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 银 铜 铁时代
亚努斯和萨图恩
世界上，很多国家并未随着外部权力的终结而淡出人们的视线，其原因在于这些国家的精神继续存在，并将越过时空障碍直至永恒。罗马便是个中典范。台伯河下游的一段狭长地带就是罗马的发祥地。当时，意大利尚在襁褓，朱庇特还未叱咤风云，这条河就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水流。相传很久以前，统治着那里土著居民的是身世不详的亚努斯[49]。那里的民风粗野，人们对于世界上更美好、更高级的生活毫不知晓。他们不擅长耕作，却使得一手好箭，围捕狩猎对他们来说更是得心应手。虽然如此，他们的生命也时刻受到凶残的野兽的威胁。松软的沼泽地如一条条罪恶的手臂，试图把那些不熟悉地形的人拽入怀中当美餐。恐怖的妖怪穴居山洞，他们觊觎着人类，伺机伤害人类。亚努斯国王的城堡就修建在台伯河[50]右岸离入海口不远的亚尼库罗姆山[51]的山坡上，简单而又原始。七座山峰矗立在台伯河的另一侧，当地的人们把其中之一叫作帕拉丁山，还有一座叫阿文丁山。质地坚硬的古老的栎树漫山遍野，高耸入云。
一天，一艘大船溯台伯河而上，停靠在离城堡不远的地方，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站在桅杆下。土著人战战兢兢地围拢过来，这个勇敢的男子连忙邀请他们到船上来看一看，可眼前从没见过的情景吓得这些土著人差点掉头就跑。原来他们看到的是几头圈养的公牛和母牛。为了让这些随时准备逃跑的人了解这些牛跟在原始森林里到处吃草的野牛之间的区别，船上的人着实费了一番口舌。最后，他们才知道这些牛已经被驯化，对主人的话言听计从。船上还有一些长得很像山羊的动物，它们同样浑身雪白，也会“咩咩”地叫。陌生人告诉他们这是绵羊，它们的毛可以织成衣物，穿在身上柔软又保暖，比熊皮、貂皮等强上百倍。
这些居住在森林里的土著人总算放了心，跟新来的客人聊了起来，甚至开始交上了朋友。但是，当陌生人从船舱里抬出一个能莫名其妙地发出嗡嗡声的竹筐时，他们又差点被吓得跳河逃命。后来他们才知道，这筐里嗡嗡叫的是蜜蜂。有了蜜蜂，人们就可以自己制造蜂蜜。这样，不用出家门就可以在需要时吃到蜜汁了。至于从陌生人指缝里散落下来的谷粒、一些根茎类植物和被他誉为上天所赐的食物等，他们都连问都不敢问，因为他们从不知道面粉、面包等为何物，更不用说品尝香甜美酒了。
这时，国王亚努斯阔步走来。这位金发男子立刻迎上前去，简要地自我介绍说：“我叫萨图恩[52]，是来帮助你和你的人民的。我想让他们学会一些本领和艺术，享受高尚的生活。我受到一位强势国王的迫害流落至此，希望你们能信任我，给我一个容身之所。”亚努斯一口应允，让萨图恩在台伯河边的一个小村子里住了下来。
有了萨图恩（也叫萨图努斯）的指导，当地的土著人学会了在空地上栽种植物、修建房屋，使人们有了固定的居所。这位见多识广的陌生人还引领大家使用农具，教会他们如何培植野果树。成林的果树结出甜美的果实。
经过世代的努力，当地人从这些新型的农耕知识中获得了益处，体验到了极大的幸福感。这里没有律师，也没有法律强制于人，一派祥和；这里没有主人和奴隶的等级之分，也没有人对别人的智慧和财产心生妒意。这就是人们赞不绝口的美好时代——神奇的黄金时代开始了。
亚努斯的宫殿在亚尼库罗姆，而萨图恩则在台伯河的另一侧修建了城市萨图尼亚。两个人共同管辖、统治着这块土地，相安无事，河清海晏。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
昔日的成就让萨图恩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一日，容光焕发的萨图恩对亚努斯说：“因为这个国家的收留和藏匿，我躲过了一位狂怒之神降下的灾祸。所以我想用‘拉丁姆’作为这个国家的新名字，意思就是‘藏匿的国家’。但愿这块土地上和平永驻，人民常享幸福。”
