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北上观飞雪

美珠陈远宏陪同姑姑和郑姑父，还有美珠父母及三叔一家，把前两天看中的山腰中部那栋楼，里里外外又转了几圈，三家人都认为这栋非常合适，而没有选择上端的几栋楼王。这楼靠近弯水汇集的池塘，西边是小树林，北面有小山坡，东边通道便捷，郑姑父说风水比楼王还好。

坡下就是酒店副楼，依坡就势，面积只有286平米，三层五室两厅三卫，前后各一个院子，配有半地下车库和小酒窖。

袁总特批总价八八折之后，总价只有220万，这在陈远宏看来是天文数字，可郑姑父认为十分划算了，开盘就付了定金30万港币，说等回港后就汇款过来，委托美珠代为签约理合同事宜。

开盘销售开门红，袁总非常高兴，特地把晚上原定西式冷餐酒会改为中式圆桌套餐，袁总说这才符合国人热情待客的传统。

晚宴在多功能大厅预定十六桌，签约和意向客户就用了六桌，市县农场各部门领导嘉宾三桌，三连和惠泉公司管理人员三桌，金海投发部和兴盛分公司辅助支持人员两桌，特邀嘉宾两桌，袁总刘总任经理陈远宏散坐各桌陪同客人，美珠郑姑父姑姑和家人坐在客户那桌。农行招待所黎经理和管理人员也如约而至，躬逢其盛。

李维方和南海取经团几位陪着王总柴总田师兄坐在嘉宾席，小吴姐章薇程玉红打横作陪。晚宴选的传统经典粤菜加海鲜，酒水是五粮液法国红酒和清酒。大厅里一时间，灯光璀璨，霓裳华服，高朋满座，欢声笑语，溢彩流光。

首期开盘金海和客户可谓双赢互利，金海快速回笼资金赢得良好市场口碑，利润不高，却为后期楼盘预留了溢价空间，客户首期购房价格较低，低开高走涨价可期，可谓各得所求，宾主尽欢。

晚宴的气氛热烈而放松，一改正式商务场合的端庄与矜持，主客觥筹交错，不意间酒意渐浓，宾客也不顾及职位高低长幼尊卑，大厅里穿梭敬酒，就连大厅一角KTV点唱，也人头攒动热闹起来。

港台天王的流行乐，邓丽君李谷一蔡琴苏芮的经典曲目次第唱响，外套西装都脱了，领带也解开了，拍掌叫好，此起彼伏。预定程玉红的几首民歌，都没有唱全，田师兄借着酒劲，都跑上去唱了首沧海一声笑。最后还是方劲松喝高了，大声提议，请王总和陈玉红合唱一首民歌作为压轴。

宴会后本地客人外，其他宾客均入住预定的酒店客房。美珠告诉家人晚上需要待命，就没有回家，陪着喝的醉醺醺的陈远宏住在招待所。李维方田师兄和取经团几位喝的也不少，本打算晚上再游泳宵夜的活动也取消了，各自回房醒酒安歇。

乘着特区大投资大发展的东风，兴盛项目择机趁势开盘，取得开门红，售房回款顺利，项目资金充裕，惠泉的建设进度也跟着快马加鞭，年终金海公司特奖励投发部和兴盛分公司相关全薪年休假两周，每人另加国内两千公里内旅游往返机票，鼓励员工回家探亲过年。

陈远宏跟美珠商量：“我们冬季不去台北去看雨，我带你回老家看雪吧。今年冬季北方雨水多，过年会下大雪的。”

美珠想了想说：“我还没见过真的下雪呢。不过我要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去北方的话，就不能在家过年了，要请他们同意哦。”

陈远宏说：“那你回家说如果不去探亲的话，机票公司不给报销呀，白费这个福利啦。”

美珠说：“你回家探亲，我又不是，我可以去香港其他地方旅游呀。”

陈远宏笑着说：“你怎么不是探亲呀，孙媳妇儿媳妇，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

美珠用拳头捶了陈远宏几下，笑着骂他：“谁是你媳妇啊？猪八戒，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耶。”

陈远宏就借机装作癞蛤蟆，一个蛙跳扑在美珠身上，还装样咬了她几口，二人嘻嘻哈哈倒作一处。

临近年末，首期开盘后签约陆续结束，37栋单体别墅只剩下五栋，有两栋销控暂不对外，还有两三栋楼王在洽谈中。首期土建工程已全部完成，酒店和游乐设施已进入精装修阶段，机电设备安装基本就绪，具备来年五月开业的条件。

