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四个媒(1)
春日好时光,嬉戏使田荒;
布谷不停啼,日夜催农忙;
老牛需耕田,稚童亦插秧;
何惜此身力,唯愿粮满仓!
随着春天的到来,万物复苏,漫山遍野都是新新嫩嫩的绿,一年之计在于春,耕田插秧、采桑养蚕……对于农人来说,最忙最重要的便是这时候了。
往年梅娘要照顾俊生兼此时城里帮工的工价高,没办法回村里帮忙,可今年的情况不一样,花乐乐自己一个人,在替李家先祖扫完坟后,便收拾包袱回了清溪下村。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花乐乐能回来帮忙,全村人都高兴极了,以往还得在家里留出一个劳力看顾小孩子,这下有了花乐乐,家里有小孩的村妇全都一手牵着小孩一手挎着一篮子的春食艾糍粑到花家,请求花乐乐帮看顾。
能帮就帮,花乐乐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二十多个孩子,从三岁到六岁不等,有男有女,便是在现代,都能组成一个配备三四名生活老师的幼儿园小班了,可花乐乐只有一个人两只眼,咋办?
军事化管理!
她将二十多个小孩分成四个小队,选小队中两个年纪最大的小孩任命为小队长和副小队长,让两个队长监督和领导自己的队伍,并表示做不好就撤职换人。
别看孩子还小,但人类对于担任领导一职的渴望与生俱来,本来调皮捣蛋的孩子在得到了这一虚职后,就变得老实听话了,凡是花乐乐下达的指令,都一丝不苟地执行。
排队、报数、点名,不论是早上的例行集合,还是做活动时清点人数,小孩子们个个奶声奶气地喊得十分大声,并满脸骄傲地等待‘花忽悠’的表扬。
花乐乐早上带着小萝卜头们读书、唱歌、算加减乘除,做得好的就奖励一个艾糍粑(没办法,家里实在太多了,花家人吃也吃不完,只能以这种方式回给村民),别看自家也有,但是老师给的那不是艾糍粑,那是奖励和荣誉!为了得到一个艾糍粑,小孩子们个个积极表现,宛如被胡萝卜引诱上磨的小毛驴。
下午天气好的时候,花乐乐便带着四大串萝卜头去田野,辨认花花草草或者做游戏,一个简单的老鹰抓小鸡游戏,就能让他们玩一下午。
穷人的孩子懂事又瓷实,虽然人数多,但花乐乐带起来并不心累,就是运动量大,这导致她每餐吃一大碗米饭,原本还担心自己会发胖,谁知人人见了她却都说她瘦了,花老娘更是每日给她煮一碗鸡蛋红糖水,补得她红光满面。
以瘦为美的花乐乐还没乐呵几天,却糟糕地发现,补得太过头,居然把梅娘遗失已久的月经给补回来了——前些年太辛苦,梅娘已经停经了好几年。
‘真是乐极生悲~’满脸痛苦的花乐乐捂着肚子躺着床上,虽然躺久了腰酸背痛,可稍微一动,便能感觉到葵水如三峡大坝泄洪似的倾泻而出,‘该死,女人为什么要来月经?’时下棉花还未广泛种植,妇女的月事帯里装的是草木灰,吸收效果自然不咋样,花乐乐感觉自己浑身黏糊糊的,极为难受,‘如果穿越只能带一样东西,那我一定选择卫生巾!纯棉的!’刚一抬腿,便感觉下面宛如山洪暴发,她哀嚎一声,‘我肯定得贫血了。’
幸好经期不长,花乐乐躺了三天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春忙到了尾声,临时幼师花乐乐暂时结束了自己的代课生涯。
刚好云丫过来邀花乐乐去清溪上村玩玩,待闷了的花乐乐便拎着包袱跟云丫回去。
春末夏初,暖暖的阳光洒遍田野山岗,草木丰茂百花齐放,辛苦了一个春天的水牛此刻悠闲地卧在浅水洼里,舌头一伸便将身旁的嫩草卷入嘴巴里慢悠悠的咀嚼,身后长长的尾巴东一甩西一甩,将嗡嗡作响的蜂蝶苍蝇赶走。
二人行走于田间小径,花乐乐身心愉悦,深吸一口暖风送来的草木芳香,感觉自己要被这明媚春光熏醉了。
“小姨,”走在她前面的云丫回头,一脸犹豫。
“咋啦?”花乐乐也没在意,她正微眯着眼陶醉呢。
“我,我捡到了一个男人!”云丫一咬牙,将秘密全盘托出,“我都不敢告诉我爹娘。”
“啥?”花乐乐惊得瞬间瞪大眼睛,一时没注意脚下,脚脖子一崴,整个人就摔进了田里,“啊~哎呦!”
“小姨,”云丫惊叫一声,连忙过去将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你说呢?”花乐乐翻个白眼,一口吐出嘴里的泥浆,“呸!”人趴在田里伸着脑袋,一身泥浆,宛如一只觅食的大青蛙。也不用云丫搀扶,便手脚利索地爬到田埂上坐下,她胡乱抹去脸上的泥浆,郑重其事地建议,“云丫啊,以后再有这么惊爆的消息,一定要等到了平地再讲,你看看,”她举起胳膊,衣服都脏兮兮的,正不断滴水。
云丫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一边用帕子帮她擦拭身上的泥浆一边道,“小姨,不好意思啦。要不等回到家了我帮你洗衣服。”
“哼哼,”花乐乐傲娇地表示,“当然是你洗!”
