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相似的花

离别是一种痛苦，相见也会是一种痛苦，那魂牵梦萦的人啊，以为早已忘记在心里，可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依旧会忆起那张令人心碎的脸。

那熟悉的味道，让段啸林颤抖起来，一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是你吗？”段啸林颤抖的说道，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魂魄，连转身都失去了勇气。

“你说的是谁？我应该是谁？”身后传来幽幽的话语，十分温柔，十分温暖，仿佛可以融化千年冰雪，万年寒冰，可是，这熟悉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陌生，仿佛之间隔着天涯海角。

“洛雨，你不记得我了吗？”段啸林的心有种窒息的感觉，一种无法言喻的疼痛传来，令人痉挛，艰难的转过身来，看到的是那张熟悉却有陌生的脸。

多少个日夜，不停想念的人啊。这一刻，终于出现在眼前，却感觉依然遥不可及，仿佛一道天堑斩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精致的脸庞，那灵动的双眼，那熟悉的味道，一切都显示着眼前的人就是花洛雨，那个死去的人，如今再次出现在段啸林的身前，仿佛一场梦，滑稽却又真实。

“洛雨是谁？一定是一个漂亮，温柔的女人。”女人开口说道，灵动的双眼中浮现的是真挚，没有丝毫的假意。

“是的，她温柔，也很善良，世间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她。”段啸林说着，只是心早已沉入深渊。

眼前这与花洛雨一模一样的人，难道真的不是花洛雨吗？世间真的会有一朵相似的花绽放吗？

“我和她谁更漂亮？”女人显然有些不服气，开口问道。

“一样漂亮，你们都是世间最美丽的女人。”段啸林说道。心中无比苦涩，更多的还是悲伤，逝去的人终究还是逝去了吗？永远都不可能再见了吗？

再相见时，是那人，却也不是那人，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这还差不多，我叫舞蝶，是世间最漂亮的女人。”女人开口说道，开心旋转着身体，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舞蝶，飞舞的蝴蝶，最美丽的蝴蝶，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没有悲伤，没有黑暗，永远向阳，飞舞在美丽的天空下，飞舞在美丽的花丛中。

舞蝶，段啸林终于相信，舞蝶就只是舞蝶，不是花洛雨，花洛雨已经死去，再也见不到了。

看着舞蝶，段啸林的心无比的疼痛，是一种到窒息的疼痛，深埋在心底的悲伤又再次浮现，以为忘了的痛。原来一直都在心里。

“是的，你是世间最漂亮的女人。”段啸林说道。

“可是，为什么他会狠心的将我抛弃。”舞蝶说道，眼中浮现着的是浓浓的悲伤。

“他一定是世界上最蠢最笨的人。”段啸林说道。

“我也这样认为，我曾经爱他爱到疯狂致死，可是他却那么无情，一次次的将我抛弃。”舞蝶说着，眼中的泪水开始汹涌，泪眼朦胧的看着段啸林，有柔情，有甜蜜，也有憎恨。

段啸林的心更痛了，如针扎，如刀绞，曾经的花洛雨同样是这样，可是，他一次次的伤害了她，自己就是那个最蠢最笨的男人，原来一切说的都是自己。

不敢去看舞蝶，默默地转过身去，看着窗外腐朽的辉煌，心中有的只有疼痛。

他多希望眼前的人就是花洛雨，可是又害怕是花洛雨，矛盾的心里压抑着他，仿佛呼吸都变得困难，用力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将它全部扯落下来。

“你为什么这么痛苦？”舞蝶说道。

段啸林不敢开口。

“从你的身上我感觉到了一种熟悉。”舞蝶继续说道。

段啸林依旧沉默，只是手上的力量更加巨大了，就连手指上的骨节都开始发白，那是一种窒息的惨白，无比的瘆人。

温暖的香闺终究被弥漫上了浓浓的悲伤，这是一种无法逃避的悲伤，已经潜入她们的命运里，镌刻在她们的骨子里，即便深埋在心里，依旧会疼痛，窒息的疼痛，生不如死的疼痛。

花洛雨就是舞蝶，可是，舞蝶不再是花洛雨。

相似的花绽放，再也惊艳不了岁月，也温柔不了岁月，再见之时，徒添的只有无尽的悲伤，若可以，相见不如不见，至少可以留一点思念，留一点希望在心底。

“也许这样最好。”段啸林轻轻的呢喃，一跃身，掠过窗户，消失在斑驳的街道上。

他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个房间里，他害怕，只想着逃避，不管舞蝶是不是花洛雨，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自己已经伤痕累累，再也经不起一点伤痛，只要能见到她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他害怕自己才坚定的心再次动摇，因为他活着就只为了给徐青青报仇，这也是他最后的执念。