亚努斯似有疑虑地摇摇头，道：“永享和平是不可能的。国家也不能使人民永远避开纷飞的战火，远离复仇女神所降下的灾祸。”
听他这么说，萨图努斯的脸上充满了恐惧，而亚努斯却接着说：“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因为宇宙始于我又止于我。世界在这两极之间，所发生的事变化无常、难以预测。”
尽管预言不祥，从这以后意大利的这块土地还是得了一个名字：拉丁姆，而且还是萨图努斯亲自命名的。
听到包括神、幸福和黄金时代等一切都会成为过眼云烟，萨图努斯十分悲伤。他不愿意见人，总是尽量避开和人碰面。现在，人们终于从国王那里听到了萨图努斯的来历。原来，他是天空之神的父亲，被从王位上赶下来后，只得逃到了凡间。看到人们惊愕不已，亚努斯便让他们修建一座神庙。人们依令行事，并敬畏萨图努斯如神祇一般。后来，人们举办了名为萨图那利亚的盛典。盛典场面极为宏大，以激起人们对萨图努斯的敬拜。萨图努斯把农耕和水果种植的知识传授给了人们，让人们体验到许多神仙般的幸福。年终岁末的时候，人们就会戴上萨图那利亚节日的面具，穿过大街小巷结队游行。夜半时分，主人和仆人之间互换角色，这使人想起了从前美好的黄金时代：那时候没有等级之分，也没有职位之别。
时隔不久，亚努斯作为国王的使命要结束了。但是，他该以何种方式结束呢？人们毫不知晓。突然有一天，人们发现国王人去殿空了。从那以后，人们把他尊奉为凡间最神秘、最高深莫测的神并加以祭拜，尤其是意大利人对其更为祗敬。早在萨图努斯之前很久，亚努斯就取得了权力。萨图努斯无法让权力失而复得，可亚努斯却不同，他还能再使用一回他的权力，即使朱庇特下台以后也不受影响。这是因为他是起源神，在执掌开始和入门的同时他还掌管出口和结束。他监视各道门槛，因此也被称为“门槛神”。人们习惯把他的画像画成两张面孔，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至今还称他为“双面亚努斯”[53]。正如他所掌管的开始和结束是一对矛盾体，亚努斯象征着世界上矛盾着的万事万物。于是，世界上就有了黑夜白昼之分，月亮太阳之别，地狱天空之对，战争和平之差，邪恶善良之辨。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矛盾体，世界才完善起来，成为一个由各类事物和现象构成的一个完整体。
萨图恩的族节
萨图努斯在凡间生活期间，娶了一个凡人女子为妻。二人情投意合，婚姻美满，并生有一个儿子，取名皮库斯。皮库斯仪表堂堂，长相酷似父亲，除了勤于农艺，狩猎勇猛，他还有一项让他引以为豪的本事——驯马。
国王亚努斯有一个能歌善舞的女儿。她的歌声嘹亮高亢，常能让自然界中的一切为之动容，甚至连植物也为之痴迷。每当她高声吟唱时，歌声所到之处的人和牲畜都驻足倾听，连潺潺的溪流也概莫能外。女儿正值青春妙龄，便为萨图努斯的儿子皮库斯披上了嫁衣。一对璧人深得上苍垂怜，赐给他们一儿一女，取名法乌诺斯和福娜[54]。
后来，皮库斯成了拉丁姆国的国王，并且统治这个国家很长一段时间。在台伯河的出口处，他建造了一座气势恢宏、桂树环抱的宫殿，当地语把它称为劳伦图姆。“劳伦”在拉丁语中就是“桂花”的意思。越来越多的房屋在宫殿的周围被修建起来，渐渐形成了一座城市。因此，住在这里的人就用劳伦特人来称呼自己。
有一天，灾难从天而降。外出打猎的皮库斯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竟无意中走进了女妖喀耳刻[55]的地盘。一见到这么英俊的男子，这个邪恶的女人顿时欲火焚身，难以自持。为了把这个骄傲的猎人留在身边，她用尽狐媚手段引诱他。谁知皮库斯对她的诱惑无动于衷，于是喀耳刻便开始威胁起他来。她最骇人的杀手锏就是把人变成动物。在女妖辖制的森林里，有很多动物在到处游荡，可是有谁能想到它们的毛皮覆盖着的是一颗颗鲜活的人心。这些动物一直冲到喀耳刻的魔窟前，面目狰狞地撕咬着、怒吼着，想向不幸落入女妖魔掌的猎手发起攻击。然而，皮库斯毫不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是神的后代，他相信体内涌动着的神的血液不会轻易让女妖的阴谋得逞。
