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演进动力
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是工业文化演进的原动力。每次工业革命，都会带来新的技术和新的管理方式，这些技术和管理方式会给人以新的启迪，并带来思想文化的同步变革。
1.工业制造与自然环境之间的矛盾
从哲学角度来看，人与自然的矛盾是人类社会的根本矛盾。人与自然的矛盾伴随人类生产而产生。随着现代工业社会的发展，人对自然的干预能力大大增强，人与自然的矛盾日益加剧，人们一方面努力保持与自然的和谐，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因为一些生产活动而对自然造成一定程度的干预和破坏，气候变暖、土地荒漠化、雾霾等自然被破坏的现象不胜枚举。
在人类历史中，工业社会对自然资源、生态环境的破坏达到了顶峰，使得人类不得不开始竭力保护自己生存的环境，此时，工业文化中增添了绿色、生态的理念，企业不只是产品的生产者，还要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必须在保证不破坏生态环境的基础上，生产出绿色、安全的产品。如很多企业文化，都将绿色环保放在企业宗旨的首位，这些都体现了人与自然的矛盾在工业文化形成与发展过程中的作用。
案例：马斯河谷烟雾事件
工业生产对环境造成危害的事例最早可以追溯到比利时马斯河谷烟雾事件，该事件是世界十大公害事件之一。1930年12月1日至5日，在这短短的五天时间里，有63人死亡，为同期正常死亡人数的10.5倍，另有几千人出现呼吸道疾病症状。后经过调查，该事件产生的原因是在比利时马斯河谷这个狭长的河谷地带，聚集了许多重型工厂，包括炼焦、炼钢、电力、玻璃、炼锌、硫酸、化肥等工厂，还有石灰窑炉。这些工厂生产排放的废气和粉尘在地面上大量积累，无法扩散，气温发生逆转，形成浓厚雾层，且二氧化硫浓度极高。
2.生产活动中人与人之间的矛盾
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矛盾。为了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人类创造出制度文化，即道德伦理、社会规范、社会制度、风俗习惯、典章律法等。人类借助社群与文化行动，构成复杂的人类社会。同样，为了在工业生产活动中建立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减少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工业制度文化由此产生，并在不断地完善和发展。
工业制度文化是维持企业生产正常运行的保障。谷歌作为世界500强中的佼佼者，拥有高端、高效的制度文化和管理体系。“以人为本”是谷歌制度文化的中心思想，在谷歌办公区，员工的位置都安排在靠窗的地方，方便大家欣赏风景和享受阳光。此外，谷歌为员工提供免费而丰盛的三餐，兼顾口味和营养，让他们能有健康的身体。处处为员工考虑，提供舒适的工作环境等可以让他们工作更开心、更投入，减少摩擦，提高效率，这些细节都是企业文化中的关键点。
案例：华为的制度文化
目前，华为技术有限公司是全球第一大通信设备企业。1998年3月，华为出台《华为基本法》，它不仅是中国第一部总结企业战略、价值观和经营管理原则的“宪法”，也是进行各项经营管理工作的纲领性文件，同时是制定各项具体管理制度的依据。《华为基本法》分为宗旨（核心价值观、目标、成长、价值分配）、基本经营政策（经营模式、研发、营销、生产、财务）、基本组织政策（组织方针、组织结构、高层组织）、基本人力资源政策（基本原则、员工权利与义务、考核、管理规范）、基本控制政策（管控方针、质管体系、全面预算、成本控制、流程重整、项目管理、审计、事业部、危机管理）、接班人与基本法修改六个主要方面，并采用法律条文的方式编写。其真实意图在于，通过组织发动公司上下学习《华为基本法》，将核心价值观灌输到新一代管理者头脑中，以确保优秀DNA能一代代地传承下去。《华为基本法》最具特色和活力的部分在于尊重人才，而不迁就人才。
3.社会发展与文化需求之间的矛盾
人与文化的矛盾是当代社会发展的主题。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矛盾逐渐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矛盾转移到人与文化的矛盾上来，这种转移实际上体现了人自我意识的转变。从主观角度来讲，人与文化之间矛盾的产生体现了人们自我意识的提高，体现了一种征服世界与控制自我的协调，体现了一种从人们怎样看待外部世界到人们怎样看待自己的变化。
