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迷上车:从橙色中央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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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站:身在异国之境

おちゃのみず 御茶之水

〇体验异国风情:东正教教堂、日本拉丁区、古典乐器街、山之上饭店。

〇吃吃喝喝:绿街上的LUNCHEON老字号啤酒屋。

〇悠闲散步去:御茶之水桥、圣桥。

变化的开始

中央线在神田和御茶之水之间的一段,颇有城市过山车的感觉:既有海拔变化又有方向转变。

神田是中央线车站当中下町平民气息最浓厚的地方。位于台地上(山手)的御茶之水恰巧相反:从江户时代到现在一贯是整座城的学问中心。从下町到山手,火车也要爬山的。

中央线轨道在东京站和中野站之间,画着横倒九十度的S字,而御茶之水站正位于顶点。火车一离开神田,铁路就慢慢开始画曲线。列车在爬山的同时转弯儿。车窗外的景色变化,果然特别可观。

御茶之水地名由来的纪念碑。

在拐着弯儿往西的路上,我们先向至此平行走的其他路线挥手告别:东北新干线、山手线等列车,都往正北开走。同时,柠檬色车身的总武线慢车,从东边千叶县方向开过来,开始跟中央线快速并行而走(直到西郊三鹰)。

突然间,两边窗外全是涂成灰色的商业大楼了。这儿就是闻名于世的秋叶原电器一条街。

轨道要急转弯了,列车带乘客爬上山手台地。由高架铁道看,在遥远的下边,神田川的水慢慢向东京湾流去。从前方右边的隧道开出来的是银色车身红色带子的地铁丸之内线。

景色不停地迅速变化。忽而,四周是绿油油的溪谷了。

列车已经到达御茶之水车站。

东京最美丽的一座桥

御茶之水的地名,取自附近曾经有的泉水,滚滚涌出的味道特佳,因用来为德川家康将军泡茶而得到好评。如今在车站西出口对面派出所边有纪念碑。

从繁华的神田闹区,才坐几分钟的车,就到达御茶之水美丽溪谷,感觉犹如奇迹一般。实际上,神田川是十七世纪初(日本江户时代早期),为了防止海边洼地洪水而开凿的运河;这里的景色完全属于人工的。

跟着德川家康从骏河国(现静冈县)来江户的家臣们,土木工程结束后,在神田川南边住下来了,因而这地区至今叫作骏河台。

直到十九世纪末,神田川南北边仍没有桥梁相连接,是山谷挖得太深之故。今天,御茶之水火车站盖在远眺神田川的山崖上,两个出口均位于桥边:东边有圣桥(Hijiribashi),西边则有御茶之水桥(Ochanomizu-bashi)。从神田过来,先看到的是圣桥。讲历史,御茶之水桥的建设倒在先。

御茶之水桥是明治二十四年(一八九一年)完成的。当年算是首都新地标,多数市民特地过来参观过,其中包括如今在五千元纸币上的女作家樋口一叶。据日记,有一晚,她和妹妹吃完了晚饭之后,双双由本乡菊坂(现东京大学附近)的住家散步过来,站在桥上赏了月亮。

至于圣桥,有很多东京人说是全城最美丽的一座桥。一九二七年完成的摩登拱桥名称,由市民推荐而决定,乃取自河北汤岛圣堂和河南尼古拉堂的。前者为孔庙,后者则为东正教教堂。

青春有柠檬的味道

十六岁的我曾站在圣桥上,默默地凝视过下边开的火车;橙色的中央线和柠檬色的总武线,还有银色红带的丸之内线。以深绿色的树叶和褐色混浊的河水为背景,颜色鲜明的列车轰隆隆运行,看起来极像小男孩的玩具。

我脑海里老响着一首叫《柠檬》的时代曲,是创作歌手佐田雅志的。他当年曾发表一系列借用小说标题的曲子。《柠檬》则是由梶井基次郎的著名短篇小说改编的。

圣桥,被称为江户最美丽的一座桥。

主人公抱着忧郁的心情去丸善洋书店,一手抓着一颗很像手榴弹的柠檬。他患有肺病,好久没到大学上课。丸善是学问和高级艺术的象征,他曾憧憬不已也经常光顾。现在却精神上受刺激,烦恼至极。忽然间,主人公想起个恶作剧来。他用图画集筑成小山,把柠檬放在顶上,然后悠悠离开了。