然而，皮库斯对女妖的魔力还是估计不足。自己示爱却遭到拒绝，喀耳刻不禁恼羞成怒，于是她趁着太阳起落的时刻，念了两遍咒语。被困住的国王顿时感到烈火焚身，随后昏了过去。再度醒来时，他发现自己不能像往常一样迈开双腿走路了。环顾四周，女妖和魔窟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茂密的森林里。突然，潺潺的溪水声在他耳边响起，他蹦跳着向溪边跑去。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出了他的倒影。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模样，原来喀耳刻女妖把他变成了一只啄木鸟。皮库斯不禁悲愤满怀。正在他愤恨难平的时候，一个强有力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来：“我是战神玛斯，我希望从今天起你做我的圣鸟。展翅高飞吧，皮库斯！”
皮库斯果然应声飞起，穿过蓝天白云，落在战神的肩上。有时候，他也向战神告假，化作凡人的模样，在拉丁姆茂密的山林里漫步。
皮库斯的儿子继承了王位，迁入建在海边的宫殿。然而，在法乌诺斯执掌权柄期间，美好的黄金时代渐近尾声已露端倪。阿文丁山上原来住着一个面貌可怖的巨人，但自从萨图努斯来到这里之后再没出现过。这时候，这个可怕的巨人又现身了。他叫卡科斯，是火神兼众神铁匠伏尔甘的儿子。可他却是个十足的异类，他身无定形，身上燃烧着熊熊烈火；他口喷唾沫，剧毒的硫磺蒸气也随之喷涌而出。仅卡科斯的模样就足以吓昏所有见过他的人。贪婪的他就把昏死过去的人背回山洞，然后撕扯着大快朵颐。眼看着自己的人民遭受荼毒，国王法乌诺斯却没有办法，因为妖魔卡科斯用巨石把山洞的门堵得死死的，途经此地的人根本无从知道这是一个专门吃人的魔窟。
然而，偶尔发生的一件事却拯救了这里的人们。神勇无比的赫拉克勒斯[56]决定完成欧律斯透斯[57]交给他的十项艰巨任务。他连连征战，苦斗尼密阿巨狮，斩杀九头蛇许德拉，活捉克律涅亚山上金角铜蹄的牡鹿，生擒埃里曼托斯山上的大野猪，引河水清扫奥革阿斯积粪如山的牛圈，赶走斯延法罗斯湖的怪鸟，活捉克里特岛上发疯的公牛，逐回狄奥墨得斯的牡马，打败亚马孙人，牵走革律翁的牛群。完成第十项任务后，他又历尽艰辛，长途跋涉，来到一个河流遍布的富饶的地方。在这里，他建起了一座宏伟的城市赫卡托姆皮洛斯，意为“百座城门”。等再后来到大西洋的时候，他在那里竖起两根赫赫有名的赫拉克勒斯大柱。离开大柱赶往家乡时，赫拉克勒斯途经了台伯河山谷。
他牵着这群价值不菲的牛，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如曾经恶斗并斩杀一条双头恶犬，又曾打死了巨人牛倌。一路下来，赫拉克勒斯早已筋疲力尽。那时候，台伯河边的劳伦特人专门种植一种葡萄来酿制烈酒。一天，疲累不堪的赫拉克勒斯又喝了一口这种烈酒，晕乎乎地躺在草地上会周公去了。
正在这时，饥肠辘辘的卡科斯正好走出魔窟，打算寻找生人填饱肚皮。看到草地上酣睡的人，他立刻警告自己不能打扰他的美梦，因为他知道这人正是他无法与之相较、强悍无比的半神之人——赫拉克勒斯。然而，这群肥美的牛却让他垂涎三尺，迈不动脚步。他想出了一个妙计：先把牛偷偷地牵回去，再抹掉地上的痕迹，这样不就万事大吉了？说干就干，他抄起一条条牛尾巴，一群公牛一个不剩地全部被拖进山洞里去了。公牛的蹄印正好与进洞口的方向相反，这就会误导醒来的人，想到这里，卡科斯不禁满心欢喜，暗自得意。