文化是人类自身活动的成果，是人的本质对象化的成果，是人类自我否定的过程和表现，是人追求自我发展的动力，它弥补了人类存在的非理想性。人类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创造了文化，而人的发展在不同时期对文化有着不同的需求，当文化不能满足社会发展时，就造成了社会发展与文化需求之间的矛盾，即人类的自我矛盾。这种矛盾的产生会同时使社会矛盾加剧，直至产生与之相适应的文化推动社会前进。工业文化是人类社会发展到工业文明时代的必然产物和基本需求，这种需求推动着工业文化的发展。
4.科技进步与思想观念的矛盾
当今时代，工业文化不仅自身在蓬勃发展，而且对人类的生活方式、生产方式和思维方式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历次重大科学发现所引起的技术突破，都引发了生产力的巨大进步和社会的深刻变革。从历史上看，无论西方的文艺复兴运动或资产阶级启蒙运动中兴起的科学理性和科学思想，还是后来发生的三次工业革命浪潮，科学理性和工业技术都成为近代西方社会文化发展的重要源泉。
如果说，以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为基础的现代科学技术把人类的认识能力从肉眼观察所及的物质世界带进了肉眼观察不到的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的宇宙观、时空观、物质观和运动观，那么，正在全球范围迅速发展的互联网、移动通信、量子技术和人工智能，实现了人类文化资源和文化价值的共享，为全球范围的人们更广泛、自由、迅速地交往和沟通提供了前人难以想象的高效和便捷，从而极大地改变了人类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并已成为推动全人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发展的最强大的基本力量。
总之，在工业化过程中，科技进步和生产力的渐进与飞跃造就了文化形态的变革和文化结构的升级。可以说，有几次工业革命，就有几次文化变革；有几次产业结构升级，就有几次思想认识的提升。
5.不同工业文化系统之间的矛盾
当今世界上存在多种文化系统，不同文化系统之间由于物质基础、制度规则和价值观不同，必然存在矛盾，如国家间工业文化的矛盾、地域间工业文化的矛盾，以及不同时代的新旧文化之间的矛盾、工业文化和农业文化的矛盾等。不同工业文化系统之间的矛盾是工业文化发展的重要动力，它不仅能促成工业文化的分化，打破旧的工业文化体系，诞生新的工业文化体系，还能导致工业文化各要素的整合，使不同的工业文化系统在矛盾冲突过程中相互吸收、融合，并逐步趋于一体化。
工业文化兴起于发达国家的工业化时代。从英国工业革命开始，发达国家进入了工业文明时代，工业文化也随之迎来大发展。德国的严谨、美国的创新、英国的规范、日本的敬业是我们熟知的工业文化和精神，这些文化和精神的积累是通过许多代人、上百年的沉淀才形成的。由此可见，各国不同的工业文化系统之间相互碰撞、相互吸收、相互融合，是其发展的动力之一。
案例：空中客车公司的文化融合
空中客车工业集团是欧洲一家飞机制造公司，1970年由德国、法国、西班牙和英国四国联合投资，总部设在法国。空中客车的生产线是从A300型号开始的，但它的合作团队之间就曾经存在文化差异的问题。虽然法国和德国曾合作研制过“协同”军用运输机，但是合作研制空中客车飞机完全是另一回事。因为其投入的赌注很高，所以承受的压力也很大。德国人花了很长时间去适应法国人的工作方式，法国人亦然。德国人发现法国人十分关注烦琐的细节而且刻板，正如汉斯·谢夫勒所说：“如果你去比较德国人和法国人的工作方式，你会发现他们完全不同。法国人做事严格遵循等级制度，经常要受到来自顶层决定的影响。”在法国，有一个人说出做什么，其他人必须遵照执行，没有讨论。谢夫勒说，大家都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消除彼此的成见和偏见。例如，德国人总是认为法国人只喝红酒，而且绝不会把一件事重复两遍。法国人则认为德国人是一群不用脑子的工人，只要你给他们一张纸条，告诉他们需要做什么，他们就会照章执行。德国人还会时不时地出现“无用武之地”的综合征。每个德国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地认为，空中客车飞机项目是法国人在法国进行的一个试验。尽管如此，随着两国成员越来越习惯一起工作，他们都开始认识到他们从事的是一项共同协力进行的项目。德国人不再计较非要争取领导和问题解决者的角色，法国人亦然，这便是不同工业文化融合的结果。
[1]［美］格拉斯.工业史[M].连士升,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