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玉佩之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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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私定终身

真正把文天与小寒紧紧拴在一起的,竟是她贴身佩戴的那块鸳鸯玉佩,而让他们彼此跨越心灵的鸿沟,却是文天少爷为她所画的那张《沉思图》。

那天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柔和洒在窗台上。

小寒静坐在窗前,手里拿着那块玉佩,看得出神。

在这个家里,这是唯一只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自记事以来,夫人将玉佩交到她手里,由她自己保管,说当初进府在她身上找到的,可能与她的身世相关联。仔细看这玉佩,做工精细,上面一对鸳鸯雕琢得栩栩如生。

她拿在手中的玉佩在余晖中发出淡淡紫绿,光彩夺目,煞是好看。

晚风轻抚着她额前的刘海,那张柔美的侧脸在光照下显得温婉清纯,如花似玉般,更为迷人。

文天来到她房前看着房门没关,径直走了进去。一眼望去,便被这一景色迷住,顿时呆住了。多么美丽生动的一幅图画!

他忘却了此次前来的目的,将所有的事都抛之脑后,只是暗暗自语:“我要留住这个美好的瞬间,画下来,让这一刻成为永恒!”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正如他静悄悄地来,不忍打断她沉思,破坏这美丽的画面。

回到书房,他迅速找来宣纸与画笔,凭着自己的想象与灵感,小寒的像貌以及她那楚楚动人的神态,早已烙在他脑海中,镌刻成画。

这幅画在他的精心绘制下,可谓是一气呵成,画卷完成之时,已然是深夜。文天望着画像,心里美滋滋的,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他就忙着拿去裱画店为这幅画装裱配框,等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才装裱完成,他拿回后,欣喜地将画悬挂在自己卧房墙上。

越看心里越发地喜欢,当他想起找小寒来看他潜心之作时,听得下人说,小寒不在府上,陪着夫人去了杨府看戏,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杨府在安庆,与李府可算得上是旗鼓相当,两家关系也相当好,李府有钱,杨府有势,生意上更是相互关联照应着。

但在安庆这地方,权势最大的并不是杨府,而是赵府的赵世庭。他曾救过东北王张大帅的性命,因此在当地,谁都要敬他们家三分。

不但生意场上做得风生水起,而且还掌管着雄霸一方的军政大权,可以说,算得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杨府杨文胜的父亲与李志雄的父亲有着八拜之交,两人同朝为官,杨文胜曾是李志雄的部下,李志雄对他关爱有加,以至于后来将长女下嫁于他。

原本文天从小就尊称他为杨叔,两家联姻后,却成了姐夫,一时间改口改不过来。只可惜好景不长,长姐嫁过去未久,郁郁而终,也因此,文天对父亲在儿女婚姻大事上独断专行,颇有微词。

当天,正好杨府请来了戏班子来唱戏,邀请李夫人前去看台子戏,夫人就带着小寒去了。

这一去就是三天两晚,文天耐心地在家等她回来,接连等了几天,也没等来消息。直到第三天,天色将黑,小寒跟随夫人才回府。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文天这才深深体会这话中的含义,听到小寒回来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将她传唤到了自己的卧室。

小寒来到后,当她惊奇地发现房间里的变化之时,她震惊极了。望着墙上自己的画像,表情无比惊讶,转身抬头,望着他,眼睛已经湿润了,水汪汪的,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文天温柔地问:“你看,我画得怎么样?与你像不像?”

“像,很像,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只是,你把我画得太美了,我没有你画的那么美……”她发自内心深处地说着,言语间透着自卑。

“不,画不如你!你比画像还要美上一千百倍,你在我心中比谁都要美!”文天激动地难以控制地说,“小寒,我今天要告诉你,这些话,藏在心里已经很多年了,你现在听好了,我——喜欢你!我爱你!”