这样，卡科斯把赫拉克勒斯牵回的革律翁的牛群全都赶进黑漆漆的山洞里去了。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牛发出的可怖哞哞声惊醒了赫拉克勒斯。赫拉克勒斯循声一直找到了洞口。他挪开堵住洞口的巨石，手起棍落，就把卡科斯送回哈得斯王国[58]去了。这种对于赫拉克勒斯来说易如反掌的事可是以往其他人都无法做到的。为了感谢神朱庇特，庆祝自己的胜利，英雄赫拉克勒斯举行了隆重的祭祀活动。
时光荏苒，世界上第二时代——白银时代开始了。罪孽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故事如下：
国王法乌诺斯有一个妹妹，叫福娜。她生活在视贞洁如生命的封闭世界里。人们不仅无法目睹她的芳容，就连她的名字也如奇珍异宝般被珍藏起来不为他人所知。因此，人们只知道有一位贞洁女子住在国王的宫殿里，但不知其容貌芳名。有一天，国王法乌诺斯来看望福娜。刚迈入她的房间，眼前的情景就让法乌诺斯大吃一惊：妹妹福娜披散着头发跌跌撞撞地朝他走了过来。国王惊诧不已，大声诘问道：“你怎么了，福娜？难道是复仇女神让你这般疯癫无状，还是歇斯底里攻占了你的灵魂？”
妹妹福娜没有答复哥哥的问话，却疯狂地唱起了巴克科斯酒神节上的歌。国王定睛一看，大理石餐桌上一片狼藉，倒下的酒杯里还流淌着鲜红的葡萄酒。不消说，他那可爱、纯洁的妹妹福娜已经酩酊大醉了。愤怒的法乌诺斯欺身上前，冲着可怜的福娜吼着：“告诉我，谁给了你这邪恶的东西？谁用这样疯癫的声音玷污了你？谁？谁？”
年轻妹妹的默不作声更加激怒了国王。盛怒之下，他冲上去一把扯下了妹妹的衣服，又扬起一把桃金娘树枝，疯狂地抽打着赤裸着身体的妹妹。妹妹福娜哪里受得了这般抽打？她扑倒在地上死了。失手打死妹妹的法乌诺斯悔恨难当，他下令如神祇一般礼待他心爱的妹妹，尊奉她为“波娜·特阿”，即善良女神。
然而，故事到此还没有结束。纯洁的世界掺入了过失的罪恶，就再也无法弥补了。法乌诺斯和妹妹的罪孽并没有因为他的悔意而减轻。福娜死后又过了很多年，国王法乌诺斯与森林女仙玛利卡结为夫妇，生下一个男孩拉丁努斯。
犯下罪孽的人总会受到神怒不可遏的惩罚，虽然往往要等到很久以后。为了惩罚他杀妹的罪恶行径，在劫难逃的法乌诺斯被夺去了在大地上生活的权利。然而，神都是爱搞恶作剧的，他们喜欢在这样的嘲笑声中消除自己心中的愤怒，神朱庇特也免不了随波逐流。为了贞洁，法乌诺斯把妹妹福娜鞭打致死。朱庇特突发奇想，决定把他变成长着羊蹄羊角的淫荡怪物。他让这个怪物每天游荡在山林里，下流地跟在那些美丽的女仙身后，徒然地追逐着。正如法乌诺斯的劫数一样，白银时代也走到了尽头。世界迎来了第三个时代——青铜时代。为了赢得持久和平，无数英雄历经杀伐激战。特洛伊人国王埃涅阿斯就是其中之一，上苍派他来给拉丁姆国送去了青铜时代。
埃涅阿斯[59]就要来了
接替国王法乌诺斯执掌拉丁姆国权柄的是他的儿子拉丁努斯。他继任之初，强大的拉丁姆国还有许多被称之为幸福和光荣的东西。因为太阳神索尔不负他所望，每次驾车经过拉丁姆国的天空时，都会慷慨地洒下万丈光芒，让拉丁姆大地上硕果累累。所以，拉丁努斯一有机会就以太阳神后人自居，炫耀自己出身名门也就不足为奇了。他总是为所欲为，甚至让所有的拉丁姆人改称自己为“拉丁人”。再后来，拉丁努斯狂热地爱上了骄傲的女人阿玛塔，并娶其为妻。萨图努斯一族本来就人丁不旺，可是上苍并不垂怜国王夫妇。他们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叫拉维尼亚，也是国王所有遗产的唯一继承人。
随着拉维尼亚出落得越发漂亮、温柔，宫中出了一位美女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从劳伦图姆传遍了全意大利。当阿玛塔王后开始着意为她寻找如意郎君时，众多贵族公子纷纷前来，希望能与拉维尼亚成婚，成为国王夫妇的乘龙快婿。
