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州大手笔系列之鱼被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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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乌饭

十一月初五。

安波村。

八卦教,坤位,分舵。

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棺中人的亲戚很多,可是在其打拼的那些年又没有亲戚了。

只是在那个饥寒交迫的时候有个远房表哥给过他一碗热水。

那些不幸造就了棺中人的性格:孤傲、冷漠、阴险、毒辣、狐疑、多谋。

江湖上的人又叫他老阴天,因为他总是哭丧着脸,从来没有人看他笑过,因为他从来没笑过。

棺中人开始做的是棺材的买卖,后来他通过勤奋、谋略就发达了。

他坐上了上官夜雨麾下的第二把交椅,右使者。

他这个人注定要成功,也注定能成功。

因为他是个儿时把玩偶当朋友、长大时把朋友当玩偶的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所以谁都不用瞧不起谁。

他在闹市发达后,那些深山的远亲都来了,可是他留下的只有表哥,而且表哥是唯一被留下的人。

表哥不仅被留下,而且还被委以重任,那就是看管死牢中的八卦教重犯庖丁。

棺中人和表哥正在吃乌饭,喝烧刀子。

俗语说:立夏到,吃乌饭。

但是谁也没有规定,不是立夏就不允许吃乌饭。

没有菜,只有乌饭和烧刀子。

乌饭很香,烧刀子尤烈。

棺中人在穷困潦倒时梦寐以求的就是乌饭和烧刀子。

后来飞黄腾达后仍然喜欢着乌饭和烧刀子。

温泉实在是太温了,本来是冬季,可是周边的气候就像是夏天。

糯米、乌饭叶做成的乌饭很香,就像眼前水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一样香。

烧刀子的烈酒已经让棺中人和表哥的脸弥漫着如燃烧的晚霞。

棺中人和表哥喝得很尽兴,对于有点文化儿的人来说,有酒当然就得有诗。

水池中荷叶大如盖,鱼儿在荷叶底下游来游去,棺中人脱口而出:“池中荷叶鱼儿伞。”

一个疯子在死牢里翻着破棉絮捉虱子,表哥对曰:“袄里棉花虱子巢。”

烧刀子已喝干,人似乎也醉了。

表哥将一块粪便扔给了囚笼里的庖丁。

人可三日无餐,不可一日无水。

这个平日体壮如牛的庖丁已经骨瘦如柴了。

披头散发、面目全非的庖丁已经六天没有吃饭、两天没有饮水了,突如其来的一块粪便也吃得津津有味。

“他疯了,他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废人。”表哥说,“要折磨一个疯子最好的法子就是放了他,让他自己疯死。”

“你说什么?”棺中人醉醺醺地问,“你说要放了他?”

“是的。”表哥说,“我终日对着一个疯子,我自己都快疯了。”

“那就放了他!”棺中人说,“让他自己疯死吧。”

暮色降临。

安波村外一处荒野、坟地。

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后面又跟着一个人。

前面的人脚步沉重,显然已经精疲力竭。

而后面的人却脚步轻盈,右手掩于衣服下,正握着悬在腰间的一柄宝刀的刀柄。

神鹰隐其利爪,宝刀隐其锋芒。

而这种人一旦出手,一旦出刀,那就非常可怕。

刀可怕,人更可怕。

“当年立夏,别人将乌饭捏成粪便状给孙膑吃,孙膑津津有味地吃,庞涓不疑。而今表哥将乌饭捏成粪便状给你庖丁吃,欲迷惑我,想放虎归山。没想到表哥就这样轻易地被买通了,但是可惜的是这小小的伎俩早就被我看穿了。”棺中人说,“好一片坟地,真是你庖丁葬身的风水宝地。”

庖丁筋疲力尽,瘫作一团。

突然,棺中人竟然心慌意乱,握刀的手已经在颤抖,上衣在飘动。

面对着一个瘫了的人为何握刀的手会颤抖?

因为棺中人面对着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一女一男,这两个人正席地而坐,在悠闲地下棋。

“你就是棺中人吗?”女弈人问。

“正是!”棺中人说。

“棺中人,棺材中的人本应该是躺在棺材里的。”女弈人说,“你出来做什么?你本不该出来的!”

棺中人不是个浪费机会的人,但他的刀刚出鞘一半,他的人便死了。

棺中人出刀风驰电掣,这没有人不知道,可他还是刀出一半就死了,而且是被活劈成了两半。

空地上有一口空棺材,也正是为棺中人准备的。

棺中人躺进了棺材中,这是他最终的归宿。

“其实我们得到庖丁目的已经达到了,可是为什么又要杀了棺中人呢?”男弈人问。

“因为我说过,我们要想活下去,就得给上官夜雨备两份礼物!”女弈人随后一字一字道,“而且是两份大礼!”

男弈人问:“那下面我们该怎么做?”

女弈人说:“给朱大人准备礼物!”

弈人已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留下的只有一盘棋,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这盘没有下完的棋高深莫测,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