她真切地听他发自心底深处的告白,心中荡起无尽的爱的涟漪。

虽然只是一幅画,但她知道,这幅画的难度,能画这般真切,足以证明她在他心中分量,以及对她的爱有多深沉!她眼中噙满了感动的泪水,几欲溢出来。

“可是——我只是你身边的一个丫头啊!我害怕消受不起……”

文天握着她的手,发觉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不要逃避我了,好吗?接受我,好吗?”他热切的询问,像是在求她答应。

“少爷,请你……不要再逼我了,行吗?就算是我能接受你,老爷他坚决不会同意的,他绝不会成全我们!我与你根本没有将来,更没有幸福可言!”她一边说眼泪一边簌簌往下掉。

“爹?他怎会不同意呢?”文天很诧异,似乎小寒知道的事比他还多,而这些自己却不知情。

“如果你娶了我,那赵家小姐怎么办?”小寒问他。

“哪个赵家小姐?跟她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情嘛!”

“你难道不知道赵如诗已经是你未婚妻吗?”

文天大吃一惊,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他很是愤怒地吼叫出声: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呢?没听我爹说过啊!”

“难道老爷从没跟你提过这事?回来这几天里,夫人也没跟你说过吗?”小寒眼神里似乎露出不信的神色,觉得他不够坦诚。

文天一脸惊奇,怪叫道:“怎么?我娘也知道?他们为什么都要瞒着我呢?”

文天实在想不明白,人生中这么重要的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一点都不知情。

小寒抬起头来迎视他的目光,她看到了他眼底的困惑,看到了他眼神中的不满,心中已明白,他是真的不知情,没有欺骗自己,于是开始给他讲述事情的详细经过。

她叹了口气,说道:“老爷常年在外奔波,去年他回过一次家,当时夫人正在病中,我在伺候夫人那会,无意中听到老爷跟夫人谈起你的婚事,夫人说自己身体每况愈下,怕是一年不如一年,希望早点完成你的终身大事。没过多久,老爷便去了赵家去提亲,同时很快得到赵家的回复,同意了这门亲事,且日子都商定好了……”

“什么时候?”文天忍不住打断了。

“就定在今年中秋。”

“今年中秋!”文天惊呼起来,“怎么我在上海,从来没见爹在信中提起过呢?回来这几天也没有听娘给我讲起?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可以瞒着我?”

小寒像是解释地说:“这或许正是因为你去了上海,老爷夫人还没来得及说吧!”

文天听着她的话,沉默不语。他知道,父亲向来做决定,根本就用不着同自己商量,这就是他生在豪门的悲哀,纵观家中,几个姐姐,无一倒外。他望向窗外,深深的吸了口凉气。

“少爷,天色已晚,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也该回房了。希望你以后幸福!”小寒的心中有些不舍,仍然言不由衷地说着,刚转身还未离去,被文天叫住。

“你不要着急走,好吗?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觉得很幸福。”

“少爷,可是我给不了你要的幸福,忘了我吧!老爷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有如再生父母,我不想违背老爷夫人,所以我恳请少爷,放我走吧……”

文天直视着她的脸庞,声音激动地说:“你怎能这般无情,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来?你明知道这么多年,我内心爱的只有你,你却要和我做个了断,叫我放手,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你说这么绝情的话心不痛吗?心里一点都不爱我吗?”

他停顿了一下,抓住她纤细的双肩,紧接着问:“看着我,回答我!”

小寒被逼出泪来,动容地说:“少爷,我的心思你不懂吗?你即将是有妻子的人了,你还要我选择同你一起,真是这样,那就等你成亲之后,你收我做偏房,做你的姨太太吧,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只要老爷夫人不反对……”

“怎么这样说呢?我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谁要你做姨太太了?我又怎会这样委屈你呢?我跟你保证,只要等爹回来,我就挑明我们的关系,我会争取他同意的,请相信我!好吗?”他又接话了,而且说得很坚定!

“好了,我不同你讨论了,天色太晚,别人家会说闲话的,我要走了。”话说完,她转身去开门,想赶紧离开他的房间,她心里知道,越往下说,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使两人感情越陷越深。因为她深知老爷的脾气,不是一个轻易改变决定的人,为了父子间不闹矛盾,她不得不放下自己对少爷的情感,何况李家对她还有多年的养育之恩。

文天已经迅速冲过去,将她一把拦住,一时间,脸色都急白了,问:“你先别急着走,你告诉我,你爱我吗?你在乎过我吗?”

