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条 和妻子

庞公[1]未尝入城府，夫妇相敬如宾。刘表[2]候[3]之，庞公释耕于垄上，而妻子耘于前。表为之叹息。

汉鲍宣[4]妻桓氏，字少君。宣常就少君父学。父奇其清苦，以女妻之。装送赀贿甚盛，宣不悦。谓妻曰：“少君生富骄、习美饰，而吾实贫贱不敢当礼。”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德守约故，使贱妾侍执巾栉[5]。既奉承[6]君子，唯命是从。”宣笑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悉归[7]侍御服饰，更著短布裳与宣共挽鹿车[8]归乡里。拜姑礼毕，提瓮出汲，修行妇道，乡邦称之。

【注释】

[1]庞公：即庞德公，字尚长，襄阳人，东汉末年名士。起初躬耕于襄阳岘山之南，拒绝了刘表的礼请，后隐居鹿门山，采药以终。曾称诸葛亮为“卧龙”，庞统为“凤雏”，司马徽为“水镜”，被誉为知人。

[2]刘表：（142—208），字景升，山阳郡高平（今山东微山）人。汉鲁恭王刘余之后，汉末群雄之一。曾任荆州刺史，后进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

[3]候：看望，问候。

[4]鲍宣：（前30—3），字子都，渤海高城（今河北盐山东南）人，西汉大夫，以忠直敢谏闻名。事迹见《汉书·鲍宣传》。

[5]巾栉：毛巾和梳子。泛指盥洗用具。也借指婢妾执管之事。

[6]奉承：犹侍奉。

[7]归：收藏。

[8]鹿车：鹿拉的车，比喻空间狭小的车。此处指小推车。

【译文】

庞德公从不去官府，夫妻之间相敬如宾。荆州刺史刘表亲自看望他，只见其在田埂内犁地，妻子在前面除草。刘表见状，慨然叹息。

西汉鲍宣的妻子桓氏，字少君。鲍宣曾经跟随少君的父亲学习，少君的父亲为他的清贫刻苦而惊奇，因此把女儿嫁给了他。（少君出嫁时）嫁妆陪送得非常丰厚，鲍宣不高兴，就对妻子说：“你生在富贵人家，习惯穿着华美的衣服、佩戴着漂亮的装饰，可是我实在贫穷低贱，不敢担当大礼。”妻子说：“我父亲因为您有修养，品德高尚，信守约定，所以让我服侍您。既然侍奉您，（我）就听从您的命令。”鲍宣笑着说：“（你）能这样，这就是我的愿望了。”于是少君把华丽的服装和饰物全部收藏起来，改穿短布衣裳，和鲍宣一起拉着小推车回到家乡。拜见婆母礼节完毕后，就提着水瓮出去打水，修习为妇之道，乡里的人都称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