小说背景是京都的丸善。但,御茶之水也有家分店,就在火车轨道南边,两座桥中间。对面更有建筑系学生爱光顾的画材店,叫作柠檬画萃;当年附设茶座,我常跟一批同学一起去讨论书本、戏剧。

时代曲《柠檬》的主人公站在圣桥上,把一颗柠檬用力往下边轨道扔过去。我也恨不得那么做,由于年轻时候的焦虑和烦躁。

青春是人的一生中最伤感的季节。用味觉做比喻便是“酸”了。sentimental。酸的馒头?日本人说,青春有柠檬的味道,酸里带苦。

多年后,我听说侯孝贤影片《咖啡时光》里重复出现这个地点。不知侯导晓不晓得《柠檬》?

汤岛圣堂:著名的文教区

御茶之水是东京最有名的文教地区,附近有好几所大学,其历史可追溯到江户初期。

一六三〇年,德川幕府于神田川北边昌平坡开设了官方学问所和孔庙,称为汤岛圣堂。昌平坡的地名取自孔子的故乡山东曲阜。

明治维新后,学问所改组为师范学校。传授近代知识的新型学校陆续在附近开办,其中包括东京大学的前身开成学校、国立东京高等商业学校(现一桥大学)、东京外国语学校(现东京外国语大学)、私立明治、中央、日本、法政、专修各法律学校(后来均发展为著名综合大学)等等。

梶井基次郎所写的《柠檬》。

柠檬画萃:千代田区神田骏河台二丁目六番十二号柠檬大楼。

江户末期的一八五一年幕府成立的西方学问研究所“蕃书调所”本来位于九段下;当年求先进学问的读书人纷纷从各地而来。骏河台下建立了多所西式学校以后,两地中间的神田神保町地区逐渐形成了全国最大的书店街。

今天,御茶之水火车站北边的幕府学问所旧址有了东京医科牙科大学,隔壁有以眼科著名的顺天堂大学。这附近的高等学府真不少。沿着中央线轨道往秋叶原的昌平坡上,仍旧有孔庙汤岛圣堂。如今作民间文化设施,还传授四书等中国古籍。老树繁茂的院落很安静舒适,乃散步休憩的好去处,白天对外开放,参观免费。

孔庙汤岛圣堂:文京区汤岛一丁目四番二十五号。

东正教教堂:间谍的情报基地

从御茶之水火车站圣桥口出来,右边看到半球形淡绿色屋顶很夺目的尼古拉堂(Nikorai-do),正式名称为东京复活大圣堂,建造于和御茶之水桥相同的一八九一年。尼古拉堂是日本最大的拜占庭式建筑,也是政府指定的重要文化财产当中最古老的石头建筑。

一八六一年,东正教会尼古拉大神甫从俄罗斯被派到北海道函馆总领事馆,后来在日本各地开展了传教活动。最后,他以东京骏河台的拜占庭式大圣堂为根据地。

俄国人奠基的基督教会,在一百多年的历史中,曾受到过迫害。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几乎所有西方人都被怀疑是特务。

谁料到,二十世纪后半冷战末期,苏联间谍案被揭发,俄国特务和日本合作者交换数据的地方,就在尼古拉堂后边的坡道上。他们大概以为在俄罗斯人常出现的地方工作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结果给无辜的宗教人士添了天大的麻烦。该案件虽然跟教会无关,但也加强了尼古拉堂在东京人心目中的神秘感。

尼古拉堂的圣诞弥撒

有一年圣诞前夕,我一个人去尼古拉堂参加弥撒。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进东正教教堂。白色墙壁和金色装饰,彩色玻璃和暗色宗教绘画都很华丽。

快到午夜的时候,弥撒开始了。穿着长袍的神父中,有日本人也有洋人。参加弥撒的信徒中也是日洋人士参半。

在圆顶下,围绕着祭坛,大家挤挤地站住。神父说教的词儿和信徒们合唱的歌儿,在昏黑的圆形教堂内多次反射。很快,整个地方都充满了回声和回响。虽然一点也听不清楚,但是宗教感觉特别强烈。

忽然间,我的头部感到剧痛。似乎某种力量从圆顶直降,使劲压着我头顶。好比是受了紧箍咒的孙悟空一般,我当场就抱着脑袋蹲下来了。看到墙边有简便的椅子,好不容易走过去,终于要坐下来的时候,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小伙子一手扶住女朋友从另一边来,命令我说:“有人不舒服呢,你让座吧!”