文天急于逼问,就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小寒气呼呼地用力推开他,叫了起来:“你让开!让我走,我才懒得回答你的这些无聊问题!”

“无聊?”文天声音一下子拉得很长,也提高了音量,“原来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算了,你走吧!我不拦你。”

他让开道,背过身去,接着冷冷地说:

“不过,你听清楚,只要你踏出这个房间,从今往后,你是丫头,我是少爷,我再也不会去纠缠你,免得自讨没趣!”

小寒心中大怔,迟疑片刻后,还是伸手去拉栓,把门打开,然后准备迈腿朝门外走去。

文天不由心中大痛,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正好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一把扯进了他的怀抱,紧紧的拥住她弱小的身子,生怕一松手,她就会飞走一般,他低沉而嘶哑的喊:

“不行,我做不到,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我不能没有你!不能失去你!这么多年了,你明白吗?我习惯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我真的爱你,我不想让你成为我身边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的声音似是滴血般。

小寒已在他怀中开始挣扎,碍于颜面,她不敢大声叫嚷,怕招引府里下人,只得低声向他哀求着:“少爷,你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叫人了,你不怕别人知道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吗?”

“如果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可理喻!”

她没辙了,只有徒劳的挣扎,而她那弱小的身体怎能挣脱他的坚实铁臂,眼泪扑扑往下掉,跌落在文天的胸前,嘴里发出低低的哭泣声。

“小寒,不要哭!”

文头发觉怀中的人儿被自己的鲁莽弄哭了,急忙松开了双臂,双手停在她的双肩上,紧紧握住,语气激动地说:

“听我说,小寒,我是认真的!等爹一回来,我去说服他,先退婚,然后再提我们之间的事,相信我,爹会同意的!但是,你却一直不肯答应我的求婚,如果你不同意,我会发疯的!我想要的结果是,你能甘心情愿的答应,但……又害怕你会拒绝我,我已经陷进去,无法自拔了!”

由于激动,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最后郑重地对她说了一句:

“你真的对我很重要,我希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相守到白头,永不分离!”

“少爷,我和你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吧!我真的配不上你,不值得你为我付出。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下去,我和你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也不要做那样的梦!”小寒十分理性,轻声细语叙说着,“其实,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嫁给这个人。总之,不管你娶谁做妻子,我都会在心里爱你一辈子!”

李文天瞪大眼睛看着她,竖着耳朵听她说的话,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感动,又将她抱紧了。

“既然爱我,为何不肯嫁给我呢?你有什么苦衷啊?还是我爹娘给你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幸福,你不去争取呢?傻丫头!这是咱们两个人的幸福啊!我跟你说,如果你放弃我,这绝对不是爱我,而是在害我呀!你知道吗?”

说完,便一把将她抱起,往房间走去。

“少爷,你要做什么?”小寒挣扎着,脚不断踢,急道,“快放我下来!”

“等会你就知道了!”说着,已将她抱到了床边,放下她,让她坐在床沿上,自己又转身去迅速的将门关起,拴好,又将所的窗户也紧闭了起来,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小寒还没弄明白,发觉情况不妙时为时已晚,文天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挡在她面前。

小寒哀求地说:“少爷,天都这么晚了,你放我回去吧!”

文天一声不吭,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不曾移开,身体却慢慢靠近她……

(此处省略一千字)

第二日清晨。

天刚亮,李文天醒了过来,扭头一看,小寒已经不再床上,顿时一惊,一骨碌爬坐起来,睁开朦胧的眼扫视了四周。窗户开着,发现小寒正凝视着画像出神。她已经穿好了衣裳,恬静地坐在那里,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小寒,小寒!”李文天轻唤她的名字。

“哦,少爷!”小寒顿时惊觉少爷在叫她,目光也跟着转移到他身上,又慌忙移开,脸似是羞红了,声者也变得羞涩了,“你醒来了呀……”

李文天拿起床头的衣衫,披在肩头,不紧不慢地穿在身上,说:“清晨天冷,你关上窗吧,小心受凉了!”

