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整合运动
行进的道路上是很无趣的。
瓦伦丁摇下车窗，把胳膊搭在上面无力地摇晃着，淡红色的眼眸看着远方一成不变的景色，百无聊赖。
因为天灾的缘故，这里的城市修建的很像中世纪的城堡一样，外围是高大的城墙，城墙外就是荒野。荒野上是有村落存在的，但是目前为止瓦伦丁是一个都没有看到，除了公路就是屹立在荒野之上稀稀拉拉的树木，甚至连动物都没看见几只。
看来泰拉世界的人对环境的保护意识并不强，或者只是哥伦比亚国情如此。
“这让我想起了曾经玩ARMA3的时候，跑路一小时，作战半分钟。”
每一场激情的战斗前都要进行一遍枯燥乏味的装备整理和跑路过程，实在是太无聊了，他甚至都想放几个闪电出来玩，但是被亚历山大坚决制止了。
源石技艺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哪怕只是放点电火花出来都会影响到使用者的身体状况，这种浪费精力的行为自然是禁止的。
“过会你想怎么电就怎么电，我们还担心你电力不足呢。”
亚历山大扭头安抚了一句瓦伦丁，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道路上。
“放心，满电。”
随口应和了一句后，瓦伦丁又趴在车窗上面眺望着远处的荒野。相对于快要无聊到发霉的小龙人，邢一凰的状态就好了很多，上车之后就在闭目养神。瓦伦丁很羡慕她，声音这么大偶尔还会颠个两下都能睡得着，心态真是平稳。
不像自己，晚上睡觉时还会戴上耳塞，稍微有点动静就醒了。
但实际上邢一凰并不是因为心态平稳才睡得着的，真实原因是昨晚没睡好。
至于为什么……这就要问某个小龙人了。邢一凰长这么大从没跟任何一个同年龄异性接触过，更不要说住在一起。哪怕那是间双人公寓，两人的卧室独立，她心态仍有些不稳，晚上睡觉时警惕性也很高，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期待。
“再忍一会，任务地点很快就到了。”亚历山大透过内后视镜看到了瓦伦丁颓废的模样，打开了车内的音响开关。
开车过程中能够缓解疲惫的除了烟草就只有音乐。黑手套小队所有人都不吸烟，想精神一些就只能听听音乐了。
只是坐在副驾驶上的山猫看到自己队长拧动旋钮的动作时突然皱了下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与此同时，伴随着超有节奏的电子律动声一个极为可爱软萌的声音包围了车内的众人，瓦伦丁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闪亮小星星，车内众人都镀上了一层粉红色，无数的爱心漂浮在空气中。
在歌声响起的一瞬间，似乎汽车开过扬起的灰尘都变成了点点星光。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瓦伦丁记得自己以前在游戏中听到过类似的歌词。他回想了一下昨天那家旅馆萨卡兹老板娘的声音，感觉略逊一筹。
山猫眼角抽了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脸部肌肉。
邢一凰张开眼又闭上。
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原本充斥着空气的疲乏感消失了，但随着轻快的歌声一起出现的是一股难以述说的尴尬。尤其是在他看到有些不舒服的山猫和一脸陶醉还在轻声哼歌词的亚历山大之后，这股尴尬感瞬间被放大到无孔不入。
看起来高大帅气颇有男人味的“哥伦比亚队长”竟然会喜欢听一个黄毛丫头的歌曲？
而且……
这歌词听起来宅味儿好浓啊！
“这是空的歌曲？”在听了几句后，瓦伦丁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在他BOX里存在感极低的五星爱豆，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啪。山猫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声音不大不小很快被歌声掩盖。
越野车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司机动了一下方向盘。亚历山大调了一下内后视镜的视角，让他能看见后面的瓦伦丁的脸庞。
“你也喜欢听她的歌曲？”声音依旧雄厚沉稳，但瓦伦丁听出来了一丝颤动。
这种偶遇知音的颤抖是什么情况啊！
