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会的回忆
川上未映子(以下为——):以前也说过,我十九岁时去听了神户举办的您的朗读会。
村上春树(以下为村上):那是一九九五年神户地震后举办的,目的是募捐。是吗,才十九岁啊!
—— 是的。不知为什么,票到手得那么顺利,不可思议。
村上 记得朗读会在两个地方办的。你去的是哪场?
—— 两场都去了。
村上 都去了?厉害厉害!
—— 在元町的会馆和芦屋大学的报告厅举办的吧?两天都去了。当然知道消息那天票已经没有了,通知本身也不那么张扬。当时我正好是书店的店员,负责分发Slip。无意中一看,有朗读会的宣传单。心想这怕是骗人、虚假信息,就打了个电话。结果拿到票了。
那场朗读会让我吃惊的,是您说了声“朗读”就开始朗读《盲柳与睡女》。那个短篇长度有八十页左右吧?(编辑部注:收录于一九八四年版《萤·烧仓房及其他短篇》)
村上 是的是的。那、可是够长的了。后悔来着。
—— 您把八十页全都念了。
村上 累得一塌糊涂!
—— 作为听众的我们,您一出场就人人聚精会神,生怕听漏一句,以致听朗读时全都筋疲力尽,意识渐渐朦胧起来,一人溜走、两人溜走。(笑)这么着,第二天朗读会上您说:“昨天朗读时间太长了,就压缩了一些。”一晚就把那个短篇整个改写一遍。
村上 嗯,太长了,砍掉了二十来页。
—— 一般情况下,另换一篇或其他选择也是有的。但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盲柳与睡女》已是最佳选项,对那个地方的读者来说。想必您是为此花一个晚上改写了这部作品。改写多么不容易这点当时倒是不懂,但不知为什么被深深打动了,身不由己地排在签名队列里。
村上 是排队了。
—— 排了。“本来我并不是求您签名的那类读者……”一边排队一边和这种自我意识抗争来着。想起来了,名字本身您是房间里签好的,只在名字旁边写上日期。
村上 那场朗读会,感觉会场好像比我还要紧张。也是因为偶一为之,我倒是乐在其中……
—— 的确。听的人也实在都太紧张了,光知道紧张,以致有人提问简直提得莫名其妙。当时大家都拼命屏住呼吸,心想:“问的什么呀?也不看看气氛!”(笑)。如今倒是美好的回忆。参加人数也够多的了!
村上 是够多的。前不久在新西兰有个在两千名观众面前表现的机会,门票四十新西兰元(约三千六百日元)。赚这么多钱合适吗?讲话的我也紧张得要命。
—— 两千人!开放性访谈?
村上 呃,是的。倒是没谈什么像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