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回原形

马兰家的餐馆就在富华小区东门，虽然是个门面房但是在角落里位置有点偏，生意多是靠回头的老顾客。

最近店里的生意不太好，马兰想找张军商量商量对策，可是张军总是加班抽不出时间。马兰只好自己找公司印传单，在附近5公里范围内挨家挨户到处散发餐馆的宣传页。

马兰跑了一整天发完传单回到店里，马老头正就着一碟子花生米喝着小酒，看着店里冷清的情形唉声叹气。

马兰放下包从门口冷柜里拿出一瓶可乐喝了个痛快，忍不住又上前安慰：“老爸，别叹气了，附近几家店也不太景气，咱们家还算好的，过段时间兴许就好了。”马老头看一眼满头大汗的马兰有些心酸：“大闺女，难为你了！”

马兰笑着给马老头满上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明天给您找个大款女婿。来，我陪您喝一杯！”马老头大笑起来：“就知道逗你爸高兴！”马兰妈妈端着一盘酱牛肉放在马老头面前：“就你？别大款了，没什么毛病的就成！赶紧麻利儿的领回来！就会吹牛！”

马兰一口把酒干掉：“成，你们等着，看我给你们带回一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性格好脾气好有钱有势的小女婿！你们就想想怎么花钱吧！”

说归说，马兰心里是从来没有动过嫁有钱人的念头。一来自己长相平平，二来自己没心眼也降不住那些人，这话是妹妹马丽说的，马兰觉得说的很到位。马丽和自己相反，人漂亮身材好也有心眼，所以一心想嫁有钱人。马兰妈妈也最为放心马丽，觉得她机灵鬼主意多，不会吃亏。

马兰是个死心眼的人，她和张军好了，心里就只有张军，其他男人即使能看上眼，也进不了她的心。马兰想起刚才经过苹果专卖店，人们排队购买Iphone，她真是不屑，不就是个手机吗，那么多小孩宁可不吃饭都要去买一个，是跟潮流显摆呢，还是显摆跟潮流呢。不过张军在她面前提起过好几次了，似乎很喜欢。马兰也想给张军买一个给他一个惊喜，就是真心贵啊，自己还得再攒攒。

张浩楠今天走进公司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比如总办秘书娜娜看见她居然没贴上来打招呼，稀奇了。王董居然来了。王董一般是不来办公室的，偶尔两三个月来一次转一圈就走。财务总监从老总办公室走出来，神色冷漠，见到张浩楠深深地看了一眼，不等张浩楠打招呼就低头走过去了。张浩楠心里一沉。出事了。孙晋的脸色印证了他的想法。

“什么事？”

“袁立升把钱全给退了回来。”

“那怎么了？”“钱的数目，不太对。”

“不对？”“退回来了5万，财务那里申请的是10万。”

“不是打在卡上吗，查转账记录了吗？”

“查了，的确是5万。”

“让刘科马上来见我！”张浩楠脑子高速运转。

“他请假了，电话关机，我根本找不到他的人！”孙晋气愤地说。张浩楠心里咯噔一下。

本来就是灰色收入，具体给了多少钱没人会去对质的，没想到这袁立升不知道是嫌太少还是真清高，居然把钱全给退了回来。钱居然是直接退到会计那儿的，退回的钱和支出的数目差了一半。

很多事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就看处理的方法。财务总监和张浩楠也没有过节，想通知张浩楠私下处理，结果事情不知怎么就传到了Andy耳朵里。

美国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连夜向美国总部的大老板告状，说张浩楠以权谋私，虚报帐目。公司里只要涉及到帐目的事就没有小事，美国人知道，大老板对钱的事最为敏感，王董很不痛快。

王董在办公室听张浩楠的汇报，脸色很难看。字是张浩楠签的，那是铁证如山，有嘴也说不清，即使张浩楠说不知道，也没人相信他不是偷腥的猫，老板都忌讳这种事，也没有人想听他的解释。张浩楠急得想骂人，大家却都躲得远远的，现在他只想找到刘科，哪里还能找到！

老美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看着张浩楠火急火燎的样子心情无比舒畅。别以为美国人不精通办公室政治，他一直暗中观察早就看准了刘科。一来是看出他有野心，二来即使把张浩楠挤兑走，刘科作为副总监也能及时顶替上去不影响任何工作。

老美几个星期前就试探过口风，看刘科对自己并不排斥，便种种拉拢示好，对于待遇和职位种种美好许诺，刘科感觉局面有机会改变心里也是蠢蠢欲动。

关于好处费这些事向来是刘科具体操作，张浩楠只管签字。这笔辛苦费的确批了10万，刘科压了一半，现在东窗事发刘科一听到消息，早已经把剩下的一半存进张浩楠给的卡里，选择死不认账，不接电话、不见张浩楠，虽然他也很心虚，几分愧疚却被脑中盘旋的张浩楠的骂声赶走了。

