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涯续友谊
陈远宏找到公用电话，给李维方留的号码打了电话，小姑娘接通电话说，我们办事处没有你要找的李维方。陈远宏只好打另一个电话号码，这次对方帮着喊来了李维方，陈远宏倒也不客气，说明要来探望的来意，李维方电话里说：“好啊，你按地址来我办公室，我来提前预约章薇，晚上一起吃个饭，开个南海取经团的常委会，讨论决定下一步队伍的战略方向。”
陈远宏心里想真是处境不同，思想境界，说话方式也不同。李维方相当于官派公差，没有生计后顾之忧，说起话来底气和高度就大的多了。
陈远宏认为金融机构是用金钱循环的河流，在三十六行大田里，是活水源头，收成好坏全靠灌溉。刚到金贸区，已立刻感觉到气象不同，高层写字楼鳞次栉比，玻璃或铝板幕墙金光闪闪，洋溢着财富的光芒。大堂有三层楼高，花岗岩地面光亮可鉴，西洋式藻井里垂吊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倒映在水面一样的大理石墙面上，北面双层到顶的玻璃幕墙外，是波浪起伏的椰树槟榔海岸线。上了实木线条装饰的电梯，感觉几乎没动，就来到33层的健行信托南方公司，也就是他们内部所称的南方办事处。李维方后来还专门提醒说公司名字是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不念投资控股的建行，不要念错了，陈远宏嘀咕说看来之前来客肯定都认作建行了。
陈远宏顺着前台姑娘的玉指方向，来到资金管理部门前，李维方正在看人布置他的办公室，摆放发财树巴西木滴水观音和小榕树这些南方才有的绿植，三四十平米的办公室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见来客，李维方部门的本地员工，进来询问客人需要茶还是咖啡，陈远宏上大学时为了伪装文艺青年，请同学在康妮咖啡厅探讨过诗歌文学，其他时候几乎就没喝过咖啡。为了不给李经理丢面子，陈远宏故作在行的回答说：“咖啡。少放糖”。那姑娘又问：“您要美式的还是意式？”陈远宏后悔要咖啡了，不如直接要茶了，起码他还知道绿茶红茶的区别，认识龙井跟毛峰毛尖，他对咖啡的认知就是有焦糊味略苦，时下很流行雀巢咖啡加伴侣的瓶装速溶礼盒，电视上天天重复的广告词味道好极了。
李维方看出这姑娘再热情客气下去，就会露怯了，接过话说：“就两杯美式吧。麻烦你了。”
姑娘答应着出去，通知水吧现做咖啡了。李维方回头笑指着陈远宏：“装，让你装大尾巴狼，露出马脚了吧。”
陈远宏笑道：“到你们这土豪地方要打秋风，免费体验时尚。我本布衣，不懂就学习嘛。下次出门在外就不会出洋相了呀。”
水吧送来咖啡，李维方不再理这个茬，关心地问：“你在你师兄那里住怎样啊，上午的面试结论是什么。”
陈远宏概略地把田师兄和女友的房子说了下，提到面试，陈远宏说：“这还真是流年不顺，这一路几千里地颠簸就不说了，上午面试，前后不过几十分钟，只是留个活口，没说行不行，要我等十来天才回复。这就麻烦了，我在这去留都是问题，进退两难。来找你，就是得和你预约个余地，时间拖长了，还真可能要麻烦你给找个住处。”
李维方把方糖放进咖啡，对陈远宏说：“这很正常。你在你师兄那里真不方便的话，就搬过来跟我住，我们分公司在附近金海岸小区买了几套房子，都三室一厅的，就是作为内地员工宿舍的，而且预留了几间，给总部人员来出差做客房的，平时都空着。人员都没到位，我来跟老总说下，暂时过渡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我们老总人很不错，又是老乡，都出门在外的。我把地址给你，这周末你就可以过来，我那套空着两间，暂时就我一个人住。周末我一个人也是无趣，你来吧。”
陈远宏见退路有定，心中少安，感激地说：“不言谢啊。还是你们公家人好，人同命不同。我们就是没根的浮萍，你们就是莲藕荷花啊，根深蒂固还光鲜靓丽。”
李维方撇撇嘴：“别酸了，你不也是国家干部，受不了寂寞嫌钱少才来漂的？在老家基层干几年，选调一下去机关做干部，不好的很？你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心不足。何况我们地主家也有青黄不接的时候。不光这个，哈哈，还有个利好信息告诉你。你遇见我真就是碰到贵人啊。上午有个投资集团，找我们老总接洽合作融资的事宜，说到项目拓展较快，跟我们老总说，不仅需要资金周转，更缺少一线管理人才，让我们帮忙推荐呢。我们两家行业不同，估计也就是跟我们老总套近乎的意思。但他们确技术人员看来倒是真的，特区现在房地产公司大大小小几百上千家，注册资金估计都有千亿，是个人有点钱都炒地搞房地产，肉多人少，钱多地少啊。哪有那么多工程师来你这下海打工啊，更不用说深圳珠海条件更好，靠港澳又近，不是没办法，谁来这东坡先生流放的蛮荒之地。”