神秘的东正教教堂——尼古拉堂。

他们俩像是来凑热闹的游客,而并非信徒。看一看,那女孩跟我一样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不堪的样子,显然也受了紧箍咒。在圣诞前夕的东正教教堂内,跟别人互抢座位也不是滋味儿,我果断站起来,一个人走出去了。

到了外面,我的头疼一下子就消失了。天空高处看见了特别明亮的圆月。被月光照着,尼古拉堂的圆顶显得奇迹一般的美丽。月光透过彩色玻璃射进教堂内去。

《航至拜占庭》,我哼唧着爱尔兰诗人叶芝的诗,一个人往午夜的御茶之水车站走过去。

日本拉丁区:革命、学运

拉丁区是巴黎塞纳河左岸的大学区,世界性学运爆发的一九六〇年代末,曾成为左派学生的解放区。而御茶之水车站附近,当年俗称“日本拉丁区”。

自己没出生以前的事情,纯粹是历史,或者说是故事也好,似乎不大存在信不信的问题。自己出生以后的事情则不同,有时反而怎么也不能相信。

一九六八年,我是新宿区立淀桥第四小学的一年级儿童,从大人嘴里常听到大学生闹革命斗争,连德文单词gewalt(暴力)都很耳熟了。当时,御茶之水车站附近所谓“日本拉丁区”是重要战地之一;东京大学、日本大学、明治大学、中央大学等的学运分子和警察机动队之间,几次发生了激烈武斗。派出所给放了火,学生们投掷燃烧瓶和剥下来的铺路石,警察则用催泪弹反击。

“骏河台上的警察个个都拿着铁盾,坡道下的学生们很多都受伤流血。铺路石没了,那里的路真不好走。但是,我得到神田川对岸上课去的,就匆匆走过去了。”一个年长的朋友对我说。我摇头表示不可理解。激进派学生正在闹武力革命的时候,逍遥派同学却好比看到了车祸一般,完全以“与我无关”的态度走开,怎么会?

比我大八岁,那年中学二年级的作家森檀在一篇文章里回想一九六八年的情景写道:“我到御茶之水的基督教女青年会游泳,回来的路上,空气弥漫着催泪瓦斯。我眼睛本来就因为游泳池中的氯气发红,眼泪催出来以后,更无法收拾了。母亲告诉我,那边危险了,最好绕道而走。”简直是避开灰尘多的建筑工地一般,根本没有紧张的感觉。

看来,当年的学生运动,虽然具有世界性,但是对普通东京市民的影响始终不大。

我上中学,开始出没于御茶之水的时候,学运季节早已过去。只有“日本拉丁区”的名字还偶尔会听到。一九七〇年代的东京年轻人,大家都是逍遥派,一律对政治敬而远之,听到“日本拉丁区”也并不知其所以然,只是觉得洋气好听而已。

就像今天的房地产广告说:“学校集中的御茶之水,文化艺术气氛浓,于是有日本拉丁区的别名……”大错特错!

乐器街

御茶之水有乐器店一条街。骏河台坡的十几家乐器店中,最有名的是一九三七年创业的下仓乐器。马路两边有总店和二手店,以及小提琴专门店。

中学时候,常听着广播做功课,青年节目的赞助公司中就有“御茶之水下仓乐器”。我当年熟悉的音乐,只有流行歌曲和摇滚乐。弹着吉他唱英文歌曲,在我们心目中是非常酷的行为。受哥哥的影响,我弹过吉他和贝斯,还做过乐队鼓手。那些乐器是在哪里买的呢?已经记不清了。但大概不是在下仓乐器。“御茶之水下仓乐器”是著名老店,我们在广播上听到名字就非常憧憬,也被吓坏,不敢亲自进去的……