其中就有一位青年叫图尔努斯，是国王达那俄斯[60]的后人。他住在拉丁姆国南部的城市阿尔特阿[61]，执掌着一群鲁图利人[62]生活的王国。图尔努斯英勇异常，年纪轻轻就享有很高的声望，因此阿玛塔王后很看重他，把他看作女婿的不二人选。当然，图尔努斯是否真为名门萨图努斯族之后还无从考证，但后来他那可悲的结局也许就是对他痴心妄想的一种惩罚。然而，他血管里流淌着的毕竟是高贵的血液。因此，他和拉维尼亚的姻缘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帆风顺的。
为了弄清楚美丽的女孩拉维尼亚最终是否能嫁他为妻，一天，鲁图利人的国王派遣使团来到劳伦图姆。为表明心迹，女孩把这些尊贵的客人让进宫殿。在宫殿的祭坛前，她戴上了劳伦图姆国的王冠。还没等女孩开口，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祭祀的圣火突然蹿了起来，烈烈火光仿佛罩住了女孩的头发。刹那间，神奇的闪电在王冠里噼啪作响，女孩头上的火焰也愈燃愈烈。没一会工夫，神火蔓延到整个宫中，乃至全国。这时，昭示神谕的人匆忙赶来，宣布道：
发间烈火燃烧是惨烈战争的征兆，
一顶王冠将要毁掉。
拉维尼亚会携手他的夫婿，
建立起统治整个地球的王国。
激动不已的拉维尼亚长叹了一口气。可是，熊熊火焰却随着这一声叹息熄灭了。她暗自思忖，这一定是天意，上苍让她嫁给图尔努斯，与他携手共同完成神的意愿。拉维尼亚还在遐想，就见又有几个昭示神谕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原来，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
园中桂树蜜蜂成群，
拉丁姆海岸迎来拉维尼亚的夫君。
他跋山涉水，英勇无比，
帝国始建，扬威天下。
国王拉丁努斯聆听完神谕之后，请鲁图利人国王派来的使者回去告诉他们的国王，神已为拉维尼亚指定了夫君。
几个月过去了。一天，几个渔民从海上匆匆赶来，报告说：
“海上顺风来了几艘大船。船帆满涨，船上男子奋力划桨，正朝我们这驶来。”
没过一会，又跑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嘴里喊着：
“又来一艘小船，船头还拴着一只老虎。”
第三道人马也慌慌张张地前来禀报：
“肯陶洛斯人[63]坐在船舷上，半人半马的，模样吓死个人……另外，嘴里喷火、上半身狮羊合体、下半身像蛇的三面妖怪喀麦拉[64]也在船上……还有六头十二足的女海妖斯库拉[65]，简直吓得我们魂飞魄散。”
拉丁努斯国王听罢，微笑着说：
“你们看到的这些不是真正的妖怪，而是你们的错觉，它们只不过是一些船的标志。所以，你们不必害怕。”
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年轻人飞驰来报：
“一艘大船已经清晰可见。上百人划动船桨，船头上还有只狮子。一位全副武装的英雄站在船中间的小山上指挥着大船，气势逼人。”
国王拉丁努斯闻听此言，站起身来。他说：
“这样看来，埃涅阿斯就要来到了。人们都知道这艘闻名遐迩的平底船。它的指挥塔建得和宙斯的诞生地——克里特岛的顶峰爱达山[66]一样高。站在高如爱达山般的指挥塔上指挥船只的正是埃涅阿斯。”
仿佛是受了神谕的鼓励，拉丁努斯国王又发了一番感慨：
“我见证了世界经过的四大时代。美好的黄金时代充满了和平、纯洁，人们从无忌妒之心。然而，这样的美好时代随着萨图努斯的离去而如泥牛入海了。接着就是白银时代，可是法乌诺斯和福娜造下的罪孽也使它无影无踪了。迎接我们的是青铜时代。和平将彻底远离地球，埃涅阿斯的战船会来征战拉丁姆国。世界很快会不幸地进入黑铁时代。忌妒、权力和欲望像毒药一样肆意喷洒，侵蚀人心。战争的火焰如朝阳一般永不熄灭，人们却还对它盛赞不已。啊，布满战火硝烟、危险丛生的黑铁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