选择一个人，就要放弃一个人，这一刻，他选择了徐青青。

只希望余生再也不要相见，对于两人来说，相忘于江湖，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永乐楼扉糜的灯光下，还没有完全隐去的黑暗中，舞蝶那消瘦的身体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双手无助的抓向段啸林离去的方向，眼中流露的是无助还有凄凉。

段啸林不会知道，他也不敢知道，身着着单薄的衣服，任冷风呼啸，一步步坚定的朝着长安城外走去，孤独，寂寞而又凄凉。

前路漫漫，哪里才是前路，他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他也不知道，一个人，一壶酒，一直走，一直走，一连几天都没有停下，只为寻找李元道的身影。

没有方向，走到哪里就算哪里，浪子，四海为家。

风呜呜的吹拂着，吹不散的黑暗，吹不散的悲伤，李元道还没有现身，天下却终于乱了，西漠之外的匈奴终于暴动，一只只铁骑冲入中原，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席卷了无数座城市。

烧杀抢掠，一条条生命死去，化为一条条冤魂，一座座城市破灭，化为一座座废墟，真正的血流成河，尸骨如山的事情发生了。

战争爆发，每天都有无数的生命死去，化为无数的冤魂在空中嘶吼，挣扎，天空变得阴沉，乌云遮蔽了苍穹，没有阳光，只有黑暗，只有悲凉。

烽烟四起，尸骨恒呈，真正的战场，真正的无情，真正的冷血，这是杀戮，这是一场人间的炼狱，世间变成了地狱。

执棋者之间的博弈完全开始，这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不再局限于江湖，而是以数以千万计的生灵作为了棋子。

李元道展开了自己的阴谋，勾结匈奴，与当今的皇帝展开了真正的较量，曾经的兄弟，已经完全撕破了脸皮，只有不死不休。

曾经长安城的那一夜，李元道与天机老人誓死保护皇帝不被李通杀害，当时李元道那大义凛然，悲天悯人的话语还记忆犹新，可是，如今却早已化为云烟。

多少年的策划，这一刻终于完全呈现出来，那么突然，那么残酷，惨烈的战斗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两军交战之处都是一场炼狱，断壁残垣，尸横遍野，浓郁的血腥味十里可闻，怨气冲天，血气冲霄，真正的生灵涂炭。

三十多年的太平，让人们忘记了战争的残酷，悠闲享乐，骄奢淫逸，当战争真正到来之时，他们猝不及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太平盛世下会突然爆发战争，后知后觉，一切都已经晚了，拿起手中的武器，做着最无用的抵抗，央央帝国，竟被匈奴打得节节败退，短短几日，无数座城池已经沦陷，入了匈奴的囊中。

这是李元道的阴谋，也是李元道的手段，无数年的策划，一朝呈现，石破天惊，势如破竹。

人们无能为力，只能唉声叹气，只能抱怨战争无情，只能咒骂李元道的冷血，可是，这能起起什么作用呢？起不了。

李元道不会因为这些放弃这次战争，他的心冷血无情，为了达到阴谋，生灵涂炭又何妨，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执棋者之间的博弈就不会在乎这些，他们眼中只有目的，没有过程，最后受伤的只有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苦百姓。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晚春的时节，本因生机勃勃，充满无限的希望，如今却变得愁云惨淡，到处都是寂寥的景象。

段啸林走过了太多的地方，看到了太多的惨烈，手中的剑沾染上了无数匈奴人的鲜血，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只像一颗石子落入水里，带起的只是一圈涟漪。

城池沦陷，家园破碎，妻离子散，该发生的依旧还在发生，以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做出改变。

这毕竟是战争，不是江湖人之间的仇杀，再厉害的人在战争面前都只是沧海一粟，撼动不了结局。

段啸林再次感受到了浓浓的悲伤，这种悲伤不再局限于爱恨情仇之间，这是一种家国情怀，即便对当今的皇帝存在芥蒂，当真正的战争来临，一切都可以放下。

“李元道，你真的狠得下心这样做吗？”段啸林喃喃自语，对李元道的憎恶已经达到极致，不仅仅是李元道杀了徐青青，也为了这些死在战争中的人。

“李元道，你究竟在哪里？难道只敢做缩头乌龟吗？”段啸林说道，他的心里十分清楚，想要结束这场战争，只有找到李元道，并且杀了李元道，这一切才会结束，可是，想要找到李元道哪有那么简单。

怀着悲伤，怀着决心，段啸林再次上路了，一条只为寻找李元道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