按合同支付工程款后，陈远宏让武工杨工盯着惠泉林一鸣，按时足额把民工工资发放到位，不得拖欠。二期别墅等规划许可证拿到之后，再考虑办施工手续。

兴盛项目开工近一年，基本达到预期进度要求，开盘回款都还顺利，解除了资金压力，公司和任经理年终为兴盛团队申请了奖励，同意年休假加公共假期累积，可以有近三周的春节假期。

春节放假之前，南海取经团小聚了一次，小吴姐也参加了，她说听田师兄讲，春节后柴总鑫能量公司的内部股就可以认购了，还请大家准备些资金，因有认购限额所需资金倒也不多。

大家出门上岛已近两年，只有方劲松要把父母请到三亚度假。这个春节程玉红宋强也都打算回老家过年的。

李维方章薇也早早预定了机票，陈远宏和美珠也商量好去老家，近半月假期在家，希望能过个下雪的春节，几率还是很大的。

兴盛项目腊月二十二就开始放假，惠泉公司和三连梁主任联合派人现场看护值班。梁主任派四民农场职工轮流值班，重点部位由惠泉公司三名留守人员看护。值班人员加班费用，林一鸣经理承诺由惠泉公司统一支付。兴盛分公司小杨工说刚上岛没多久，就不折腾回老家过年了，主动要求在项目值班。陈远宏就把办公室钥匙交给他，叮嘱他春节期间注意安全。

李维方章薇早早的飞回老家了，还跟陈远宏约定春节在老家再聚。放假后，陈远宏在招待所等美珠回家帮忙，准备好过年物品年货。直到年二十七才飞回省城，年二十八这天和省城同学见面聚聚，喝酒闲叙，不胜酒力无法行动，只好又住了一晚。

时值春运高峰，陈远宏对两年前火车的拥挤和污浊空气记忆犹新，心里产生了阴影，不敢在春运期间再坐火车了。

年二十九中午，陈远宏才和美珠坐大巴赶到家。近两年没见，父母都是十分高兴，尤其是同来的美珠，让父母更是说不出的喜悦。母亲看着美珠，居然有点手足无措，赶紧按老家习俗，包了个九百九十九的红包，作为见面礼，嘴里还说：“初次来家，没有准备，这个就当见面礼，不要嫌少。”

美珠一再推辞不收，陈远宏在一旁帮塞在包里，说：“这个要收，这是长辈给我们的心意祝福。”美珠听这么说才没再坚持。

下午一家人赶到学校大院里的外婆家，外婆家房间多一些，陈远宏打小在外婆家长大，在这里感觉比在自己家还自在放松。

两年不见，外婆走近前来，看见晒黑了又没来及刮胡子的陈远宏，竟忍不住有泪流下，陈远宏赶紧拿出纸巾帮着擦干，扶住外婆介绍：“阿婆，这是蔡美珠，是我的同事，也是我朋友，一起回来看看你和外公，在家过个年。”

外婆这才缓过神来，看见陈远宏身后的美珠，顿时脸上一片春风满意的笑容，上前拉着美珠的双手：“好啊好啊，来了就好。小宏啊，这姑娘真是好俊哪，你真好眼光。我看你是配不上这姑娘啊，她要是不嫌弃你，你可要善待人家啊。”

陈远宏笑着看着美珠说：“是的是的，我会善待她的。”

美珠接话说：“外婆你过奖啦，我跟陈远宏是同事又是朋友，他对我很好，您老放心吧。”

外婆微笑着点头：“真是个好闺女，懂事又贴心。”让座后，就忙着和母亲一起张罗着下厨做菜，盛情招待远客。

美珠把海南带来的特产果干土产，都从箱子里拿出来，给外公和父亲带的是香烟和苦丁茶，给外婆是一串红木佛珠和珍珠粉补品，给母亲和姨妈们是各一串珍珠项链，给表弟表妹带的兴隆咖啡果干椰糖，阖家屋里香气四溢，屋里屋外暖意融融。

美珠悄悄对陈远宏说：“晚上在外婆家住，不太方便吧？我们还是去酒店定个房间吧。”

陈远宏眼睛睁多大说：“外婆肯定不会同意的。正是过年哪能住酒店，再说了，哪有新媳妇上门不住家里的。要等年初几再说吧。”

美珠知是不能够出去住了，背后掐着陈远宏，咬牙说：“你是猪八戒癞蛤蟆！”。

晚上父亲把平时不常用的紫铜带烟囱老北京火锅拿出来，按北京涮羊肉做法，冰冻刨好薄如纸片的牛羊肉，配上青菜豆腐千张粉丝。母亲端上来她做的川菜的辣油火锅，外婆则把拿手的家乡卤菜炒菜，铺排了整整一大圆桌。