我专门听英美流行歌曲和摇滚乐,因为哥哥告诉我:“The Beetles是全世界最伟大的音乐家。”至于古典音乐,他则用“臭!”的一句否定掉了。

在日本,西方古典音乐很有阶级性。唯有资产阶级买得起钢琴、音乐会门票,能接触到巴赫、贝多芬的。我家属于劳动阶级:姥姥弹着三弦唱日本民歌,父母跟着爵士乐跳交际舞,我们则搞摇滚乐,始终跟古典音乐沾不上边。

就是因为沾不上边,我才心中更加向往古典音乐的。高中班里有个男同学是音乐老师的儿子,从小练钢琴。他外貌、为人都没什么特别,然而每次看到他双手的细细指头,我都想象人家演奏古典曲目的场面,心脏直噗通噗通地跳起来。

多年后,我结婚的对象喜欢古典音乐。他会弹钢琴、吉他、二胡等多种乐器,其中最令我陶醉的非小提琴莫属。

听说,小提琴的形状是模仿着女人身体而做的。也许是那个缘故,男人拉小提琴,给人的印象极其浪漫、性感。我虽然对古典音乐的造诣几乎等于零,但也特别喜欢坐在旁边倾听他练小提琴。

有一年,他小提琴的盒子用坏,要去买新的了。我陪他坐中央线,在御茶之水站下车。骏河台坡两边的乐器店,仍旧以弦乐器为主。马路右边的近江兄弟社大楼二层,有下仓小提琴社。我连卖吉他的总店都不敢进去,何况是小提琴专门店,不由得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哎呀!整个铺子内,全是女人身体形状的小提琴,像琥珀一般地发亮着,实在美丽极了,犹如西洋王宫。他告诉我,在庆应大学交响乐团拉小提琴的时候,经常跟伙伴们一起来买弦儿、松香等。

当他选购盒子的时候,有位小姐在隔音室试拉着乐器。我逛逛店内,看价目标签,叹口气。这里的东西都很贵很贵,光是小提琴盒子的价钱,就买得起一把还不错的吉他。那小姐在拉的乐器是欧洲的百年古董,价钱几乎是天文数字,轻松超出普通上班族的年薪。

著名老乐器行——下仓乐器。

隔着玻璃看她侧影,我心里重新充满对古典音乐的向往。同时,我也想起了小时候常尝到的阶级悲哀。

山之上饭店:文化流派的山间旅店

白天在御茶之水骏河台坡走来走去的,很多是明治大学的学生。他们的校歌,开头就唱:“白云飘摇骏河台。”明大是所谓“东京六大学”之一;其他五所则是东京大学、早稻田大学、庆应大学、立教大学和法政大学。

位于骏河台坡边的中央校舍“自由塔(Liberty Tower)”,乃纪念学校创立一百二十周年而盖的。总共二十三层高,简直耸入云霄。十七楼有学生食堂,景色绝佳。

从“自由塔”上面的狭窄坡道走上去,对面就能看到艺术装饰派设计特别壮丽的“山之上饭店(Hill Top Hotel)”,乃日本文人最钟爱的一家旅馆。

三岛由纪夫、远藤周作、山口瞳等好多著名作家都曾经在这里长期居住并从事写作。大厅一角有张书桌,旁边的柜子里,除了各类词典以外,就收藏着在这家饭店出生的多部文学作品。由出版社出钱,关在山之上和式房间写作,曾是一流作家的证明。对书迷来说,更是名副其实的文学圣地了。很多乡下的文学爱好者,希望有一天来到东京,能逗留于山之上。推理小说家森村诚一以《人证》出名之前,曾在接待处工作过,大概也是对山之上的憧憬所致的。

山之上饭店离御茶之水车站走路才四分钟,地点非常方便,环境又很清静。一楼的酒吧、地下二楼的葡萄酒廊,均常有日本出版界人士出入。

从御茶之水火车站往神保町书店街一带,是老字号中餐厅集中的地方。其中,富士见坡的汉阳楼是中国总理周恩来年轻时候常光顾的铺子。

说到周恩来,留法的印象更深刻,但是天津南开中学毕业以后,十九岁的他先来到日本留学,在御茶之水学生区待过两年。他就读的东亚高等预备学校位于现在的神田神保町二丁目二十番地三号,在老人中心旁边的爱全公园内有纪念碑(从神保町红绿灯往水道桥车站,神保町二丁目巴士站往左拐进去的巷子内)。

