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控制
苏七和童欣整个下午都在找房子，从手机上的中介到墙上的小广告，要么是价格太贵，要么是离学校太远，对于一个已经负债累累的人和一个学生来说，能够拥有的选择实在有限，即使苏七和童欣说破了嘴，也没能以他们想要的价格租到让他们都满意的住处。可是生活就是生活，能够做的选择很少有自己喜欢的，否则也就不用去选择了。毕竟，成人的世界，多的是身不由己和言不由衷。
最终童欣还是定下了一个离东门很近但已经年久失修的房子，房子主人说，只要不下雨，其他时候都还好。
“喂，雪娇，我在东门，你过来一下。”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苏七想让童欣见见陈雪娇。在他心里，他已经完全把童欣当成了自己人，虽然说不上对陈雪娇究竟是爱情还是责任，可是他还是觉得，无论什么事情，多跟她说说都是应该的。
陈雪娇走出校门来见苏七，首先看到的却是童欣憔悴的脸。和第一次相比，卸下浓妆的童欣像个孩子，穿的也很素净，浅色的外套上一点修饰都没有，一点都没有了那一天的嚣张，反倒让人有些怜爱。苏七站他身边就像他哥哥一样和谐自然。
“小心！”童欣看着苏七，陈雪娇却看着童欣，苏七一个箭步走上前把陈雪娇拉过来，一辆汽车悄无声息疾驰而去。他揽着陈雪娇的肩向童欣介绍，童欣一下子看明白他们俩的关系，脸上的疑惑先是变成一股淡淡的失落，但是很快，又被一种真诚的友善所取代。
陈雪娇问苏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苏七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陈雪娇讲了一遍，陈雪娇本就难看的脸愈发阴沉，苏七当然知道她是气童欣和他在一起，三个人一起往一家面馆走去，陈雪娇故意牵着苏七的手挤在他和童欣之间，苏七看着陈雪娇，微微一笑，摇摇头。
吃完饭童欣回了住处，陈雪娇和苏七往回走。苏七去牵陈雪娇的手，陈雪娇一下子给甩开。苏七问，“怎么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特别爱管闲事？”
“都是朋友，有困难的时候帮一下，不是应该的么？”
“帮一下？非要把自己陷进去了才收手？你怎么就知道那些放贷的不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你也牵涉进去，出了事我可不替你收尸。”
苏七脸一下子沉下来，收尸两个字实在说的太难听，苏七愿意平和地对待身边人，可是当他感受到冒犯时，他就很难再对那个人产生兴趣。他撇下陈雪娇，自己一个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去哪儿？”
他不说话，加快了脚步。
陈雪娇跑过去追他，站在他面前挡着他的路。
“让开！”
陈雪娇纹丝不动。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你想给谁收尸？”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苏七说，“我们又没结婚，不用你守寡吧。”
陈雪娇捏住他的嘴巴，“呸呸呸，乌鸦嘴，不要再说了。”
苏七叹了口气，“这事已经立案了，她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别多想了。”
“那也不行，你不能单独见她，我不放心。”
苏七说，“就是不让你多想，今天才把你叫出来的。这么久了你还不信我么？”
“我不是不信，我是怕失去你。”
苏七看着眼前倔强的陈雪娇，爱情也好，责任也罢，他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他一直让着她。当然，她也给了苏七足够的温柔，一种林雪晴身上没有的女人的温柔。
他早就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陈雪娇，他不想看到她难受，更不想让她流眼泪，而这一切的根源，或许是那天那个“爱”字，又或许和他妈独自把他养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到这里他有一丝迟疑，但他知道，在他和陈雪娇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林雪晴是有好感，但也只有好感罢了。
他不想马上原谅她，说，“你可能真要失去我了。”
陈雪娇马上变得紧张起来，“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苏七参加了一个外企办的比赛，是一家全球前三的科技公司，已经通过了网上初选，下一步需要去上海参赛。如果成功最后可以留在那里，实现无数大学生毕业时的梦想。
陈雪娇脸上尽是疑惑，她愣在那里，“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
苏七说，“我也是刚收到邮件。”
“那我呢？你有为我考虑过吗？”
