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古史学的形成

蛮族王国或帝国的兴起是公元4—10世纪亚欧大陆的政治局势，而与此相应的文化形势则是大一统宗教文化的形成。世界上最主要的三大宗教群体——天主教、东正教和伊斯兰教正式控制了旧大陆的中西部。与古典时期世俗化的多神宗教信仰不同，新的宗教信仰作为一种统一的一神教意识形态，对于历史写作发挥着直接的影响。这一时期的历史学家要么自身就是教会人士，要么就是深受宗教文化熏陶，甚至对宗教问题研究有素的教徒。正是立足于宗教文化，欧亚大陆的史家们在继承古代史学的同时，又另辟蹊径，在中古初期塑造了一种新的史学传统，具有深远的影响。

这里所用的“中古”，是指自约公元500—1700年间的漫长历史时代，从罗马、波斯等古代诸帝国衰落之后，一直到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之前。本章主要讨论中古时期的前半段，或称“中古早期”。中古早期的前300年，是地中海地区的古代政治版图重新调整的大变动时代。先有莱茵河与多瑙河流域的“蛮族”纷纷内迁，后有西罗马帝国政府逐渐消失，蛮族王国纷纷建立。在此期间，东罗马帝国从“以夷制夷”到再征服运动，至查士丁尼时代，重新控制了地中海世界。但是随后萨珊波斯从6世纪初期再次称霸，东罗马帝国被迫收缩。波斯帝国的再次强盛只持续了较短的历史时期，很快就被崛起的伊斯兰阿拉伯帝国所攻灭。阿拉伯帝国的迅猛扩张，却正好说明了地中海世界诸国的羸弱。此时正是墨洛温法兰克王国的衰落期，也是东罗马帝国的图存之日。此后两个多世纪，加洛林罗马帝国、东罗马帝国与阿拉伯帝国三足鼎立。虽然互有攻伐，但基本局势稳定下来，交流开始压倒征服和战争成为交往的主流。自8世纪中叶，在三大帝国中，加洛林帝国、东罗马帝国先后步入文化复兴期，抄书之风盛行；而阿拔斯阿拉伯帝国创造了阿拉伯书写文字，派遣使者前往君士坦丁堡求取希腊文抄本，翻译希腊文、波斯文典籍，也步入文化兴盛期，给后人留下了斐然可观的史学著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