“是!”她应着,伸手去关窗。

他不慌不忙中穿好了衣,下了床,走到她面前停住,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脸庞,语音中却是充满歉意地说:“小寒,对不起!请原谅我一时冲动,一时情不自禁,我会为我做的事负责,如果你心中有什么委屈,你发泄出来吧!任凭你骂也好,打我也好,我不会有句怨言的。”

“少爷,你是少爷啊!”小寒提高了声音,想到昨晚蒙受的“委屈”,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起来,“我早上醒来,想了很多很多,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你一时冲动了,想怎样就怎样,你有考虑我们做下人的感受吗?”

“小寒,你不是下人,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下人看待过啊!”文天真切地一再解释道。

“是吗?”她冷冷地反问,“那你怎可以肆意糟践我身体?”

文天感觉自己冲动鲁莽的行为已伤害到她,是自己太过自私,心中有些愧疚。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接连质问道,心中委屈不断扩大,紧跟着泪喷涌而出,哭出声来,“先把我逼进你的房里,再对我做这样的事!你把我当成什么啦?没有羞耻心,没有自爱和尊严的风尘女子吗?你这样侵犯我,陷我入绝境,是要把我逼上绝路吗?”

“我……”文天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心慌意乱起来。

“算了,既然不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啥好说的,一切听天由命吧!”小寒叹息着,眼里泪光闪烁。

李文天显得很无措,深情的目光,紧紧凝视着,他着急凌乱地说:“相信我,小寒,我对你真的是一时情不自禁,昨晚发生的事情,我会负责,从今往后,我会把你当成我的妻子,关心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爱护你一辈子,怜惜你一辈子,甚至用我整个生命来爱你!此生若负此情,我将万劫不复,让我孤独终老!暴死……”最后一句,他已经在向她发誓。

小寒忽地冲上前用手蒙住了他的嘴,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文天。他说得那么诚恳,那么真挚,觉得他所说的每句话、每一个字都出自肺腑,句句都是真心的,不知何时,她才发现自己已被深深感动了。

然后,她抬起下巴,嘴唇轻触着他的唇。他们深深地亲吻着,喘息声交融在一起……

良久,小寒平躺在床上,凝视着贴有窗花的窗格,敞开心扉吐露出暗藏多年的心声,她轻轻地说:

“我不后悔,真的!少爷,我早就想着会有这一天的,我早就想好了,这一生是你的,现在,完完全全属于你的。

从我十一岁起,夫人安排我做你的贴身丫环的第一天,我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你的妻子。但是,我又很害怕!

你说你成天在外,东奔西跑,接触形形色.色的女人,前两年,老爷又安排你去了上海,我就更担心了。都说上海是大都市,是男人们天堂,那里有那么多的漂亮女孩子,怕你跟那些女孩子交往……她们比我更能吸引你,把你的心勾走,怕许许多多意外,尤其是老爷给你攀这门亲事后,我以为从此后彻底失去你了……现在,我不怕了,我已经是你的了。”

“是的,小寒,你是我的,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子。”

她所有的矝持,全部瓦解在文天的柔情里,深深扎进了文天的怀中,哽咽着说:“有你这番话,我此生心满意足,死亦无憾了!”

文天紧拥住她,真有点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番深情的话来,头一回主动吻他,头一回主动投进自己的怀中,一切像是在做梦一般。啊!这种幸福的感觉,真好!

许久许久,她仍心有余悸地问:“如果老爷夫人不答应,你考虑过怎么办么?”

文天心中刚拥有的幸福感,就被突如其来的现实冲刷掉了,他安慰道:“为了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如果爹他真要反对我们在一起,那我大不了,就带着你离开这个家,去外地过我们想要的自由生活,只要往后能够和你朝夕相处,最苦的日子我相信也都是甜蜜的,幸福的!”