“你应该会保研吧，到时候一起去不可以吗？”
“不可以！”陈雪娇朝他怒吼，“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替我做决定！”
苏七看着陈雪娇的脸色，突然的变化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料到陈雪娇会有反应，但没料到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此情此景，他倒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陈雪娇开口。他知道，陈雪娇的爱情世界里，从来都是把两个人捆绑在一起的。
“我家里肯定不同意“，陈雪娇看着苏七，最后终于说出了实话。”如果我走不了，你会为我留下吗？”
“留在滨城？”
“是。”
苏七想了想，没有回答。
“我先去试试吧，能不能通过还不一定呢。”
“我想带你去见我爸妈。”
“太早了吧？”苏七一脸惊悚的样子。
陈雪娇说，“现在还在滨城，等实习或者找工作的时候如果不在这里，再找时间就难了”。
苏七低着头走回寝室，仿佛世界一下子就变了，再也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一切的出发点都变成了我们而不是我，他不是没想过和陈雪娇的以后，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说到去见她父母，之前还觉得似乎很遥远，现在看来这一关不远了，他心里还没往这方面想的时候蓦然发现就在眼前，现实第一次让他知道什么叫措手不及。
这几天他买完票请好假，背上包到了火车站，等车开始发动，他给陈雪娇发信息，“我去上海了，过几天回来”。
苏七走了，陈雪娇感觉空落落的，课也很少了，准备回家待几天。
正如她所预料的，父母十分肯定地告诉她，不会让她去上海，但她没料到当她说出自己找了男朋友时，父母惊悚的表情。她爸缓了缓，倒了杯茶，“过来我问问你，”她妈停下手里的活，坐在凳子上听她爸的问话。
“他家里是干什么的?兄弟几个？成绩怎么样？多高？”一连串的问题让陈雪娇觉得是在审犯人，她说“哎你们烦不烦，把他叫来你们自己问不就好了。”
陈爸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摔，“我们不同意，他休想进这个家门！”
陈雪娇低着头，她妈开始进行感情攻势：“雪娇，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也知道，爸妈不想让你走远，再说即使去了上海，你们两个年轻人无依无靠的，怎么能生活下去？上海房子那么贵，买不起房子要一直租房子住，多难受；买得起还房贷也那么困难，不如就在滨城，想爸妈了随时可以来看看”。
“可我想出去读书，”陈雪娇拧着眉头。
“雪娇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爸妈说的你都听，现在你怎么这么固执？爸妈还会害你吗？滨大就挺好的，你们这个专业滨大排名也很靠前，保研到滨大不是我们曾经说好的吗？”
“一定是那个什么男朋友，不知道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心甘情愿的跟他走，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要了”。陈爸陈妈你一言我一语，陈雪娇内心其实想抗争，可是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压迫者她，她觉得在父母面前，自己从来都是一个可以被随便拿捏的泥人。她不怕他们，可是她的执拗和抵抗从来没有胜利过。
陈雪娇说，“怎么就不要了？我就想出去看看怎么了？我小学在滨大附小，中学在滨大附中，大学在滨大，以后是不是你们就让我在这里当个老师，一辈子都耗在这里了？”她想到苏七，还是不情愿这么放弃，即使语气已经弱了很多
“当老师你还不一定能考上呢，就你现在这样，哪还有心思考什么教师？”
“我想去哪儿我想干什么是我的自由！你们管不着！”她几乎是在呢喃。
“行啊，翅膀硬了是吧，你走啊，你现在走啊，有本事现在走了，永远都别回来！”
她妈朝她爸使个眼色，“雪娇啊，爸妈不是不让你有自由，只是我们的关系都在这里，以后等你在这里找工作我们也能帮上忙，如果你走那么远，我们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啊！”
一唱一和，一软一硬，陈雪娇不为所动。
“我不用你们帮忙，我自己能找到工作！”她说着说着，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你去找啊，去个私企给人打工，没日没夜的加班，看你能干多久！”她爸瞪着她，“哪儿也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滨大。”
陈雪娇什么也不说，重重的关上了自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