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所遵循的选择原理及其效果
现在,让我们对家养种族是从一个物种还是从几个同属物种产生出来的步骤进行一个简要的考察。一些效果或许可以归因于外界生活条件的直接作用,一些效果可以归因于习性,但是如果有人认为可以用这些作用来对驾车马和赛跑马、灰狗和嗅血猎狗、信鸽和短面翻飞鸽之间的差异进行解释,那么他就太过莽撞了。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家养种族中,最值得一提的特点之一,是它们的适应能力,这种适应能力并不是适应动物或植物的利益,而是适应人的使用或爱好。也许有些有利于人类的变异是偶然发生的,或者说是一步达成的,比如,许多植物学家相信,生有刺钩的恋绒草(这些恋绒草所带的钩是任何机械发明物所无法比拟的)只是野生川续断草的一个变种,而且这种可能的变化只是偶然发生在了一株野生川续断草的幼苗上。转叉狗的起源大概也是这样,我们所知道的安康羊也是这种情况。
奔跑中的野马群
在中国,野马原分布于新疆、甘肃、内蒙古等地,原称蒙古野马或准噶尔野马。野马天性桀骜而剽悍,但不凶猛。它们或行走,或飞驰,或跳跃,不受约束,因此它们比豢养的马更强健、灵敏。目前,尚存的野马为人工圈养或半散放状态下饲养。
但当我们对驾车马和赛跑马、单峰骆驼和双峰骆驼、适用于耕地的绵羊和适用于山地放牧的绵羊等各种毛发的不同用途进行比较时,当我们对各种为人类服务的狗类进行比较时,当我们对在战场上十分固执的斗鸡与其他不好斗的鸡类品种与从来不孵卵的卵用鸡和小而优美的矮脚鸡进行比较时,当我们对农业植物、厨房用植物、果园植物和花卉植物进行比较时,我们会发现它们在不同的季节和不同的目的上都有有益于人类的地方,或者在人类的眼中非常美丽。我认为,我们必须在纯粹的变异之外,更加深入地进行考察。我们无法作出这样的假设,即所有的品种都是突然产生的,而且当我们看到它们时,它们就已经如现在这般完美和有益了。的确,在一些情形下,我们知道这并非是它们的历史。关键是人类的积累选择的力量,自然给予了连续的变异,人类在一定程度上对这些动植物额外地作了一些对人类有益的变异。在这种意义上,人类创造这些有益品种只是为了人类自己。
开花的龟背竹 摄影当代
龟背竹,又称蓬莱蕉、铁丝兰、穿孔喜林芋,天南星科,龟背竹属,原产墨西哥热带雨林,因其株形优美,且有夜间吸收二氧化碳的奇特本领,现已成为著名的盆栽观赏植物。在人工引种栽培的过程中,龟背竹出现了斑叶变种,浓绿色的叶片上带有大面积不规则的白斑,仿佛雪花覆盖,美丽异常。
选择原理的伟大力量是无法想象的。诚然,我们的一些优秀的饲养者,甚至在一生的时间里,对一些牛和绵羊的品种作了巨大的改变。为了能完全领会他们所做的这一切,我们就必须阅读一些与这个问题有关的论文,并实际地去观察那些动物。饲养者会习惯性地说动物的身体构造如同一件可塑性很强的物品,它们几乎可以按照饲养者的意图被随意地塑造。如果篇幅允许,我能从那些极具才能而且有着高度权威的著作中援引出无数有关这种效果的文段。尤亚特可能比任何人都更为了解农学家们的工作,而且他本人也是一位极为优秀的动物鉴定者。对于选择的原理,他曾说:“不仅可以让农学家改变他的家养动物群性状,而且还可以让整个家养动物都发生变化。选择是魔术家的魔杖,通过这根魔杖,农学家可以随心所欲地把生物塑造成任何类型和模式。”在谈到饲养者对羊所做的一切时,萨默维尔勋爵曾说:“他们似乎用粉笔在壁上为羊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形体,然后再赋予了羊生命。”在撒克逊,对于美利奴绵羊,选择原理的重要性已经被人们充分认识到了,这使得人们把选择当做一种行业:把绵羊放在桌子上并且研究它,正如一个鉴赏家鉴定绘画一样。这样的鉴定将在几个月内举行三次,每次都会在绵羊身上标示记号并进行分类,以便在最后能选择出最优良的、可以用于繁殖的品种。
事实上,从给予优质谱系的动物以昂贵的价格这一点上就可以证明英国饲养者所获得的成就。这些优质动物几乎被出口到了世界各地。这种改良绝非是通过将不同品种杂交的一般手段得到的。除了有时在同属且关系密切的亚品种之间进行这种杂交外,所有最优秀的饲养者都强烈反对这种杂交。而且当进行过一次杂交之后,饲养者将进行一次甚至比在普通情况下更不可缺少的严密选择。如果选择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分离出某些非常显著的变种,并使之繁殖,那么很明显,这一原理几乎没有值得注意的价值,但它的重要性就在于使未经训练过的眼睛绝对觉察不出的一些差异——至少在我看来,这些差异我就觉察不出来——在连续的数个世代里,向一个方向累积起来,并产生出极大的效果。在1000个人里也不一定会有一个具有精准的眼力和足够的判断力的人能成为一个杰出的饲养家。如果有人有这样的天赋,并且常年累月地钻研他的课题,同时以不屈不挠的耐性终生从事这一工作,他就能取得成功,而且能作出巨大改进。如果这人缺乏上述这些品质,那么他必定会失败。几乎没有人能真正地相信,就连要成为一个熟练的养鸽人,也必须有天赋的才能和多年实践的经验。
