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儿汤姆·琼斯的历史(上册)(译文名著典藏)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第一章 表明这是怎样一部历史,它像什么,不像什么

尽管我们恰如其分地称这部作品为历史,而不称它为传记,或者目前更为时髦的“生平辩护录”欧洲古代有些传记是以替传记中人物的主张或信仰辩护而写的,如柏拉图的《为苏格拉底而辩护》,十八世纪英国文人写传记或自传常袭用。当时的桂冠诗人克利·希巴(Colley Cibber,1671—1757)的自传就题为《我的生平辩护录》。希巴经常是菲尔丁讽刺的对象。,可是我们在这里宁愿遵循那些以阐述各国兴衰变迁自许的作家所采用的方法,而不去效仿那些连篇累牍、卷帙浩繁的历史家——他们为了保持各卷篇幅的划一,就认为不得不把逐年逐月的琐事统统填到那些平淡无奇、没什么重大史实发生的时期里,从而与在人类历史舞台上演出过无比壮丽场面的著名时期耗用同样多的纸张。

这种历史实际上很像报纸,不管有没有新闻,横竖它总是那么多篇幅。还可以把它比作驿车,不管是放空车还是载满了乘客,它总是在同一段路程上行走。这种历史家大概认为他不得不跟时光亦步亦趋,他就是时光的记录者。不论是世界处于仿佛昏睡般的、像修道院一样死气沉沉的那几个世纪,还是像一位优秀的拉丁诗人拉丁诗人指公元前一世纪的古罗马诗人路克列提乌斯(Titus Lucretius Carus,公元前97?—前54)。以下面这段诗出色地加以描述的灿烂辉煌、生龙活虎的时代,这种历史家都踅着跟他的主人(时光)同样徐缓的步伐。


Ad confligendum venientibus undique pœnis,

Omnia cum belli trepido concussa tumultu

Horrida contremuere sub altis ætheris auris;

In dubioque fuit sub utrorum regna cadendum

Omuibus humanis esset,terraque marique.见路克列提乌斯的长诗《论物性》。


我们原希望给读者以较好的译文,但是力不从心,只好引用克利芝克利芝(Thomas Creech,1659—1701),英国诗人、古典文学翻译家。先生的译文如下:


可怕的迦太基动干戈威胁罗马,

剧烈的恐怖使全球震撼。

哪方将沦亡,哪方将勃兴,

称霸世界,仍在未定之天。


底下我们打算采取相反的一种写法:每逢遇到重大非凡的场面(我们相信这种场面会时常出现的),作者就不惮麻烦,不吝惜笔墨,为读者详详细细地描绘出来。倘若几个年头流逝过去,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大家注意的事情,作者不怕让这部历史出现一段空白,就不去评论什么,而兼程前进去描写重大事件。

老实说,我们应该把这些时期看作时间大彩票的空签。作为这种彩票的记录员,我们要效法某些聪明人,他们经售在市政厅里抽的彩票,不论有多少空签,他们也从来不向公众说东道西;可是倘或有一张中了大彩,就一定在报端大登特登,让天下人都晓得彩票是哪家卖出去的。说真的,通常总有两三家争这张彩票经销者的光荣。我料想这无非是为了让冒险家们相信某某经纪人是财富之神的亲信,甚至还参与其内阁会议。

这样,读者在阅读本书时如果发现某几章很短,某几章又颇长;有的只记载一天的事情,另外的又包含经年累月的事;总之,如果他发现这部历史有时似乎停滞下来,有时又如风驰电掣地疾行,请不要感到奇怪。我不认为有义务在任何批评家的法庭上替自己进行答辩,因为事实上我是一种新的写作领域新的写作领域指“散文喜剧史诗”,详见菲尔丁的早期作品《约瑟夫·安德鲁斯的经历》的序言。作者在本书第五卷第一章中也略有阐述。的开拓者,我可以任意制定这个领域内的法律。我把我的读者看作我的子民,他们必须相信并且服从这些法律。为了让他们能够毫不勉强、心甘情愿地做到这一点,我在此向他们保证,制定这些法律时我首先考虑的是他们的方便和利益。我并不像凭“君权神授论”来进行统治的专制君王那样把他们视为我的奴隶或工具。我所以向读者这样指指点点,诚然也是为了他们的好处。我是生而供他们使用,不是他们生而供我使用的。我也毫不怀疑既然我把他们的利益看作我写作时的重大准绳,他们也会一致维护我的权威,给我以应得或希望得到的一切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