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但是风水轮流转，月经不调这事到底还是轮到孟凡身上了。虽然不是疼痛难忍，但是长时间大姨妈不规律还是让她怕怕的。小县城的学校自然没什么性教育，所以孟凡从小到大一直有一种极其朴素的思想，女孩子只要大姨妈正常那么身体就是健康的。反之，自己现在大姨妈不正常，就一定是身体出问题了，要重视起来。所以孟凡准备听从陈杨的建议去医院看一看。

孟凡体质并不算是特别健康的那种，但也不至于像林黛玉一样弱柳扶风。从小她小病不断，但是都是发烧感冒之类的小病痛，在家门口的小诊所就能治。孟凡为数不多的几次去医院都是去探望患者去的。

直到孟凡上了大学，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饮食习惯差别太大，入学没多久孟凡肠胃就坏得一塌糊涂，每天都在拉肚子，甚至拉肚子的同时她还反胃想吐。去校医院拿了药吃了还是不管用，孟凡只能选择去医院看病。

这是孟凡第一次挂号，2013年预约挂号还没那么普遍，她只能坐公交车去医院现场挂号，孟凡选择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医院，挂了自己上午没课的那一天。到日子孟凡一早就起床去医院了。描述了一遍自己的病情之后，医生让孟凡去做各项检查，从抽血到大便小便取样做了个遍。因为化验也需要时间，孟凡只能拿了点药先回去了，等一周之后再去拿检测报告继续看病。

这次不用挂号了，孟凡又挑了上午没课的一天，早早去了医院。拿着报告排队的时候，孟凡自己先研究了一遍，具体的数值她也看不懂，好在基本上每项数据旁边都用括号标注了正常数值区间，孟凡对照着看发现自己确实有几项高了或者低了，想来这就是病因了。

轮到孟凡的时候，她把报告递给医生，自己屁股刚碰到椅子，就听到医生“哎？”了一声。这疑问的一声算是传到孟凡内心深处了，她眼神复杂地在检查报告和医生脸上来回瞟，想看出一点让自己笃定安心的细节，但是医生很快就打破了她的祈求，医生把报告还给孟凡，说：“你这个病我们这边看不了，你去市立二院吧，那边医疗条件更好一些。”

孟凡整个人被医生的话弄得有点发懵，她瞪大眼追问医生怎么回事，医生说：“你这有几项特别不正常，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好说，你还是去市立二院看看吧，那边的消化科是咱们省数一数二的。”

孟凡还在发懵，医生已经开始摆摆手让下一个病人过来了，等到病人站到孟凡旁边，她下意识站起来让座，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想再问问医生什么情况，但是医生已经开始跟下一个病患说起来了，孟凡也不想再在这里碰壁，收拾了一下心情走了出去。

孟凡不准备回学校了，她搜了一下去市立二院的公交路线，准备直接去看病。她跟陈杨发了个消息，说自己要多耽误一会，让她帮忙下午看情况帮忙答到。陈杨问孟凡没什么问题吧？孟凡克制住自己想倾诉的汹涌欲望，说：“没事，就是还得再做别的检查。”陈杨没再坚持问，只说让孟凡别担心下午上课的事情，需要什么直接给她打电话就可以。

孟凡坐在公交车上，她好想找个人问问现在她应该怎么办？她是不是得绝症了？她是不是快要死了？她是不是下半生都不能健健康康地生活了？她还没有恋爱，还没有挣钱，她还没讨厌这个世界到要死的地步，她不可以死啊！

孟凡此时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孤独无依，她常联系的人只有一起生活的室友，但是她不想告诉室友，她不想让室友觉得她是不健康的人，她不想活在室友同情的关怀中。而且室友也只是跟她一样，刚满18岁的几个小女孩而已，即便自己说了又能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呢？

孟凡也没想过跟家人说，远隔千里，只会徒增他们的担心罢了。想来想去无人倾诉无人支援的情况下，孟凡只能依靠自己，她开始回忆这一切开始的时间，是从她来南方之后，而在此之前，她的肠胃从来没出过问题，冷热酸甜硬，想吃就吃。

孟凡开始一遍一遍跟自己说，以前的自己肠胃从来没出过问题，现在在这么特殊的时间点生病一定是因为环境突然转变的原因。孟凡告诉自己，如果真的是绝症之类的大病，自己的身体一定会告诉她，而绝不会仅仅只是上吐下泻这么简单，即便这是身体的预警，那也一定只是初期，绝对不会太糟糕。

孟凡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自己的身体，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判断，自己一定没事。就那么重复了整整一路，孟凡相信了自己，下车的时候一身轻松，她钻进医院，市立二院应该算是全省最好的医院了，挂号的大厅人满为患，好在医院正好在推行网上预约挂号，上了年纪的人都去挂号窗口排队了，自助挂号这里只有一些年轻人在排队。

孟凡挂了日期最近的一位医生的号，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压得她完全没有食欲，她晕晕沉沉坐上公交车回了学校。孟凡以为自己对自己的劝说很有效果，但是一脚踏进校门，进入了熟悉信任的环境，她才感受到生理上最真实的反馈，她手软脚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胳膊甚至都抬不起来，她驼着背，整个人没有一点精气神，嗓子干得发疼，她咽了好几口唾沫都没用，只是让喉咙刀割般的痛楚又增加了几分，眼睛也像是上火了一样，干涩得眼角疼。

孟凡不想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消极情绪里，她回到寝室，克制住自己躺下一睡不起的欲望，强迫自己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继续催眠和安抚自己，不知道是催眠有了效果，还是她的身体终于得到了真正的休息，孟凡感觉自己这次是真的放松了，她才收拾好床铺，慢悠悠脱了衣服，躺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