二十世纪初的东京曾有过中国留学生潮。一九〇五年,清朝废止了科举制度,想要吸收先进学问的年轻人纷纷来到对俄战争胜利后不久的日本。革命运动的重要人物也集中在东京。同一年的旅日华人留学生总数达到了一万。

他们首先到东亚高等预备学校、弘文学院等专门接受华人的学校去补习日语,其中多所位于东京的文教区御茶之水。周围,为学生们服务的中国餐厅也逐渐多起来,其中几家至今经营。当年的中国留学生会馆亦设在骏河台。鲁迅的短篇小说《藤野先生》中有几行描述。

百年历史神保町旧书店街

走下骏河台坡到靖国通,左边是滑雪板店街(卖滑雪板的VICTORIA特有名),右边则是书店街了。虽然这些年,新宿、池袋也开了大型书店,但是东京书虫最看上眼的,还是神保町的三省堂、书泉GRANDE、东京堂等书店。

这里也有闻名于世的旧书店街。在靖国通南边,大约一公里的范围内,一百多家旧书店鳞次栉比,其中不乏美术书、英文书等的专门店,年轻老板新开张的铺子也不少。

神保町旧书店街的历史超过一百年。夏目漱石于一九一五年发表的《心》里,主人公就来这儿溜达溜达,翻翻门外摆的进口书。

我过去最常去的是铃兰通的两家中文书店:内山书店和东方书店,前者是鲁迅在上海常去的书店战后迁至东京的。创办老板内山完造的名字,对鲁迅读者很熟悉。现在,通过网络书店买外国书易如反掌。我的大学年代,却只好到神保町找的。

书店街附近,有特色的食肆很多。小巷里边的SABOURU、LADORIO等咖啡店,老得像古董一般,乃带书去歇脚的好地方。

我选好了书以后去的,则是靖国通北边,通称“绿街(GRUNE ALLEE)”的老字号啤酒屋LUNCHEON,在书泉GRANDE的斜对面,卖浮世绘的东洲斋隔壁,有戴白帽的大肚子厨师像,就是招牌。看着橱窗里的蜡制食品模型,被请上楼梯到二楼。

LUNCHEON创业于一九〇九年,最初没有名字,大家就称呼“骏河台的西餐厅”。后来,常客中的东京艺术大学生提议说:“没有名字很不方便,起名为LUNCHEON如何?”老板不通外文,不知道LUNCHEON是什么意思,还是答应下来,采用为正式店名。

(上)汉阳楼(kanyoro):千代田区神田小川町三丁目十四番地二号。电 话:03-3291-2911。

(下)山之上饭店(Yamanoue Hotel):千代田区神田骏河台一丁目一番地。电话:03-3293-2311。http://www.yamanoue-hotel.co.jp。创始人吉田俊男所经营的山之上饭店被称作“文化人的宾馆”。

这家啤酒屋是小说家吉田健一(首相吉田茂的儿子)生前的至爱。他发明的“牛肉派(Beef Pie)”至今在菜单上(开胃菜部分)。当初是爱吃炖牛肉的吉田,为了边喝啤酒边用手吃,叫厨师特制的。据传说,他在骏河台中央大学教英国文学的日子里,总是先到LUNCHEON坐一会儿,叫杯红茶,把大量白兰地倒进去一口气喝下,之后悠然不迫地上课去了。

今天,中央大学已搬去郊区,调皮的作家也不在了。老字号啤酒屋却仍然健在,为爱逛神保町的文学迷提供午饭的好去处。客人当中,仿佛吉田的老文人也不少。坐在玻璃窗边,喝着生啤酒慢慢翻书,偶尔观察对面书店街上走来走去的人们,感觉差不多是阅读家的乐园。

LUNCHEON:千代田区神田神保町一丁目六番地。电话:03-3233-08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