“啊，以前见过她，非常棒的一个歌手，至于她的歌曲很久前听过几次，后来一直在流浪，基本没再听过了。”瓦伦丁绞尽脑汁说出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合理的谎话。
“你……你见过她？”这让亚历山大有些惊讶。
我说我不仅见过她还用过她你信么？虽然是在游戏里。
“啊恩……见过，很久之前了，那时我还不像现在这么狼狈。”瓦伦丁嗤笑一声。“那时候我还只是个普通人。”
“……抱歉。”
原本那股轻松的氛围消失了，亚历山大的心情也平稳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话让这个新队员回忆起了悲惨的过去，轻声道歉。
“不，这没什么。”瓦伦丁笑笑。
反正也回不去了不是么？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没参加过她的一场演唱会，只能通过CD或者电视听她的歌曲。本来我都要退役了，结果又被老东家一个电话叫过来了。”
冲散负面情绪的最好方式永远都是转移话题，至少明面上能够让人放松下来。
“你想退役的原因不会是想参加那个偶像的演唱会吧。”山猫放下兜帽，如蛇一般冰冷的瞳孔盯着亚历山大。
“确实如此。”亚历山大承认了。“17岁参军，24岁因为感染矿石病退役，加入了黑钢国际成为了一名雇佣兵。”
关于“空”的话题打开了这位老兵的话匣子。
“做不完的训练，跑不完的任务，挥不断的剑。没有女朋友，身边只有几个大老爷们和跟大老爷们差不多的异性队员，日常交流也就是搏斗喝酒，瓦列莉亚的拳头能一下把我的鼻梁骨锤断。”
“这个小姑娘的歌声是我唯一感到放松的存在了。刀口舔血二十载，早该退休了，趁着自己还算年轻，我些自己想做的事，比如去听一场演唱会。”
“作为一个感染者雇佣兵，你手中不知道沾上了多少人的血，就因为要听一个小丫头的歌要解散‘黑手套’？”山猫的眼睛更冷了。
“我们都累了。”亚历山大转动方向盘，巨大的移动城邦废墟已经出现在了遥远的地平线，他们很快就会到达目的地。
“你也是，哪怕你从没承认过。”
“但是……”
“好了伙计，我昨晚刚劝好瓦列莉亚，你别在这给自己添堵了，我不是知心姐姐。”
因为行进方向变动的缘故，太阳出现在了道路的前方，刺眼的光透过前车窗洒了进来。亚历山大戴上墨镜，拉下头顶的挡板。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已经赚够了养老的钱，没必要再执着于战斗。”
“有那时间还不如关心一下你的小女朋友，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亚历山大看着山猫露出一口大白牙。
不想退休？那干嘛要找女朋友？
“口嫌体正直的傲娇男，那个女孩是这么说你的吧？钱可买不来时间和爱，山猫。”
山猫的气势瞬间没了大半。他瞪了亚历山大一眼，又戴上了兜帽开启了自己的小宇宙。
亚历山大没有理会傲娇的菲林，他看了眼内后视镜，拿出蓝牙耳机戴好，把音响开到最大，身体跟着音乐抖动的同时哼着跑调的歌曲，尽情的享受着任务前最后的美好时光。
————————大叔身，少女心————————
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惊醒了熟睡中的瓦伦丁，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看到了一片布满暗黄色结晶物的废墟。
“我们到了，巴特摩尔。”亚历山大给车熄了火，走到荒野之上。
瓦伦丁跟在他身后，看着废墟，低声惊叹。
“真是……壮观。”
他们的面前是一座死去的城市，大量的断壁残垣横亘在荒野之上，混凝土和钢铁互相缠绕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城市曾经的辉煌。
当然最震撼的，还是那些巨大无比的源石丛。无数的暗橙色源石丛拔地而起，像一道道利刃一般插入这座废墟的每一个地方，钢铁、混凝土以及源石，在这片荒野之上奏出了一首恢弘张扬的灾难史诗。
“在地球，火山喷发是最为壮观的自然景观。但是在泰拉世界，带来源石的天灾才是最为震撼人心的自然现象。”系统又开始了科普。
“如果哪一天你死在天灾里，不要悔恨，因为你目睹了自然界爆发她宏大伟力的全过程，这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体验。”
绝无仅有……废话人都死了还怎么体验第二次啊。
当然邢一凰是个例，这世上也没多少人能拥有她那样坚韧的精神和强大的身体。
瓦伦丁嗅了嗅，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这场天灾发生在两天前，可是目光所及之处却没看到一个活人，除了“黑手套”的成员以外。