白尾穗苋雷杜德19世纪
白尾穗苋又名千穗谷、繁穗苋,为苋科尾穗苋,原产南美洲。由野生苋培育出优良籽苋种植,据今已有6000多年的栽培历史。常见的白尾穗苋多为绿红两种混生,属于喜温作物。
园艺家们也是遵循这些相同的原理。但相比于动物,植物的变异更是常常具有突发性质。没有人可以假设,经过我们最佳选择后的品种只经历过一次变异,就从原始状态到了现在的状态。在一些情况下,我们有证据可以证明,事实的确如此。有这样一个非常小的证据,即普通醋栗的大小是逐渐增加的。将今天的花与仅仅20年前或30年前所画的花进行对比,我们就可看到花类种植家对许多花作出的惊人改良。一旦一个植物的种族被很好地固定下来以后,种子培育者所做的仅仅是巡视苗床,清除掉那些“恶棍”,而并非是选择那些最好的植株。所谓“恶棍”,是他们对那些脱离固有标准的植株的称呼。事实上,对于动物,也采用了相同的选择方法。几乎没有一个人会粗心到用最劣等的动物去进行繁殖。
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观察植物的选择累积效果,这就是在花园里对属于同一物种的不同变种的花所表现出的多样性进行对比。在菜园中,将植物的叶、荚、块茎或任何其他有价值部分的多样性,与同一变种的花的多样性相比较。在果园中,把同一物种的果实的多样性,与同一物种的其他变种的叶和花的多样性相比较。观察甘蓝的叶子有着多么巨大的差异,而花又是多么的相似;三色堇的花有着多么巨大的差异,而叶又是多么的相似;不同醋栗果实的大小、颜色、形状、多毛性质有着多么巨大的差异,而它们的花所呈现出的差异却又是那么微乎其微。我并非想说,如果某一物种的变种之间,在某一点上存在巨大差异,那么它们在其他的所有点上的差异将全然不在。在经过我的谨慎观察后,我认为这种情形存在的概率几乎不存在。相关变异法则的重要性是绝对不能忽视的,因为它能保证某些变异的产生。但是,按照一般法则,我们绝对不能怀疑有关叶、花、果实的具有细微变异性的连续选择,因为就是这些具有细微变异性的连续选择才产生出了那些在主要的性状上存在差异的种族。
狐猴
狐猴生活在马达加斯加东部的热带雨林或干燥的森林和灌木丛中,以昆虫、果实、芦苇、树叶为食,偶尔也吃小鸟,是拥有回声定位能力的哺乳动物。它们的体形差异很大,外形与鼠、猫、狐和猴都有相似处。单独或以家庭方式结群。
也许有人反对这样的说法,即选择原理被简化成有方法的实践最多只有四分之三个世纪。最近几年,选择确实比以前更受关注,而且关于这个课题的论文也出版了很多。在此,我还要补充一下,在相应的程度上,关于这一课题的研究成果也比以往出得更快而且更重要。但是,如果因此就认为该原理是近代的发现,那么也未免太过于背离事实了。我可以援引许多古代著作中的考证来证明,早在很久之前,人类就已经承认这一原理是非常重要的。在英国历史上的蒙昧野蛮时代,有不少经过精心选择的动物被引入了英国,并且当时的政府就已经制定了防止这些动物被出口的法律。当时的法律明文规定,如果马的体格达不到要求的尺度,那么就要被屠杀,这和园艺家清除植物中的“恶棍”有得一拼。这一条选择原理是我在一部中国古代百科全书(达尔文所查阅的中国古代百科全书是中国著名的农业著作《齐民要术》。——编译者)中所找到的。一些古罗马著作家们也曾发表过清晰的选择规则。从《创世纪》的记载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早在那样久远的时期,人类就已经注意到了家养动物的颜色。现在,一些野蛮人也让他们的狗与野生狗类杂交,以此来改良狗的品种,他们从前也曾这样做过,这一点可以从普林尼的作品中得到证实。南部非洲的野蛮人根据役畜的颜色来让它们进行交配,这样的做法与爱斯基摩人对他们的雪橇犬的做法如出一辙。利文斯通说,那些没有同欧洲人打过交道的非洲内陆黑人非常重视优良的家养品种。虽然这类事实并不能表示真正的选择已在实行,但却表示着在古代,人类就已经密切关注家养动物的繁殖了,而且就连当今文明程度最低的野蛮人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好品质和坏品质的遗传是如此明显,而我们却对动植物的繁殖并不重视,这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