陈远宏笑着对外婆外公说：“我在家从来没有这待遇呀，美珠你要再来做个海鲜粤菜，八大菜系都上了一半了啊。”

外婆笑的合不拢嘴：“你回来有窝头咸菜就不错了，你没看见今天有远客嘛，美珠啊你多吃点。离家千里，要吃饱才不想家。小宏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来治他。他不敢炸翅。”

美珠拉着外婆说：“好的阿婆，我会的。你也要保重身体，健康长寿啊。”一大家十几人围桌而坐，果酒菜肴，热气腾腾，春意盎然满园。

晚上外婆在书房摆了折叠行军床棉被，让陈远宏住在书房。客房换了新床单新枕头，簇新红绸缎面子、喜鹊梅花图案棉被，被窝里都放好了热水袋和汤婆子。

老人家按传统习俗，未婚男女青年来家，还是不能同房的。美珠是南方姑娘，没有经历过北方的冷，陈远宏老家城市没有集中供暖，夜晚室内温度勉强零上几度。被窝里放了热水袋，半夜美珠还是觉得冷，而且盖着两床棉被太厚太重，辗转反侧，第一晚居然迷迷糊糊没睡两三小时。

第二天黑着眼圈，对陈远宏说：“你们这太冷了，北方冬天不都是有暖气的么？而且冲凉太不方便，煤气热水器半天不热，水量也很小。这个房间高大，电热油汀的暖气也不太管用，被子又重又冷，快受不了了，我想回家了。”

陈远宏苦笑着说：“我们这正好压在南北分界上，秦岭淮河一线，没有集中供暖，每年冬天都是这样，靠自身体温供暖啊。老房子电路负荷不够大，不敢用大功率电暖气。我们家有老人，才装的煤气热水器。好多人家还到大浴室洗澡呢。你装了热水袋怎么还冷啊？”

美珠撇着嘴说：“大浴室？不会古罗马那种，大家坦诚相见的吧？那个热水袋上半夜烫，下半夜凉，我又不习惯睡觉穿秋衣秋裤，被子里好冷呀。”

陈远宏四面张望了一下说：“公共大浴室就是类似古罗马那种，我知道你们老广打死都不会去的。但我们这里人都很享受呢，还请师傅噼里啪啦地敲背，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要不今晚这样吧，等外公他们睡着了，我偷偷跑到你被窝里，帮你扛着重被，顺便做你的人体取暖器，天亮我再回书房。你看只能这样了吧？”

美珠鄙夷地笑着说：“搞得我们像做贼偷情一样，问题是外婆发现了，会不会打你啊？”

陈远宏豪迈地说：“挨打也得帮你暖被窝啊，不怕。”

陈远宏夜里穿个秋衣秋裤跑来跑去，外婆老年人睡眠浅，早就发现，故作不知，只是背里欣喜地对外公说：“这孩子长大成人了啊。”

年节几天，陈远宏美珠忙于叔伯姑姨各家拜年，宴请喝酒，领红包发利是，脚不沾地，忙的不亦乐乎，吃了东家吃西家，一天两顿，还是不能把亲戚家都吃遍。

直到年初三一早，云层开始变得灰黑，渐渐厚重低沉起来，至半夜北风渐紧，天上柳絮梨花，漫天飞舞，雪花由小变大，直至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一夜大雪，飘飘撒撒，直至午后才渐小停止，地上积雪有半尺厚了，房顶树木草地，一片晶莹洁白，千树万树梨花开。

雪停了，附近的公园，大人孩子跑跳笑闹，打雪仗堆雪人，欢腾雀跃，是与特区夏日海滩一样的热闹快乐。

美珠没有见过真雪，特地换了大红的羽绒服，雪青色围巾，带着相机，跑到雪地里蹦跳。要不是已经成年，美珠说她都打算在雪地上打打滚撒撒野，这么厚的积雪跟棉花一样柔软，不能暴殄天物。

陈远宏把小时候常用的雪地秘籍绝学，比如树下人前扬雪，吃屋檐下冰凌，滚雪球堆雪人，扔雪球塞脖子，拉雪橇溜冰打雪仗，都一一演示给美珠观摩学习。尤其不经意间把雪团塞进脖子里，美珠毫无防备之心，大呼小叫惊慌失措，震撼教育后，印象会十分深刻。

晚饭后，李维方打来电话说：“美珠弟妹远道而来，我要尽一尽地主之宜，难得今年如此大雪，多年不遇。瑞雪兆丰年，是好兆头啊，我们就定在初六初七，一起去大明中都两日游，烫酒烤肉，踏雪寻梅，款待美珠弟妹。我来喊上章薇，先约好你们，我再来问问田师兄小吴姐，后两天否有空，请他们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