陈远宏眼神一亮，面试和被碰瓷纠缠的心理阴霾一挥而散，喜出望外地说：“哥们，你就别端碗吃肉放碗骂娘了。你都是金领了，还不满足？你们单位可缺人啊？太有社会地位了。不管怎么说，你就是我的贵人啊，晚上多敬你几杯。要不干脆你把我包了得了，吃喝拉撒睡，我也省得到处找工作了。”
李维方哼了一声不屑地说：“猪八戒照照镜子。你要是嫦娥么，哪怕是盘丝洞蜘蛛精，我都还能考虑考虑。”
两人开着玩笑，前台姑娘敲门说：“李经理，有客人来了。”陈远宏以为有公务，正准备回避，结果门打开，只见章薇款款地走了进来。二人不约而同地说：“我以为谁呢。刚刚上岛，谁也不认识啊，想着总不会名满全国了吧，天涯海角都有知音。唉原来是你啊，有失远迎。”
章薇放下包，不满地说：“请吃饭，也不派车去接，还要我自己打的来找。车票报销。”说着包里的BB机响了，章薇赶紧找电话回复。原来章薇的室友说周末两天，跟朋友去蜈支洲岛潜水，不回来了，钥匙放楼下办公室里。
章薇回来解释说，公司是做新能源机电工程设计承包一体化的中瑞合资企业，待遇优厚，她正好专业合适学有所用，且光电新能源是环保发展方向，前途闪亮，也是她千里迢迢应聘而来的主因。
公司为了方便，在天海大厦A座租了写字楼办公，在B座公寓楼里租了员工宿舍，公司员工除了外籍高管，其他管理人员大多来自大陆。这样工作生活都方便，上班下班走楼间连廊，都不用日晒雨淋。公司没公开说的意思还有，反正下班大家也还在单位，方便加班了。
陈远宏羡慕地说：“你们待遇真好啊，上班就发BB机啊！外企就是不一样啊。”
章薇不以为然地说：“这就是风筝的线，牵马的缰绳啊，新科技让你无处可躲，你有呼机了，领导有任务安排，白天黑夜都找得到你。你觉得这个是福利吗？”
陈远宏恬着脸继续说：“那起码我们找你也方便呀。李维方，你有没有配？号码都给我，就我是游民，我好找你们，你们不要躲。”
李章二人顿觉交友不慎，找纸笔把新配的BB机号码抄给陈远宏，嘴里还抱怨：“行了吧？大爷？”
人在他乡，方觉老友之间默契随意放松的弥足可贵。三人异地重聚，工作起居安顿下来，陈远宏备用住地落实，工作又多一次机会，甚至李维方介绍的去处更有把握，尤其欣喜鼓舞，状态恢复了不少。
看到章薇就好意提醒南方多瘴气，把中午街上遇到的碰瓷敲诈之事，前后说了一遍。李章二人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投资环境需要净化，又称赞陈远宏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机智扭转局面。陈远宏则心有余悸说：“这化外蛮荒之地太吓人了，我又瘦弱无力，胆小怕事，关键我也没带多少钱，他们同伙过来的话我，还真不知怎么脱身。”
章薇处身事外地说：“怕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这也是红旗飘飘的地方，他们能把你个大男人吃了？你太怕事，要是我不做不休，非要报警等警察来抓。”
李维方赶紧吓唬她说：“说过你不要再沉迷金庸了，你不听。要是你碰到劫道强人，也要找机会在人多地方，大哭大闹赖地不起，抱住大树不走，才能引起路人关注。尤其你们女生注意，万一在偏僻处，被捂着嘴拉上小巴车拉到大山里，找都找不到。别做书剑女侠梦了。”
看得出来，章薇嘴里切切连声，心里也对这里外来人员众多，成分复杂的现状，充满了不安和焦虑。
陈远宏接过话：“怪我怪我，就是提醒你们出门小心，不要掉坑里而已。朗朗乾坤，你就不要增加章薇心理阴影面积了吧。今天重聚高兴，晚上都不要留量，李经理请客，酒水我来买单。”
李维方打断他说：“你什么意思？要不你请客，哪有请客请一半的道理，何况章薇在这里，那样我多没面子啊。下次到望海楼再你请吧”。
三人哈哈大笑，互相拆台调侃，闲谈之中，早已过了下班时间。看看窗外，太阳还高，商量等天暗之后再出门吃饭。
李维方为今晚请客，专门咨询了本地同事，说沿海三路海边有海鲜大排档，价廉物美，海鲜直接从渔船上来的，是当地人常去的特色美食一条街，还有船上大排档，而且不像导游司机带去的景区海鲜大酒楼，不太可能宰客，可放心消费。
三人计议已定，天黑之后，下楼打的，没费功夫就找到了沿海三路海边的海鲜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