“为什么只有我们……这么多源石哥伦比亚政府不叫人过来开采么？”看着面前如剑一般刺向天空的巨大源石山，瓦伦丁提出了疑问。
“你也闻到了吧，这股刺鼻的味道。”亚历山大摆了摆手，神色凝重。“这代表着空气中的源石挥发物含量已经超出了正常水平不知多少倍，普通人不做任何防护措施感染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一般天灾过后两个周至一个月才可以进行开采，所以这段时间内这里就是无主状态，谁都能来。”
他打开后备箱，拿出了一把维多利亚大斩剑背好，又把一根法杖扔给瓦伦丁。这是黑钢国际给他们配发的，每一位作战雇员都有配套的装备，除了这些武器之外还有他们出发前身上就已经穿好的防刺服，任务完成还是得还回去。
前提是自己还能活着回去的话。
法杖大概有一米长，头部镶嵌着一块纺锤形的源石技艺释放介质，在太阳光下看起来像是块超大的宝石。瓦伦丁掂量了下这根法杖，将它紧紧握在手中。
虽然自己的源石技艺有没有法杖都一个强度，但手里有东西拿着还是很安心的。
“任务过程中你可能会遇见任何人，记住，躲在我们身后听指挥放治疗法术就好，如果有人敢靠近你，就拿法杖抡他，这上面的法术释放介质是开了刃的，打人疼的很！”
就像亚历山大所说的，这跟法杖至少让瓦伦丁有了一定的物理攻击能力，能让他在奶人的同时还能锤人。
咣当！
巨大的响声吓小龙人一跳，一面厚重的长方形大盾立在了他的身旁不远处，握着盾的正是那位亚历山大口中能一拳打碎他鼻梁骨的大姐姐。
今天瓦列莉亚没有穿那一身的休闲装而是从头武装到了脚趾，一身的沙漠迷彩服以及全防护型的IV级防弹衣，看起来整个人壮了许多，但带来的安全感确确实实是摸得着的。
“……那个前辈，你穿这么多不热吗？”瓦伦丁记得现在是9月份，虽然最热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但这个温度下穿这么多衣服，瓦伦丁觉得自己用不了半小时就会中暑。
“穿得多防御高嘛，难道还要我穿一身泳装去抗伤害吗？”
呃……
想一想似乎还挺不错的？
收拾装备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亚历山大将车辆的坐标记在PAD上，向身后的队员们招手。
“都收拾好装备，准备进入废墟了！瓦列莉亚你当先锋！”
“来了！”瓦列莉亚一把扛起大盾走到了最前面，步伐如风毫不拖泥带水。
啧……作为一个库兰塔人她比毛熊还猛。瓦伦丁跟在邢一凰后面看着最前面的瓦列莉亚轻声惊叹。
废墟、碎石、荒野。在这千篇一律的石堆之上，想要靠肉眼找到目的地很是艰难，但黑手套小队有高科技的帮助，很快他们就找到了目标。那是一栋半塌的大楼，一株巨大的源石丛从侧面刺穿了大楼的承重墙，导致这栋楼三楼以上的所有部分全部倒塌变成了一堆建筑垃圾。
“数据库在地下一层，应该没有被破坏。龙，用你的拳头破开这面墙。”
在将从无人机那里收集来的信息进行处理后，亚历山大找到了最佳的破墙位置。他对着一堵还算完好的墙壁画了个叉，示意邢一凰破开它。
这时候，拥有着超强爆发力的队员优势就体验出来了。
“墙壁比普通建筑物要厚，但也并非不堪一击。”
邢一凰点点头，手上的拳套发出点点荧光。这是黑钢国际给她的拳套，能够使她体内的源石技艺更好的发挥出来，开路专用。
当然有更好的工具存在，但是那些工具都很笨重，携带不便。至于源石炸药那是很贵的玩意，亚历山大没带多少出来，主要是拿来摧毁服务器的，所以破障手在队伍中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
如果有爆破手倒没必要这么麻烦，但可惜黑手套小队中没有一个人熟悉炸药的，亚历山大在从军过程中也只是学到了如何使用各种类型的爆破武器，研究的并不深。
利用手里的PAD确实是可以推算出最佳的爆破位置和炸药摆放方式，但那样需要时间。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浪费时间。自从看到这片废墟开始，亚历山大心中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闷得慌，仿佛上面压了块大石头。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慌乱，而是加快了队伍前进的方向，希望能将未知的命运甩在身后，带着数据凯旋而归。
战鼓声再次出现，在荒野中回响，邢一凰举起手臂握紧拳头，一条巨龙的虚影出现在她的身后。
众人眼前一亮。
“喝！”
邢一凰挥舞拳头击打在墙壁上，周围的灰尘全部被气势震开，蛛网般的裂纹出现在墙壁上，一声闷响回荡在废墟之中。当她收回拳头后，整面墙瞬间化为了碎石。
