世吗？朕哪里做错了啊！外有强敌环伺，所以朕御驾亲征四次，最后落得这样一副病弱之躯，居然还是无法打消外敌蚕食我大梁之心！益州唐郓唐虞闹到兄弟阋墙，唐玄幸幸苦苦经营十年的益州居然乱成这样，朕只能外调一个唐悦城去经营，唐玄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会被再气死一遍。朕虽身处皇宫，可却也听说市井中传言朕死了以后大梁的局势也会同益州一样。”
神宗皇帝越说越是愤怒，突然站起，一脚踢倒龙椅。赵鹤春见状连忙过来抱住神宗皇帝的腿，哭诉道：“圣上息怒啊！圣上息怒！”
神宗皇帝低头死死盯着赵鹤春，眼中尽是泪花，神宗皇帝咬咬牙说道：“你给朕说，为何乱世将临。不说，朕就杀了你。”
赵鹤春被神宗皇帝凶狠的表情吓得一激灵，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这些年来他虽一直跟在神宗皇帝身边，也见识过帝王之怒，但今日的情况确实是前所未见，这一次也是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才叫“伴君如伴虎”。
赵鹤春呆愣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神宗皇帝似乎平静了一些，过了良久，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难为你了。”
神宗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扶起龙椅，又重新坐下，手掌反复摩挲着龙椅的扶手，叹气道：“这椅子是真舒服啊！将来谁会坐在这里呢？”
“乱世啊乱世。”神宗皇帝自言自语道，“国库空虚，外有强敌环伺，国内士族干政，垄断朝局，如唐家之流，连朕都只能怀柔相待。乱世之根源在此，天下之大势所趋啊！”
神宗皇帝沉默了一会，对着赵鹤春吩咐道：“召徐儒进宫。”
战战兢兢的赵鹤春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连忙下去传旨，一时之间大殿内竟只剩神宗皇帝一人。
神宗皇帝坐在龙椅上，脑中不禁回想起自己登基以来的所作所为，一幅幅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过了许久，神宗皇帝叹了一口气。
“微臣叩见陛下。”在神宗皇帝胡思乱想的功夫，赵鹤春已经带着徐儒进了金銮殿。
神宗皇帝回过神来，说道：“爱卿快快请起，来人啊，赐座。”
赵鹤春连忙又去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待徐儒坐下后，神宗皇帝问道：“爱卿可曾看过天下评？”
徐儒迟疑了一下，答道：“微臣不知。”
神宗皇帝微微笑了笑：“那天下评分文武两榜评点天下英才，连朕都被评点，其中文榜之首为安国公周嵩石，次之即为你文德侯徐儒，朕坐拥两大才子，高兴的很。刚刚周嵩石答了朕一道题，朕很满意，只不过还是有些问题尚是不解，所以召你入宫咨询。”
徐儒拱了拱手谦虚道：“微臣才疏学浅，愧居榜眼之位，然即为人臣，为吾皇排忧解难为臣子本分，微臣不敢妄自托大，但一定尽心竭力为陛下解难。”
神宗皇帝笑了笑说道：“这个问题倒也不难，唐玄去世的消息想必你也听说了，唐玄曾在朕身边做过几年侍卫，病重之时，朕曾差人送药，可惜蜀地路途遥远，药未到其人已殁。这些日子朕常常想起唐玄，后来又听说唐玄儿子唐郓唐虞二人为夺唐家家主之位闹到兄弟阋墙的地步，蜀地情势大乱，朕不得已外调唐悦城入益州理事。思及唐玄治蜀十载，而其一去，蜀中竟至大乱，不解其原因，故召爱卿进宫咨询。”
徐儒才思敏捷，听了这话，徐儒也曾听说过拿益州比大梁的传言，心中已经了然神宗皇帝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神宗表面上是在问益州之事，实则问的是大梁之局势。
徐儒想了想，说道：“微臣以为益州之罪不在唐玄，唐玄治蜀十载，蜀中经济发达，民有余粮，其富庶竟至远超中原。益州之乱因在于士族之风未除，唐郓唐虞二子不孝，争权夺利之心不灭，燕关战乱，人心动荡，时势至此，而非唐玄之过。”
神宗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先退下吧。”
徐儒跪拜谢恩后又退出了金銮殿，神宗皇帝想了想，又对赵鹤春吩咐道：“传旨下去，太子太傅，文德侯徐儒辅佐太子多年而未见成效，夺其官位，令其居家反省，不得外出。太子刘灵前往狄燕军中任监军一职，即日启程。齐王刘纪私下结党，祸乱朝廷，贬为齐侯，圈禁在家不得外出。”
神宗皇帝顿了顿又说道：“武毅公狄燕封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