张浩楠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刘科会捅自己一刀。

王董急于洗清自己，让张浩楠先停职。张浩楠看出来人家抱成团儿把套套在自己脖子上，再解释只会让人看笑话，从王董办公室出来，他就递交了辞职报告，王董马上就批了。

张浩楠笑了笑，之前王董是多么地器重自己啊，如今为了撇清和自己的关系，恨不得不认识自己。

在QQ上和几个交好的同事告别后，张浩楠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背着电脑包，面无表情地离开公司。

要说工作几年的地方离开没有留念那是假的，可是职场就是战场，没有时间给你酝酿感情，人还没走茶就凉了，再留念也只会看到冷眼。

夜店包间里灯光灰暗，桌上堆满了洋酒、水果，几个穿着性感大胆的美女围绕在四周，刘科、罗义正举杯庆祝。

“恭喜刘总监升职啊！”

“客气客气，罗总消息可真灵啊。”

“那是，信息时代，我得靠这个吃饭啊。你给我打电话说想过来，我真是很高兴啊，但是我想你留在世纪，对我们的帮助会更大。毕竟世纪现在是罗曼的最大竞争对手啊。”

看到刘科欲言又止的样子，罗义赶紧安抚他。

“放心，不到关键时候我不会麻烦你，绝对不会让你难做的。大家双赢啊，其他的，我不会亏待你。”

刘科犹豫着点点头。

这时门被推开，袁立升走了进来向罗义点头示意，刘科惊讶地看着他们。袁立升和罗义握手落座，袁立升对刘科客气地点点头。看着刘科疑惑的表情，罗义得意地笑笑。

“老袁和我是多年的朋友。你给我电话后，我刚好和老袁聊了聊，灵机一动，这不是个好机会吗，把张浩楠拉下马，扶你上位！”

袁立升对刘科伸出了手。

“以后多多合作啊！”

刘科赶紧殷勤地配合着握住袁立升的手，“好说，好说。”

落座后一个美女马上贴到了袁立升身边，两人互相调笑着动手动脚，明显是老相识。刘科略带警惕地扫了一眼怀抱美女得意大笑着的罗义。

从众人羡慕的高薪职位上被亲信一脚踢下来，即便作为职场老手，张浩楠也算是受了一次重伤。

整整一个月，张浩楠就像一头冬眠的熊不出屋子，天天打游戏、看片、泡美女。垃圾桶里塞满了快餐盒和方便食品袋、矿泉水瓶子，脏衣服臭袜子扔的到处都是。实在没有食物了，他才会出门，顺便呼吸外面清冽的空气洗洗肺。

一般人疗伤的措施，就是把自己跟外界隔离自我保护。张浩楠即使出门了一天说不上3句话。第一句是在超市购物付款时，收银员问有没有会员卡，回答“没有”，第二句是在吃饭时点餐。

再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现在就是张浩楠元气大伤的时候。如果再来上一刀，多半的人精神上就会垮掉。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张浩楠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还好吗？”“挺好的，没事吧？”父亲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你哥生意又赔了，欠了一屁股债，按理说不该再麻烦你了。”

张浩楠的大哥开了一家餐馆，听说经营不善一直不挣钱，张浩楠陆陆续续往里补贴了不少。“需要多少？”“70万。”可现在张浩楠刚买了房，钱都压在房子上。父亲听出了他的迟疑：“有多少帮多少吧，实在不行，我就把房子卖了。哎，你哥花钱太大方了，这样做生意吃亏啊。”

张浩楠咬咬牙：“不用，过几天我就汇过去。”父亲辛辛苦苦一辈子就落得这么一套房子，哪能让他老无所居呢！自己当儿女的，三十多岁了，本来就该承担家庭责任，而不是把问题都推给年迈的父亲。至于大哥，不是没有能力，就是做事容易感情用事欠历练。

圈子这玩意能成就人，也能轻易扼杀人。张浩楠碰到就业以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前挖他的公司突然都退缩了，几乎没有同行公司愿意收留他。当初他可是风光无限，每个公司都以从世纪传媒挖到人为荣，更别说张浩楠这种管理人才，更是高薪以待，可是每个行业的圈子就那么大，一旦你在行业内留下了不好的名声，想东山再起就举步维艰。之前热情相邀的公司老板都避而不见，让张浩楠感到了人情冷暖的寒意。

这种情况下只能先把房子出手了。

张浩楠找了房屋中介，由于着急要全款，房子比市场价要低些。不过房价一路都在飙升，还是很有赚头的，扣掉汇给大哥的，还有相当大的富余，张浩楠心情好了很多。他把剩下的钱一大半孝敬给老爸，一半留下当生活费。

很快张浩楠把家具电器都变卖掉，打包了两个大行李箱，依依不舍告别自己还没住热乎的新房，在富华小区租了个一居室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