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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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拒绝弟弟

在石季婉大红大紫之时,她的父亲石玉舟,则因为挥霍无度,家产将尽。

在卖掉他最后的一部汽车之后,他舍弃了他自小过了几十年的洋房和别墅的生活,搬到一个公寓里去住。

而石本涵则因为身体不好,选择了和姐姐一样的道路,从圣约翰大学辍学了。

从此以后,石本涵再也没有回到学校去读书了。

因为此时的石玉舟,再也没有能力提供他的学费了。

石本涵整日无所事事,感觉非常的空虚苦闷,姐姐一发表作品,他马上会找来看。

有时看完之后,他想找姐姐说一下读后感,但是,十次有九次见不到姐姐。

因为石季婉实在太忙了,每次弟弟去找她,她不是外出就是在忙着写稿。

正当石本涵感到郁闷的时候,他在光华中学读书时的一个老同学,约他和另几个久未见面的同学一起聊聊天。

处于上海“孤岛时期”的他们,心情都很苦闷,聚在一起后,便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关于欧战,关于太平洋战争,关于内战,关于抗日,以及汪伪政权。

他们越聊,越觉得看不到未来,感觉国家和自己的前途渺茫。

不知道是谁,提到了文学和一些经常看的杂志。

那个时候,上海的杂志很多,销路也不错,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

有一位同学就说:“既然别人可以办杂志,我们何不也试试呢?”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

一个同学说,他有办法接洽购买纸张。

另一个同学说,他有亲戚在政府机关工作,他可以通过这个亲戚去和当局打交道。

这个所谓的“当局”,就是指上海的伪市委宣传处,因为不通过这个部门,就拿不到发行执照,杂志也别想出版。

大家三言两语决定了这件事情,然后大家进行了各个分工。

半年之后,办杂志的事情已经有了初步的头绪,有一些作家也愿意向他们供稿。

这时有人提议说,最好能再搞一篇特稿吸引读者的注意,如果创刊号打响了,杂志的销路以后就不用愁了。

“什么样的特稿?”石本涵问道。

那人向他建议道:“你姐姐现在是上海最红的作家,她随便写一篇文章,哪怕只是几百字的短文,也可以为杂志增色不少。”

大家都举双手赞成。

石本涵也觉得很有道理,就一口答应下来,去找姐姐商议。

石季婉正在写稿子,听了弟弟的话,把笔一放,直接就回绝了:“你们办的这种杂志,一点名气也没有。我不能给你们写稿,败坏自己的名誉。”

石本涵愣在那里,掩饰不住的落寞与失望。

石季婉可能觉得这样回绝弟弟有些太唐突,就在桌上找出一张她画的素描递给石本涵说:“这张给你吧,你们可以拿去做插图。”

石季婉从小就在弟弟面前很强势,所以石本涵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用,于是就告辞了。

当石本涵沮丧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时,大家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仅仅是一张插图,那能引起多大的反响啊。

这时候有人提议说:“你们看这样好不好,约不到她的稿子,那就请本涵写一篇关于他姐姐的文章,说不定也能吸引读者的注意。”

大家都说这个主意好。

石本涵不放心地说:“万一我姐姐看了之后不高兴,在报上或者其他杂志上发个声明否认呢?那样的话,到时候就难堪了,对我们的杂志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一个同学说:“这个应该不会吧?一来是你出面写的,你是他弟弟,她怎么能否认?二来稿子的内容并不会损害她的形象,只会增加她的光彩,展现她不同于凡人的性格和成长历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大家也一起鼓励石本涵,石本涵只好答应了。

《我的姐姐石季婉》在杂志的创刊号上登出后,果然引起了不少读者的关注。

石本涵拿了一本去给姐姐看。

石季婉看了之后,并没有生气,石本涵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不过,由于时局不稳,印刷费用上涨,纸张的来源也非常紧张,他们几个青年学生又没钱去打点管理出版发行的汉奸官僚,杂志的发行执照一直没有办下来。

所以,在杂志出版到第二期之后,便宣布停刊了。

石季婉开始写稿赚取稿费之后,两个德国房客中,搬走了一个。

多出了一个房间之后,于是石季婉就搬了进去。

当然,房费是她与姑姑共同分担的。

不过,她们现在已经不吃葱油饼了。

那个每天来洗衣服,同时负责煎葱油饼的老秦妈,也退休不干了。

其实石文珊会做菜,她在英国的时候,还进过专门的烹饪学校。

不过,她担心进过厨房之后,做饭就成了她的职责,所以她一直推脱说自己不会做饭。

由于侄女现在有收入了,两个人的生活也相对宽裕起来,于是她也肯下厨做两样简单的菜了。

而石季婉只会煮饭,不会做菜,所以买菜的任务她就自告奋勇地全包了。

有一次,石本涵去看姐姐,两个人说话的时间长了些,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这时,石文珊板着脸走过来,粗暴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冷冷地对侄子说:

“天已经晚了,这次就不留你吃饭了。你如果想在这里吃饭,一定要事先和我们先讲好,吃多少米的饭,吃哪些菜,我们才能准备好,像今天这样,我们没有准备,就不能留你吃饭。”

石本涵顿时满脸通红,马上尴尬地站起来,匆匆离开了她们的家。

石季婉与姑姑住在一起,两个人之间经常锱铢必较。

她一不小心,打碎了桌面上的一块玻璃,照样赔一块要六百元。

虽然当时她的手头有点紧,但是她知道如果不再装一块的话,姑姑肯定会说她的,所以她还是急忙把木匠找了来。

到阳台上收衣服时,玻璃门怎么也推不开。

她把膝盖往门上一抵,本来想使点劲,谁知“哗啦”一声,一块玻璃粉碎了。

她膝盖上擦破了一点皮,血顺着小腿流下来,直溅到脚面上。

搽上红药水后,红药水顺着血痕也一路的流下去,仿佛吃了大刀王五一刀似的。

石季婉笑着叫姑姑过来看。

石文珊弯下腰去,匆匆看了一眼之后,知道并不严重,于是就关切地问起玻璃来。

石季婉马上醒悟过来,知道事情的本质不在她的伤势如何,而是已经破碎的玻璃问题,她立刻又去配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