山野无人,云丫帮放风,花乐乐钻进草丛里飞快换衣服,收拾好了俩人找个大石头坐下,听云丫讲讲缘由:
农忙季节,大伙儿没空进山,云丫作为一个待嫁的大姑娘,怕下田把人弄粗糙了,所以只用在家干点家务活就好,于是得空又嘴馋的她就独自进山找菌子,谁知无意间在山涧旁捡到了一个年轻的、昏迷的、虽然口吐白沫仍然不失俊俏的小郎君。因当时看到俏郎君身边散落了几串的烤野菌,云丫知道他是误食毒蘑菇,连忙用土方子给他催吐,将人救醒了,但是因为余毒未清,现在身子麻着动不了,被云丫安置在山间猎人歇脚的小木屋。
这些天都是云丫偷偷带东西去找那小郎君,谁也没说。
……
虽然云丫没讲二人相处时的细节,可花乐乐看云丫满脸通红、眼睛放光的模样,便知道这小姑娘明显是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野小子给迷上了。
云丫羞答答地问,“小姨,您说,我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难道还要上演‘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的戏码?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对方是人渣还是个猹?
等等,这情节怎么那么眼熟?
嘿!花乐乐一拍大腿,总算是想明白了。这不就是种田文里女主必走的情节之一吗?
种田文里的女主,上山能挖到极品人参灵芝,最差也是野鸡野兔一只只;下河随手一捞就是满篓的鱼虾蟹鳖;随便写个菜单就能卖好价钱;做生意顺畅如火箭升空一飞冲天;最最关键的是,总能捡到落难的未婚的优质高富帅。
花乐乐暗恨,她勉强也算穿越女,进山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吧,未婚高富帅捡不到不要紧,反正她这个身份属于大龄已婚人士,有心无力;但人参灵芝什么的,好歹来几支吧!可实际上连鸡毛都没抓到一根。
老天爷,您要不要这么歧视中年人啊!长得不好看都不配当主角吗?
花乐乐这是一时迁怒老天爷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玉米花生土豆红薯等农作物还窝在南美洲等着哥伦布去发现;没有袁老爷子的威力加持,粮食作物的产量极低;朝廷摊派了大量的苛捐杂税;使得农人即便是遇到风调雨顺之年,还时常吃不饱。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山林和水域,早被寻食的穷人如同篦子梳头般搜索了一轮又一轮,能剩下什么?物种没灭绝都算不错啦。
花乐乐胡思乱想,一下子担心那野小子不怀好意骗财骗色后一走了之,一下子又担心二人身份悬殊被棒打鸳鸯导致云丫郁郁而终……吓得花乐乐忙站起来,拍拍屁股抬腿就走,“走!”
云丫疑惑,“去哪里啊?”
花乐乐满脸严肃,“看看你那小郎君是个什么东西!”
云丫一跺脚,满脸红霞羞得不行,“小姨,你莫乱说!这哪里是我的小郎君!”急得连敬语都忘记了。
二人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总算到了小木屋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屋里传出一道悦耳温和的年轻男音,“小娘子,是你吗?”
里面是要叼走大兔子的大灰狼,花乐乐自然是不待见,抢在云丫前没好气地回答,“不是她妈,是她姨!”
诸位看官注意了,若遇到这样的,就得提高警惕了,这就是明显的来找茬的!
花乐乐和云丫一前一后进了屋,只见那小郎君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20岁左右的模样,穿着一身浅青色绣竹长袍,相貌出众,举止文质彬彬,一看就知出身不俗。他冲着花乐乐微微一笑,拱手作辑,“晚辈卞自得,京都人士,见过小姨。因腿脚不便,若是有失礼之处,还望小姨海涵。改日一定携礼登门拜访!”
花乐乐可不是鲜嫩心柔的草莓族姑娘,她是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大榴莲阿姨,对于小鲜肉的糖衣炮弹毫不在意,扬着客套的假笑,“哦~是小卞啊!”
卞自得脸一僵,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姓氏不太妙啊,连忙道,“小姨叫我‘从昭’好了,这是我的字。”
‘哼,谁是你小姨!’花乐乐暗自腹诽,面上却大惊失色地道,“哎呀,云丫,小卞这么多天都没能下床,是不是瘫了?你赶紧回去叫你哥哥们来,好将他背回村子里找老村长治一治!”老村长七十多岁的人了,平日里村民有个头疼脑热都是找他开药的。
云丫慌了,没有多想,“哦,好的,我马上去!”
“等等——”花乐乐将那包脏衣服递给她,“顺便帮我拿回去,记得先放盆里泡一泡。”
原本慌张的云丫一听小姨如此吩咐,便知小姨另有打算,一口答应下来。“诶!”
卞自得伸手,“……”小娘子,咱们今天还没说上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