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房东
“你是谁？”叶秋冷笑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模模糊糊的影子似乎晃了晃，叶秋听到了那一声无比熟悉的，苍老的，但在他耳中却仿佛恶魔的声音。
是陈宫成。
“没想到，即便是我也在死前看到幻象。”叶秋自嘲着，“不过，你能看到我终于还是没成为骑士，我倒是觉得蛮开心的。”
“你会成为骑士的。”陈宫成的声音仍旧像他记忆中的那般严肃、冰冷，“你是所有人体潜能研究院当中，唯一一个进行了细胞级真菌化改造的，其他的学员并没有进行如此深入改造。”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你更好的驾驶金刚。”
“可笑，难道在我自己的幻象当中，你都不放弃欺骗我？”
“我从来没有欺骗你。你是所有学员中，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金刚才是人类抵达彼岸的唯一工具，是渡过苦海的方舟。你一定知道，太岁是处于进化盲支的，处于植物和动物之间的生物。”
“我知道。”
“你，就是比人类多了植物特性，比太岁更多一分动物特性的独特存在。”
“那又如何，难道这就能让我不被金刚的太岁机体吞噬了吗？哈哈哈哈，可笑，你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了，老头子！”
“你说对了一半。你的确不会被太岁所吞噬，另外一半你没有说对——你连我的计划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落空？”
说到这，陈宫成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颤抖：“叶秋，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但是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来，哪怕昆仑号覆灭，人类彻底灭亡。只要你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哼，哪怕这次活下来，我也会立刻自杀！你的计划绝不会得逞！”叶秋咆哮起来，“你妄想！你养我十六年，虐待我十六年，冰冷了十六年，我一定会亲手报复你！”
疼痛愈发地强烈起来，他只感觉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在被反反复复地拉扯，破碎，粘合，再拉扯。
光亮，声音，一切都消失了。
在他的眼前只有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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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漆黑，恍若一头巨大的鲸鱼般的昆仑号仿佛幽灵般在宇宙中滑行着，熄灭了行星级聚变发动机的昆仑号显得格外死寂。
仿佛停止了呼吸。
在昆仑号的最中心区域，有一座种满了花草，绿意盎然的小城。
这里就是昆仑的核心，最高指挥机构、科学家聚居之地。八横八纵犹如棋盘的小镇布满了别墅，与平民居住的宛如山洞一般的巨型结构公寓形成了鲜明对比。
“棋盘”的正中央，六层高，占地面积高达两万平方米的昆仑指挥中心灯火辉煌，与穹顶上的人工星空交相辉映着。
核心密室真正的名字为玉虚宫。
十二把漆黑的黑曜石材质座椅排列成扇形高高耸立着，其中十一把上都坐着一位带着面具，身着白袍的人类。
空缺的那一张显然是属于陈宫成，他也是议会当中，除了议长以外唯一公开身份的议员。
议长甄志飞坐在扇形中心，他斜倚着座椅，面色严肃。
“你们召集我，是想质疑我的决定吗？”
甄志飞的手指敲击着黑曜石的扶手，犀利的目光扫过议员们的面具，最后落在一位带着纯白色面具，其上画着水墨桃花的女性议员身上，“十二，你先说。”
“甄志飞议长，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们不知道老二再研究什么？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是你授意老二这么做的！你这么做，是违反科学伦理的！”
女性议员十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电子音，显然是经过了变声的。但即便如此，她语气当中透露出的不满也难以掩饰。
“我这么做是为了全人类！其他十一艘战舰早就已经在茫茫太空当中失去了联络。也许他们还活着，也许早已全部沦为了太岁的资粮。”
甄志飞不卑不亢，“作为昆仑号的掌舵人，我必须保障种族的延续！难道科学伦理比人类的命运更加重要？！”
“这么说你是承认老二的研究是你授意的了？”坐在最中心位置的老一开口道，“甄志飞议长，请你交出全部的试验资料，交予议会审议。”
“承认？我承认什么？”甄志飞冷笑，“我只是承认了我知道老二的试验，几时说过他的试验是我受益的了？”
“你这么做会毁掉昆仑！”十二似乎情绪最为激烈，“如果金刚在昆仑内部失控，所有人都要死！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遏制太乙号！”
“你想的太多了，十二。太乙号不会失控。”
听到甄志飞这不咸不淡的回答，十二变得更加愤怒：“你这是在用三十万人的性命做赌博，用人类的命运做赌注！你押宝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上？那个满心仇恨的少年！”
“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更了解陈宫成。”
说到这，甄志飞站起身，“你们要是有能力带领昆仑抵达彼岸，随时可以杀了我，议长这个职位我并没什么可留恋的。”
“十二，既然你这么忧心人类命运，以后那个少年就由你来抚养。”
“你……”
“我现在还是议长，既然你们没勇气赶我下台，也没勇气杀了我，就按我说的办。”
甄志飞指向悬在半空的虚拟屏幕，“十二个小时之后，我们将抵达一颗流浪行星，据侦察机探测，行星上蕴含着天然的氚，可以作为昆仑号的核燃料补充。”
“昆仑号的燃料为什么会消耗的如此之快？！这可是行星级的热核发动机！”十二难以置信，“为什么？”
“为什么？”甄志飞一边向着玉虚宫的大门口大踏步迈进，一边冷声道，“昆仑号为了甩开太岁，开启了多少次防护能量场？全力加速了多少次？身为统计学专家的你，可以仔细算一算，看看是不是陈宫成把这些能量都用在了他的变态研究室！”
十二叹了口气。
他们终究还是没用勇气掀翻这个面冷心更冷的甄志飞，更加没有勇气承担起引导昆仑号的重任。
屏幕上，一颗冰冷的黑色行星，孤零零地悬浮在太空当中缓缓地旋转着。即便是脱离了他的太阳，在惯性的作用下自转仍然未停。
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