小寒的脸上绽放出了美丽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被一个人深爱到骨子里是何等的幸福啊!她情不自禁,冲口而出:

“我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深情了,今生今世,天涯海角,我跟着你,永不分离!”

他将她拥得更紧了,心中欢快的唱着歌,这种与相爱的人相拥在一起的滋味,久久不能忘怀。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很平静。

李文天也不能每天都闲在家里,陪着小寒,毕竟家业庞大,他不可能像别家的公子少爷,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一有时间,他就会去照看一下药铺茶庄粮店的生意,不过这些,对于文天来说,最简单不过,事情处理得有条有理,但也花了不少的时日。

夫人心疼自己的儿子,生怕生意上的事情把他累坏了,总是语重心长的劝说:“天儿,身子要紧,不要太劳累了,休息一阵吧,你不在这些日子阿贵他们也打理的挺好,来,陪娘聊会儿。”

“娘,我不累,再过两天就要忙完了,药铺里缺几种药材,我已经写了单,叫小虎子去买了,近有茶庄的生意太淡了,我想是茶叶的质量出了问题,我派阿东去查了,粮食店的米已经供不应求卖得很快,我又得派人去进货,运点上等的面粉大米来,还有当铺里的那些玉器有许多都过当期了,看样子,它们的主人没打算要赎回去,我得清点一下,价值多少!娘,你看,这么多事情,我不得不打理一下,所以暂时没时间陪您聊天了!”文天向母亲解释道。

夫人听他解释完后,也不再说什么了,能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儿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文天这几日也没有疏远小寒,总是抽出点时间陪着她,讨她欢喜,逗她开心,带她去逛街购物,去郊外踏青,去河边嬉戏……

这些事情夫人虽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上。毕竟一同长大两个人,与其说是主仆,更不如说亲如兄妹,尤其是小寒还不满十八,似乎对男女之间的事情还懵懵懂懂,加上文天回来后,自己已经严加提醒过小寒,所以,她一点也没在意,对他们放之任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李志雄仍没有回来,一切跟往常一样。

这天晚餐时分,小寒没有出房吃饭。

文天差人前去叫她来,紫云告诉他,说是小寒病了,不能出来吃饭。夫人见小寒没来也没多问,而文天一听就开始坐立不安,连吃饭的心思都无法集中了,没吃几口便放了碗,去了小寒的房间。

房间里,小寒坐在床边,依着床头,呆呆的望着帐顶,心中若有所思,连文天来到她跟前都浑然不知。

“你怎么啦?”文天轻声关心地问,“哪儿不舒服?是着凉了吗?”

她这才恍惚地回了回神,似被文天从梦中唤醒,扭转头看着他的脸,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焦灼不安。

“我没事,我什么病都没有!”她摇头回复他。

“那你怎么连晚饭都不去吃呢?他关切地问,声音低柔又充满无限的怜惜,”你不吃饭,会饿坏身子的,你知不知道啊?”

“可是……”她抬头望着他,欲言又止,摇着头说,“我实在是没胃口,吃不下,看着那些饭菜我就忍不住想吐,今天中午就已经有这感觉,只是吃饭时我强行忍着,没让你们看出来。”

“你怎么不早说呢!”文天焦虑的看着她,对她说,“这样下去不行,我得马上请大夫来!”

说着便转身往门外走。

小寒一听他要请大夫,骤然一惊。忙起身赶上去,抓住他的手,急道:“不用!不用!我真的没病,用不着把大夫请来。”

“你到底怎么啦?”文天几乎被她弄糊涂了,不解地问,“已经病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居然还不让我去请大夫,硬说自己没病,我看我一定会被你急死去!”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之这感觉很奇妙!”小寒说,“你说这会不会是你弄出来的病?”

文天抢着说:“这关我的事?我怎么会弄得你得此怪病?”

“不关你的事,那关谁的事呢?我刚刚一直在想,我会不会是不是有了……”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失言了,顿时羞红了脸,不敢看文天。

“你说什么?是怀孕了?这是真的吗?”文天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的确出自小寒之口,足以证实这一切是真的。

小寒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地说:“我想我是怀孕了!”

