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繁忙

生命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生活总要继续，再痛苦的经历，自嘲两句，总会过去。

苏七抱着这样的想法，盘算了自己工作一年的结余，除去在滨城的花销，除去来到上海后的房租和去游玩几天的花费，以及购置生活用品，真的是所剩无几——

他必须找工作了。

苏妈打电话问他在上海安顿好了没有，需不需要打点钱给他，他像之前一样一口回绝了。他和苏妈有个“君子协议”，毕业后不再从家里拿钱，这协议从他上大学前就跟苏妈说好了，苏妈觉得这样他能早点独立，而他觉得这事关他的尊严——虽然他不会跟亲妈这样说，但他确实毕业后没有从家里拿过一点钱。

但是找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他不是应届生，滨城的公务员经历并不能为他加分，滨大的本科学历在滨城很吃得开，在这里却影响力实在有限——这是上海，一个博士一抓一大把的地方，他能做的绝不是靠着学历去混口饭吃，而是要靠能力和努力，去拼命占上一席之地。

摆在他眼前的是两条路，要么去做和自己大学专业相关的工作，这样的工作因为有专业限制，还算好就业，薪水也能让他在这里像个正常的工薪族一样正儿八经的生活；要么去找一份码农的工作，刚开始只能从小公司做起，先积累经验，等到积累了一定资本再考虑其他的。至于薪水，据他了解像他这样半路出家的话，刚开始的几个月拼死拼活可能也就在温饱线挣扎。

两难的选择，他不免又想起了林雪晴和陈雪娇。人生还真是处处充满选择啊，他自嘲着，回想大学四年，大概最后悔的就是没有能做好选择吧。

如果什么都很容易，那还叫什么选择。他终究是用心做了程序员的简历，在各大招聘网站上纷纷扬扬投了十几份出去。

效果还不错，当天下午就有公司邀他去面试。上海这种地方，多的就是机会。第二天他又陆陆续续收到几封邮件和几个人事打来的电话。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找到他的都是小公司。他从中简单筛选了一下，除去根本用不到所学的东西的——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实际能去的其实不多。

再想想当初快毕业意气风发的自己，想想拿到面试企业offer 后同学们羡慕的眼光，生活就像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苏七坐了一小时地铁，面试进行的很顺利，他最终签了一家起步不久的互联网公司，日常的工作就是和同事一起帮客户开发软件。

上班的地方离他住的地方坐地铁大概一个小时，但他再也不用看到空座依然杵在那里不去坐了——地铁里年轻人的比例远远超过老人孩子，即使想让座也很难找到机会。

规定的上班时间是每天八小时，中午一小时休息，但他很快发现，所谓的规定只不过是一种说辞——只在招聘的时候发挥作用的说辞。

每天下午六点钟下班以后很少有机会直接回去，加班根本不需要理由，因为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反倒不加班才是一种奇怪的现象。跟原来的工作环境相比，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太追求个人生活，即使谈了恋爱也不耽误在办公室加班。

公司晚上9点有一顿晚餐，但只有加班的人才有，总不至于吃完马上走吧——所以每天上班的时间就这样默契的被延长了四五个小时。

苏七刚来上班，新鲜感很快被压力冲散，从每天八小时工作制到被拼命压榨着剩余价值，他感觉生活似乎翻了个个，每种生活在当事人看来都是正常的，只有他这种经历了变化的，才会感觉原来人和人的生活区别那么大。

在这里工作讲究的是效果和产出，主管从不会跟你讲个人发展——和原来的工作恰恰相反，那是一份似乎做的好做不好都和未来发展关系不大的工作。

唯一欣慰的是这里的薪水，每个月不算奖金也比在滨城的收入要高出一倍，除了房租高一些，其他支出倒也相差无几。金钱对于当下的人来说是自由最好的保障品，追求独立的人只有经历过捉襟见肘，才明白金钱便是无拘无束生活的底气。

忙碌的生活根本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每天回到家后吃点宵夜便坐到电脑前继续学习，他对这个行业既爱又恨，一些新奇大胆的想法，一些精妙无比的算法，还有一些最前沿的知识让他惊奇的感叹，能进入这个行业真是一种幸运。但当他在电脑前坐了很久，一行行的代码写了又删的时候，一个BUG半天找不出来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吐槽——大好时光全都花在了毫无生命的二进制上。

周末的时候他很少去参加聚会或者去周边游玩。除了同事他在上海没什么熟人，而他对景点的认知已经在刚来上海的时候定了格，那就是如无必要永远不要再去人群里挤来挤去。所以他的周末相当简单，要么去健身房跑跑步，要么去图书馆看看书，有时候也去周围的大学里转一转，只是看看，从不找人搭讪。

半年以后，他跳槽了。这在滨城的时候是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跳槽竟然能如此轻松，他再也不像当公务员时那样对上级唯唯诺诺，他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吃饭和升职加薪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而不是领导的“赏识”，混的不爽还能说走就走，这种感觉好极了！

跳槽以后，他的工资又涨了一半，他终于小有积蓄了，虽然上海的房价还是天价，但他感觉得到，前方虽然未知，但一定很光明。

他有些习惯并喜欢上海的快节奏了，他也有些习惯并喜欢单身的生活了，不需要对谁负责，不需要担心与关心，一切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没有吵架与喧嚣，没有欺骗与伤心，还有比这更好的状态么？还有什么能让他想放弃这种单身生活么？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