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03：天选之仁
小孩终究还处于，蹒跚学步的阶段，尽管他的成长速度，远超同龄人。
他不小心磕到了一块凸起的地砖，不由自主地快走，结果「扑街」。
纸风车被他甩向前方，额头和手掌也擦破点皮，他疼得一脸委屈，但没哇哇大哭。
这个坚强的孩子没过几秒便离地爬起，爬到一半时，突地愣住。
他好奇地注视着手边的街面，沙石正不安地向后蠕动。
他的听力尚未开化，但隐约感到有事要发生，于是本能地呼唤：
“麻麻…？”
正在家门口织毛衣的妇女，竖耳一听，放下针线，走至街上，将他抱起。
也在这时，凉风吹过，滚动的纸风车横穿街道，妇女不经意地转头，只见大路尽头，一队人马，徐徐现身。
为首的青年雄伟英俊，轻便的甲胄将自身全副武装，骑着一匹血红骏马。
妇女看不清青年的面容，但认得出这匹烈马，顿时明白，来者何人。
如果这是一队土匪，她没法不愁眉苦脸。
但她喜出望外地说：
“‘他’来了…是他来了！”
“风车…”
“不哭不哭，”妇女赶紧拍他背，安慰道，“「仁」将军给我们发「钱」来咯，风车丢了…这不要紧，妈妈等会给你再买一个，好不好？”
即使妇女故作矜持，马队蹄声也不会减弱半分。
街坊们纷纷开门，冒头。
一个较晚开门，来一探究竟的邋遢大汉，刚解决午饭，还未出门，边剔牙边责问：
“出了什么事，这么大吵大闹的？”
没人理他。
但一名早已来到家门口的文青，眯着眼，用力盯了马队一会后，表情舒张，恍然大悟，间接地为他答疑解惑：
“那个带队的人好像是……仁！是仁将军！”
“是么？”一对衣衫不整的情侣闻言，又转头细看几眼，随后异口同声地惊呼，“…喔！”
天下阴云密布，地上却喜庆得像在过年。
现身在家门口的居民越来越多，但没汇集，只是挤在街两边。
这样才能让仁畅行无阻地，经过长街，经过每个人，再派发「钱」。
救济贫民是仁的意思，但不必由他亲自发放。
紧随他的骑兵，每个人都手拎好几只钱袋。
仁带队从迎接他的居民中间，穿过时，骑兵们也开始有条不紊，精确无误地将钱袋递出。
他控制着行军速度，对左右两边的居民，一一点头示礼后，惭愧地低下头，目透内疚地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他边说边环视，一脸真诚，“大家应该都有所耳闻，我…最近一直忙于筹办，‘新兵招募’的事，所以三天前给邻街派发完「骨币」以后，你们第二天本应也能拿到报酬，却延迟到了今天才做，耽误了各位的时间，真的十分抱歉……”
肺腑之言，真情实意。
哪怕人们先前对此，有所抱怨，此时此刻，也无话可说。
更何况人们在心里，都从未责怪过他。
妇女一马当先，毫无保留地，表以信任：“不必顾虑，我们相信您！”
“您可是我们的领袖啊。”文青颔首微笑，崇敬地感慨。
其他人也不谋而合地，接连复议。
没人能拒绝这一大份，赤裸裸的信赖。
“感谢各位的信任。”仁欣慰地弯腰致谢，也随和地再次委托，“也请各位向街坊邻居转告一下新兵招募一事。”
「仁」已经仁至义尽，人们便是有要求，眼下也不是提出的时候。
但孩童难免不像大人一样，知情达理。
“风车…”小男孩吮吸着食指，眼巴巴地说。
妇女连忙拍打他手，气冲冲地责怪。
仁并没有被冒犯感，顺着方向看见，正在前路上，转动着扇叶的折纸后，他摇头笑笑，翻身下马，先靠近，再弯腰捡起，后原路返回，和蔼可亲地递向男孩。
起初，小孩没转过脑筋，也没能理解他的善意，坐在母亲的手臂上，没动静，眨着眼。
直到仁对着风车，轻轻一吹，笑道：“看，它又转起来啦。”
小孩这才接过「玩具」，口齿不清地说：“蟹蟹…羌军…”
仁咧嘴一笑，开始摸索腿甲，同时问：“你应该吃过糖吧？还记得它的味道么？”他掏出「小零食」，翻过手掌，递出，“诺，不要客气。”
妇女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如此美好的氛围，令人沉浸，直到它被打破：
“仁仁仁仁…仁将军！”
文青把手伸得长长的，希望那个男人能注意自己。
“有事么，青年？”
“我我我我…我能现在加入…您的麾下吗？”
“去「军营」找我吧，”仁笑道，“要遵守规则，否则这来之不易的秩序，容易乱套。”
“明白！”文青跺脚站直，深鞠躬说，“我现在去做准备！”
“我相信你是可塑之才。”
仁留下一句好评后，继续带队前行。
文青也慢慢地挺起胸膛，默默地注视他的背影。
只是他的脸上，再无崇拜，只剩冷漠。
他倒退几步，合上门，阻挡住光源和视线后，转过身。
这里是他的「家」，而他并非孤家寡人。
他的哥哥，「勇」，一直坐在门的正、最后方，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偷听着他的一言一语。
天色阴郁，外加房间无光，整个客厅都十分阴沉。
“你不会真想加入他吧，「谋」？”
勇跷着腿，搭着手，严肃地问。
“曾经想过…”谋垂低视线，怯生生地说，“但我更想追随你，勇哥。你去哪，我去哪。”
“但你不是看过挺多书么？”勇冷淡地问，“那你应该心知肚明吧？坚定‘人类阵营’，即使死无全尸，也被歌颂，但投靠‘龙类阵营’，哪怕有丰功伟绩，也生生世世，要被唾弃。”
“但我还知道一句话…”谋忠心地说，“只有赢家才配掌控舆论，并书写历史。”
勇继续盯了他会，顿时一转漠然，喜笑颜开地说：“最爱你啦。”他眼里满是欣赏，“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听话。”
“我只是…在做正确的事，”谋背靠门板，握紧拳，低着头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