“干的漂亮！”
亚历山大露出一个微笑，从背包里掏出战术手电扣在肩膀上打开，举着大剑缓缓步入黑暗之中。
“安全。”
只能说不愧是世界第一军火商的研究所，如此猛烈的天灾下这个数据库竟然还能正常运行，只需要启动备用发电机就行了。亚历山大朝队员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进来准备工作。
“数据还在……开始拷贝，瓦列莉亚和塞壬去门口警戒，龙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伊西斯跟我来。”亚历山大拿出一个移动硬盘插在服务器上。
“什么事老大？”瓦伦丁觉得亚历山大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刺激。
“这里有几枚源石炸弹，你去放在那些服务器上，不用调整什么，放上面就好。”
爆炸物？
这玩意好啊，艺术。
“放心，绝对没问题。”将面前的源石炸弹放进包中，瓦伦丁向队长做出了承诺，转身离开开始自己的工作。
这次任务挺简单的，他想。从开始到现在一个人都没碰见，数据库也好好的，临走之前还能看一场烟花，挺好的。就是回去的路有点无聊。下次买个手机好了，至少路上不会这么乏味。
把最后一枚炸弹放在服务器上，瓦伦丁拍了拍手。
大功告成。
“伊西斯你炸弹放好了没有？”亚历山大站在入口处大喊：“放好了就出来吧！准备走了！”
“来了来了！”
将最后一枚炸弹塞进服务器之间的缝隙中，瓦伦丁拍了拍手朝出口跑去。但就在此时，黑手套小队专用的频道里响起了山猫急促的喊声：“目标周围出现大量人类，身份未知！重复，目标周围发现……淦！”
一阵爆炸声从高处传来，仿佛雷鸣。
“山猫！山猫！听得到吗！快回话！”亚历山大摁着耳机看向高处山猫藏匿的地方大吼，那里此时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我还活着！”山猫的声音再次从耳机中传来，“那群家伙是敌人，他们发现我了！周围都是他们的人！我们被包围了！”
“你现在能否回到目标点？”亚历山大解开了绳子，拿起了一直背在背上的大斩剑。
“不行！敌方狙击手一直在看着我！*哥伦比亚粗口*！”伴随着频道里山猫的一句粗口，又一声爆炸从上方传来，紧接着便是被拉长的呼喊。
“啊啊啊接住我！”
这次山猫的声音不仅出现在频道里，也极为清晰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中。一名穿着吉利服的狙击手从高处的烟雾中飞出，朝着黑手套小队所在的方向快速落下。
那正是山猫，他被敌方狙击手炸飞了。
瓦列莉亚赶忙放下了盾牌，向着空中的山猫纵身一跃。她抱住了被炸飞的狙击手，翻滚了几圈后倒在地上，所幸两人身上的装备都很厚实，没有出现骨折这样的致命伤。亚历山大跟队员们朝着他们的方向跑去将其拉到掩体后面，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黑手套的眼被打掉了，他们此时对敌人的兵力分布一无所知。
“妈的……我们被阴了。”山猫抹了把脸看向亚历山大，手上还留着血。瓦列莉亚把伤员放在一个角落，瓦伦丁手中的法杖发出蓝色的光亮，一道电弧打在了他的身上。山猫轻哼一声，他身上的伤口开始飞速愈合。
“谢谢。”山猫向瓦伦丁点点头。
“没关系。”瓦伦丁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的内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亚历山大在进入废墟前好像立了个flag。
不会吧？flag这玩意在泰拉世界也这么灵验么……
“他们来了。”亚历山大握紧手中的大斩剑，神色凝重。瓦伦丁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些敌人。
他们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很破，看起来像是流浪汉，值得注意的是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源石结晶，这说明了他们也是感染者。而且，这些人没有掩盖住这些被感染的标志，好像是特意将其展现出来的。
很快，瓦伦丁注意到了敌人身上共有的特点。
双螺旋标志。
他们每个人的衣服上都有双螺旋标志，或是在袖子上，或是在手套上，大多数的人直接印在了胸前。
那个双螺旋标志瓦伦丁再也熟悉不过。
整合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