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部局大楼到上海市人民政府大厦:一幢大楼与一座城市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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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设计师特纳与工部局大楼

1910年,工部局董事会决定“任命一个特别委员会,由克莱格、朱满和德格雷先生组成,以充分考虑重建的问题,对万国商团司令部和操练厅提出意见,制订附有费用概算的明确计划,以便有助于董事会对整个问题作出结论性决定”《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17册,第666页。。同年,工部局大楼建设委员会成立,于1913年2月完成最终报告。

在每次会议的出席者中,都有一位建筑师参与,就是工部局工务处的特纳(R. C. Turner),会议记录上显示特纳的职务是首席建筑师助理和工部局大楼建设委员会秘书长。Shanghai Municipal Council Report of The Municipal Buildings Committee(1912年),上海市档案馆档案,档案号:U1-1-169。工部局由于承担上海公共租界道路、码头等公共设施的建造,为此专门设立了工务处,工务处先后有9位负责人。曾在工务处任职的英国建筑师目前已知不少于24位。在工部局的职位体系中,建筑师的职位曾被称为测绘师、工程师等。1909年,工部局工务处在职位设置上首次出现工程助理、建筑助理和测绘助理的划分。1912年,工务处设立建筑股(Architectural Branch),专门负责建筑设计的相关事务。到1920年,工部局工务处首次出现了专职的“建筑师”,特纳是工部局第一位担任建筑师职位的人,他以助理建筑师身份设计工部局大楼。根据历年《上海市行名簿》(The North China Desk Hong List)显示,特纳于1905-1925年间,在工部局工务处工作。据The North China Desk Hong List(1904-1926年)中数据整理而得。

图1-17,1913年报告中特纳的署名

特纳(Turner Robert Charles),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建筑师,英国约克郡人,硕士。英国巴那堡中学毕业。在他在工部局工作的20年里,主要作品有:工部局大楼(1914-1921年),男子公学,汉璧礼男子公学,育才公学,聂中丞华童公学(今上海市市东中学),绝大多数的巡捕房、救火站、医院、诊所、法式运动俱乐部、海防路等。CARROLL LUNT,The China Who's Who 1927(FOREIGN), UNION PRINGTING & SERVICE AGENCY, 1927, p.260.

图1-18,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总办处工程师与工作人员合影

图1-19,特纳设计的工部局西童女子学校

1913年5月14日,工部局董事会在经过讨论后,一致同意委员会(工务委员会)的意见:工务处对拟建的大楼要着手绘制设计图纸。《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18册,第662页。工部局工务处助理建筑师特纳于1913年6月完成了工部局大楼的平面设计,8月份完成主要的立面设计并于9月将其全部提交董事会讨论。董事会研究后认为,由主建筑师携带图纸到伦敦交给英国皇家建筑学院院长审阅,征求意见,并在伦敦绘制面对汉口路和江西路一隅的透视图。Annual Report of The Shanghai Municipal Council《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年报》(1913年),上海市档案馆档案,档案号:U1-1-843。

图1-20,工部局大楼立面设计图

1913年底,工部局收到了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主席的相关意见,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Royal Institute of British Architects,简称RIBA)于1834年以英国建筑师学会的名称成立,1837年取得英皇家学会资格。它的宗旨是:开展学术讨论,提高建筑设计水平,保障建筑师的职业标准。对工部局的设计表示满意,但认为工部局大楼是市政建筑,应用传统的石材作为主要的建筑材料,不宜追求时尚而显得轻浮,布隆菲尔德在他的报告中极力主张“该大楼主立面使用花岗岩。出于这一点,他建议在某些细节上做一些细微的改动。鉴于费用昂贵和花岗岩不能如期交货,因此这么大的高楼使用花岗岩是不可行的”Annual Report of The Shanghai Municipal Council《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年报》(1913年),上海市档案馆档案,档案号:U1-1-843。

1917年10月,特纳申请9个月的全薪假,工部局工务处工程师在答复代理总办的查问时认为:特纳先生目前以半官方的身份访问英国将会使悬而未决的新总办公大楼建筑合同加速达成协议,他还认为,如果特纳先生能有机会视察一下英国公用建筑电气照明和电线安装,并让英国国内专家起草安装电线规格书,这将是大有益处的。因此,将特纳访问英国的假期从通常的6个月的全薪假延长到9个月完全有足够理由。《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20册,第652页。

在工部局大楼启用仪式上,工部局总董致辞,特别提到工部局建筑师特纳:


现在,女士们和先生们,谢谢你们耐心地听我的演讲,最后我决定邀请你们一起举杯,祝贺这些为市政管理继续繁荣作出贡献的绅士们,他们是已故专员戈弗雷先生……工部局建筑师特纳先生,这些先生们认真负责执行了纳税人的指令,在上海建造了一幢杰出的行政办公大楼。Annual Report of The Shanghai Municipal Council《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年报》(1922年),上海市档案馆档案,档案号:U1-1-935。


1925年,工部局建筑师特纳离职。

特纳一生的黄金时期都在上海度过,他于1916年12月16日在上海结婚。据《字林西报》记载:


星期六,一场非常安静的婚礼在大教堂举行,婚礼双方是工部局工务处建筑师特纳和温莎的普尔女士。因为家庭有亲人去世,这场仪式仅是私人性质。The North-China Herald. 1916. p.607.

图1-21,1916年12月16日《字林西报》刊登特纳结婚的消息

根据1940年出版的《字林报行名簿》记载,特纳还是上海合唱团(Shanghai Choral Society)的主要成员。

1950年6月,特纳因病在英国去世。消息传来,《字林西报》对此刊发了讣告,以纪念这位为上海城市建设作出过贡献的建筑师:


消息传来,特纳先生在心脏病发两天后于6月底在英国家中病逝。

“R.C.”或者“鲍勃”,他的密友如此称呼他,是前上海工部局多年的建筑师。工部局决定建造这座屹立于汉口路和江西路交叉口的大楼时,邀请了英国多位卓越的建筑师。特纳询问自己是否可以提交方案并得到许可。方案寄往英国并得到了方案评选专家组的认可。

几年前,他退休回到英国,仍旧思念上海,希望从来没有离开过。

特纳爱好园艺和音乐,尤爱水仙花。他将稀有的水仙品种从荷兰引进,种在自己位于海防路的花园里,并将分枝送给朋友,遍布上海的许多花园、领事馆以及“公司”都应感谢特纳,他的花给很多人带来无限欢乐。

音乐方面,每年冬天,他会定期组织聚会,喜爱四重唱和小曲的朋友会应邀而来。他引进数百首歌曲拷贝,在红色标签(一张张音乐名单,像书一样,看上去像财产标记)上贴上自己的姓名。1942年的上海,就有他的这些版本,大部分都流入日本集中营,成为许多音乐会的支柱。

了解他的人,都十分喜爱他,并沉痛悼念他的逝世。他的墓碑或许可以镌刻这样的墓志铭:“水仙特纳”,因为他正是以此之名被许多人认识并喜爱。然而不会有墓碑,因为没有坟墓。他将遗体捐献给了医院,这是他的遗愿。Obituary Mr.R.C.Turner. 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 1950.11.05.


特纳因设计工部局大楼而名声雀起,他设计的这幢大楼,成为上海重要的历史建筑,见证了上海近代百年的风云激荡与沧桑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