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父子君臣

一对小儿女甜蜜之意即便是隔得老远，也是一览无余。

成大事者，儿女情长从来非是好事。可以过人之智轻而易举便能得偿所愿，为何又要抑制本心？

“今次成全他二人，他日若酿祸事，殿下于我等臣属，必是怨怼。”

目光从不远处已是匆匆离去的许平君面上收回，掖庭令张贺的脸上惋惜之意甚是分明。可身侧的大将军长史丙吉却显然是丝毫不为所动，良久，直到不远处沉重的殿门紧紧关上，他方才开了口，“大将军今日上奏，请以鲁国史氏嫡长孙史高为侍中。”

“大王之心，朝堂上下，除却大将军，大抵是无人更能知晓。”

张贺轻笑出声，“鲁国史氏，本是大家，自先太子祸事始，竟是朝中再无一人。大汉以儒治国，却于大儒之家如此冷待，天下人嘴上未说，心中定也是诟病许久。如今殿下与大将军以鲁国史氏嫡长孙入侍，既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又能安诸位儒生之心，还能让皇曾孙多一重倚靠，于陛下再多几分感激涕零，一举三得，陛下与大将军，当真是，用心良苦。”

“陛下高智，自非寻常人能企及。那起想犯上作乱的小人，覆亡也不过只待时日。还望张兄，谨记！”

“……”

“张贺其人，于陛下并无二心，不过因先帝之失颇多埋怨，至今未解，又因昔年曾受先太子大恩，于皇曾孙处，颇得不平罢了。”

霍府，书房内，

低垂着头的丙吉面上尽是不卑不亢，霍光已是轻笑出声。

这个丙吉，倒是真敢说。

不过，这等敢于直言之辈，比之那包藏祸心者，却是顺眼的多。“长史为张氏直言，是为打消本将军疑虑。可长史当知，如今子孟已自身难保，于张氏即便有疑，也不敢于大王处妄言。”

“大王虽幼却智慧超群，即便一时被瞒过，早晚也会想清楚大将军忠心为国，乃国之良臣而非奸佞。”

双手抱胸行了大礼，丙吉立刻转身离去。

霍光的面上颇多玩味，连带着身后早从隐蔽处而出的爱子霍禹已是在跟前站定，都未曾将目光从丙吉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处挪开。

“父亲，丙吉其人，绝不可全然信赖！”

霍禹的面上颇是阴沉，霍光却是轻笑出声，“连我霍氏嫡亲血脉，都能于母家算计一二，一介外臣有些许私心，又何须介怀？”

“父亲！”

“今夜你与霍山、霍云一道驻守，莫要让外人，打搅为父与大王密谈！”

霍光的面上已多几分严厉，思及那两个总是与自己无甚好脸色的堂侄，霍禹的面上颇多几分忍耐，“是，父亲！”

“昔年卫青大将军曾教养阿云数年，比之长兄去病，阿云于卫氏感情可谓更深厚。世人皆知，若无长兄去病昔年教养，为父也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而长兄去病能得恩宠，归根结底还是源于母家卫氏。如今，长兄早早去世，卫氏全族尽灭，而为父却处处风光，阿云心中有怨，也属正常。”

“可若霍氏一门被卫氏牵连，大汉江山为匈奴所虏，生灵涂炭，岂非更不能告慰伯父在天之灵？”

霍禹面上愤怒之意毕现，霍光的面色却是立刻冷了下来，“阿禹，为父与你说过的话，竟是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