“你确定吗?你怎么知道自己有了呢?”文天怀疑地问,因为毕竟是头一遭遇上此种事情,何况小寒的年纪轻轻,对怀孕方面的事也不大清楚,所以文天想进一步证实,怕她弄错了。

“女人那事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也看过别人怀孕的样子,大多呕吐,厌食,是干呕,呕不出东西来,而且喜欢吃酸溜溜的东西。”小寒眼睛不好意思看他,背侧对他说,最后告诉文天,“最近两天我也老想吃酸的,连杨梅都可以吃下去了。”

文天开始相信了,自言自语:“岂不是很快我就要当爹了!”

想到这里他就忍禁不住乐起来,兴奋得几乎是手舞足蹈,不能自已!

看着文天开心的样子,小寒也感到快乐和一种满足,但蓦然间,小寒的心情又跌入山谷,各种担心或害怕,又袭上心头,宛如脸上布满了乌云。

“可是,”她颤栗地说,“咱俩还没有成亲,若是让人家知道我未婚先孕的话,叫我今后出去怎么见人啊?”

文天一听,一下子就被感染了,也变得忧郁起来,他踱着步,陷入沉思,半晌,才开口说话:

“小寒,对不起,我真的太自私了,只知道自己的快乐,却没有顾及你的苦与愁,请你原谅我!我说过,我会负责任的,等爹一回来,我就要他尽快给我俩办婚事,如果再过十多天仍没回来,我就去求娘做主,为我们办婚事!”

“若是老爷夫人不答应,不同意我们的婚事,那咱们怎么办?”她不安地问。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想了,”文天转过身来,正对着她说,“这些全部交给我吧,我相信我能说服爹的,他会答应咱们的。小寒,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让你快乐的生活,我一定会做到!”

文天说的话仿佛一股暖流,流入到她的心田,使她对未来充满着无限的希望,心中的顾虑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相信你!“她轻偎在他的怀中。

良久,他推起她,轻轻地问:“你没吃晚饭,现有没有觉得饿呢?想不想吃点东西?”

她摇头,说:“我现在不饿,没有太多胃口,还不想吃!”

“这怎么行?”他够了皱眉头,迫切地说:“你什么都不吃,夜里又长,你会饿坏身体的!”

“那我也不知吃什么呀?”

文天稍稍想了想,接口说:“不如这样,我吩咐紫云去厨房给你炖一碗燕窝粥,好不好?不管你是否吃得下,但多少也要吃一点,行吗?”

“少爷,这使不得啊!”小寒急道,他心里明白,这是老爷和夫人喝的,自己毕竟身份只是个丫头怎能享用这燕窝粥呢?

“为什么?”

“这不太合适吧!”

“小寒,你别说傻话了。”文天说,“你现在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但迟早都会成为这个家的少奶奶,有什么不合适的?”

小寒听了他解释,忙又将自己的意思解释给他听:“但现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若是人家知道,会怎么想?”

文天稍想一下,觉得确有不妥,于是对她说:“好吧!我亲自去厨房,偷偷的给你炖一碗,给你端过来,这可行了吧!”

说完,转身便匆匆离去,消失在门外。

终于等到了父亲回来的那一天。

李志雄一到家,全府上下顿时热闹了起来。

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年约二十来岁,相貌并不十分出众,气质倒不差。这是李夫人特意安排在李志雄身边,侍候他生活起居的。

老爷回来的消息传到文天那里,他兴奋得立即奔向大厅,心情无比激动。

可他接下来面临的却是自己意想不到的,一生中最艰难的日子。

文天在大厅里见到了父亲,两鬓微霜,精神依然抖擞。

大厅中,夫人、吴妈及杜管家早已到了,夫人握着李志雄的手,欢喜洋溢在脸上,乐得合不拢嘴。

文天上前,走到父亲面前停下,关切地问:“爹,您怎么今天才回来呢?什么事耽搁了?再晚几天就端午节了。”

李志雄叹了口气,说:“我也想早点回来嘛,怎会知道这兵荒马乱的,回趟家都不容易……”

文天忍不住插了一句:“爹,这段时间您在忙什么呢?”

