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曹雪芹卒年研究的历史与近况
曹雪芹卒年问题是学界相关研究的重点,此一问题不仅关系着曹雪芹卒年这一重大学术问题,还关系着曹雪芹的生年问题——曹雪芹的生年考察,是以卒年为基础,结合相关证据,寻找出的“可能”。
顾斌先生在贵州省《红楼》杂志2014年第1期上发表的《曹雪芹卒年“癸未说”研究简论》一文比较系统地回顾了学界关于曹雪芹卒年的诸家争论和所持论据,指出在敦敏《小诗代简寄曹雪芹》的写作时间“确定”之前,曹雪芹卒年问题只能限于推测,而无法做出真正的争论和结论。
顾斌之所以如此说,是基于以下几个逻辑:
(一)作为曹雪芹的友人,敦敏当知雪芹的卒年;
(二)敦敏《懋斋诗钞》中有《小诗代简寄曹雪芹》诗,该诗的写作时间可以作为曹雪芹卒年的上限证据(周汝昌);
(三)国家图书馆藏《懋斋诗钞》系敦敏稿本,眉批中有“选”“抄”等字样,而有些诗并有被整个删掉的情况,可知该本是敦敏预刻本的底稿本。删诗有用笔勾掉和剪掉两种,应非作者自己莫办(吴恩裕);
(四)国图藏《懋斋诗钞》中,《古刹小憩》与《小诗代简寄曹雪芹》系连纸所抄,因此确定《古刹小憩》的写作时间,就可以成为判断《小诗代简寄曹雪芹》写作时间的一个标准,也就可以成为曹雪芹卒年研究的直接证据——不管正本《懋斋诗钞》是否严格编年。
问题在于,对《古刹小憩》诗题下的时间注释,曾经亲自目验过国图本《懋斋诗钞》的王佩璋、陈毓罴、冯其庸看到的情况完全不同:王佩璋认为是挖改成癸未;陈毓罴则认为是先挖改,后贴纸为“癸未”——表述不同,但表达的意思应当是一样的;冯其庸则认为,用“照光法”来看,发现《古刹小憩》诗题下的“癸未”二字是粘贴在《古刹小憩》诗题下的空白处——与冯其庸同去的季稚跃、国图陪同工作人员亦在旁确认。
实际上,顾斌只是限于种种理由没有说出,冯先生确定的《古刹小憩》诗题下的“癸未”二字是粘贴的,与同纸抄写的《小诗代简寄曹雪芹》亦当作于乾隆癸未年。
如此,则依据“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眉语中“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应当如何理解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关于这一点,樊志斌在《曹雪芹生卒年再探讨》一文中结合郭沫若指出的“甲戌本”眉批“壬午除夕”中“壬午二字偏小”、似为前文落款的判断,也即壬午二字非是“除夕”一句的起首。
在此基础上,该文就敦诚《挽曹雪芹》三诗(《鹪鹩庵杂诗》中收录二首、《四松堂集》抄本中将前二首合作一首,注明该诗作于“甲申”,而刻本无署年)的写作时间和署年进行辨析,指出曹雪芹卒于乾隆癸未除夕,“晓风昨日拂铭旌”说明敦诚曾临曹雪芹“甲申”正月间的葬礼。
杜春耕先生《也谈曹雪芹的卒年》一文(发表于《曹雪芹研究》2015年第4期)则以近年来蔡义江(甲申说)、孙玉明二位先生关于曹雪芹卒年的相关争论为基础,重申了陈汉英、杨兴让、胡文彬、童立群、兰良永等人关于曹雪芹死于其子之前的结论——基于对敦诚《挽曹雪芹》“肠回故垄孤儿泣(前数月,伊子殇,因感伤成疾)”的理解,认为曹雪芹卒于壬午除夕,其子卒于乾隆癸未。
以上是近年来,曹雪芹卒年研究的几篇文章和相关论点,本文拟对学界关于曹雪芹卒年争论进行系统的分析,看能否对解决此一问题清除一点障碍,并求教于学界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