“哦,”李志雄找个椅子坐了下来,回道,“前些时候我不是拍电报给你,叫你回来吗?你大姐夫有个朋友是开煤矿的,不想做了,所以跟我提了一下,原本想等你回来,叫上你一同前往,你大姐夫那朋友打来电话,说等不及,于是拉上我就先去了,我就跟他一起接收了,这年头,煤矿这种东西可赚大钱了。”

他停了一下,喝了喝茶又接着说:“这个矿之前的矿主已经开有五六年,本以为会很顺利的接手过来,没想到这才接手几天工夫,矿上就发生了意外,其中的有个矿洞坍塌了,死伤十多个工人,其中有三个是重伤,我们刚接手,没有处理过这种事,只能是连忙派人抢救,将伤员送进了医院治疗,所有的医药费全部负责。

十多天后,受轻伤的工人已经出院,三个重伤员也脱离了危险期。等善后工作做完以后,我以为会平安无事,竟没曾想到这些工人会紧接着闹罢.工,而且还煽动其他工人一起闹,要求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提高工价,不然就不上工,以此威胁我。

开始我认为他们只是赌一时之气,无理取闹,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工人见我不肯答应越闹越凶,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实在无奈,我就通知了警察厅,带走了两个闹得最厉害的关了起来,吓吓他们,但事情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结果适得其反,引起了更多工人的不满,整个煤矿停产要求放人,而我又不同意,结果双方僵持着。

后来实在没办法,不能眼巴巴的看着刚到手的煤矿就停止产煤,实在忍心不下,想到你已经回来,家里还有大事要操办,最后,我还是同意做出让步,将人放了出来并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给他们加发工资,这样才缓解,但这次矿里的损失太大了。所以,以后希望你去管理这家矿,这比我们的祖业来钱来的快多了。”

文天在一旁集中精神听着,他很关心煤矿的事情,因为他知道煤是能源,很多地方都能用得上,市面上稀少,物以稀为贵嘛。

听到事情平息了,欣慰地说:“只要事情平息了就好,钱今后还可以赚回来的!”

“说得好!”李志雄用他发光的眼睛望着文天,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希望,充满激情地说,“这次去上海,在你杜叔那里历练了这么久,今后有你在身边帮忙,咱们李家何愁赚着不到钱呢?”

夫人凑上前,插上了话:“你们爷俩的话说完了没有,我已经吩咐厨房做好了饭,该开饭了,有话上了桌去说吧!”

“好,好,”李志雄一叠连声的应道:“我也饿了,咱们先去吃饭。”

说着,大家纷纷站起身,上席了。

文天这才发现这次父亲回来,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上桌吃饭的女人,而且还紧跟坐在父亲的身边,令他纳闷起来。

席间,这个女人还时不时的给李志雄夹菜斟酒,甚是体贴,也很自然,一点都没有顾忌还有夫人在场。

文天边观察那个女人,又时不时看着母亲,令他费解的是,好像一切都正常,自己的母亲倒不是很关心这事,像是习以为常,丝毫没有违和感。

李志雄想起这两年文天都在上海,忙跟他介绍起来。

“这两年你不在家,都忘了给你介绍。”他眼睛朝着身边的女子看去,“这位是倩蓉姑娘,是你娘去年收留进咱府的,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那女子站起身来,看着文天,嫣然一笑礼貌的跟他打起招呼来:

“想必这位就是文天少爷吧!”

文天颔首,也用微笑作为回应,父亲没做过多解释,都不知作何称呼。

不过从细微处发现,她与父亲的关系非同一般。

果不其然,他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

用完餐后,文天从吴妈口中得知,倩蓉是自己母亲为父亲纳的妾,只不过没有明媒正娶,也没有大肆操办,大家都心里默认的。

文天想不明白,母亲为何会如此大度,直到多年以后才明白母亲的用心。

让他更想不通的是,自己的父亲已年近花甲,居然还会有年轻的女子甘愿不计名份,跟他生活在一起,她就像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