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刺目的血
橘黄灯光充斥着的房间里，粗木制造的床上，睡在外侧的杨亮坐起了身子，手在背后按着，面上露出一些痛苦的神色。
腰疼的毛病跟着他好几年了，中间也没少用偏方，却也没见多大的效。
不同于往日，这一晚上杨亮的腰比以往疼的都厉害。
他其实已经被疼醒了好一会儿了，轻轻了翻了几个身，腰疼没有缓解之后，就坐了起来。
“怎么？腰又疼了？”
被他弄出来的动静以及橘黄的灯光照着，妻子吴红也醒了过来，睁眼看到坐在床头的杨福，满是关切的问道。
“嗯。没事，起床活动一下也就好了。”
发现妻子醒后，杨亮脸上痛苦的神色立刻就消失了，扭头望着妻子笑了笑，不当回事的说着，轻描淡写，就跟之前在父亲的病榻前一样的轻松。
吴红却觉察出了一些丈夫的不对，出声道：“你把药酒拿来，我给你抹抹。”
药酒装在一个大肚长口的玻璃瓶里，里面泡着一条‘土布蛇’，还有几只蝎子和蜈蚣外加一些黑色的草药。
别看这些东西，对于节俭惯了的杨亮来说，价格可不菲，如果不是腰疼的扛不住，他一般是不怎么舍得抹的。
要不是妻子吴红坚持，这瓶药酒杨亮都舍不得泡。
“没事，不用抹，抹上也没什么效。”
杨亮说着，手从腰间挪开，准备拿放在凳子上的衣服。
吴红却直接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下床从柜子上拿来那还剩大半瓶的药酒，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在杨亮肩头推推。
杨亮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顺势趴在了床上。
药酒的清凉和妻子显得粗糙的手从腰间传来，趴在那里的杨亮眉眼里都是笑。
“再睡会儿吧，今天去杨浩他姨家吃席，难得是个空闲。”
趴在床上等到腰间药酒干了，杨亮拉过衣服来穿，见妻子吴红也准备起来，杨福说了一句，然后不由分说的将吴红按进了被窝。
“咔嚓”
细微声响里，灯被杨亮伸手拉灭，房间里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昏暗。
能少亮灯就少亮灯，这是杨亮一直秉承的原则。
昏暗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吴红，看着丈夫有些摸索着向门口走去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扭扭身子，很是舒坦……
杨亮摸索着走出里间来到厅堂，往西面的那间屋子望望，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杨亮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他家占得地方好的话长大后他就不信了，但现在却有些相信了。
让他出现了这么大转变的，就是此时正在西屋沉睡的儿子杨浩。
杨浩上小学的时候学习不怎么好，还留过两级，当年拿着烟找老师说情的事情，杨亮还记得。
村里的不少人家的孩子都是小学上完或者是没有上完，就都不上，杨亮却想着至少也让杨浩上完初中。
毕竟他家就杨浩这一个孩子，小时候吃了很多苦的杨亮，不想让儿子吃太多的苦，学习不好在学校混上三年也成。
哪知小学成绩不怎好的杨浩，到了初中之后，忽然就跟开了窍一般，成绩往上蹭蹭的涨。
考高中的时候，更是考了学校的第七名。
上了高中之后，成绩也没有退步，在学校里一直都能排上名，前天拿到了通知书，是铜山大学的，听说是个很好学校，比郑家二娃子上的师范可是好多了。
这个暑假过完，他们杨家也要出一个大学生了！
慢慢打开房门，走出去之后又轻轻的关上，妻子和儿子都不容易，跟着他没少受罪，他不想将她们吵醒，想要她们多睡一会儿。
走出房间，外面凉凉的天气一下子就将杨亮包围了起来。
双手按着腰慢慢的伸了懒腰，仰头看看剩下几颗零落星星的天空，再看看低矮院墙外面的溪流，疼痛的腰也没能挡住他的好心情。
揉了揉腰，按照以往的习惯杨亮抬步朝着屋子的北头走去。
四间瓦房，西面联通在一起的三间用来居住，最北面的这间用来喂牛。
打开房门，卧在那里反刍的牛也站了起来，自觉的凑到牛槽前，等待着被喂食。
杨亮拿着草筛，来到院子里存放干草的棚子里，装了一草筛打碎的麦秸秆，用昨天晚上睡觉前铡碎的青草掺了倒进牛槽里。
牛开始吃草的时候，杨亮扶着腰拎着料桶来到栅栏门前，打开栅栏门顺着几块石头铺成的台阶，下到了小西边，蹲下身子用凉爽的溪水洗漱，洗漱过后，又用料桶拎了一桶溪水回去，等等了好饮牛。
将这些事情忙完了，天已经亮了许多，杨亮才去上厕所。
厕所是露天的，用土坯垒就，中间的位置挖了一个坑，坑里面放了一个有裂缝的大缸，这是大便用的，旁边还放有两个尿桶，这是小便用的。
解开绳子做的腰带，用手扶着腰杨亮慢慢蹲下。
‘哧哧’的声响里，积攒了一夜的尿释放出来。
目视前方的杨亮不经意的一低头，顿时就是呆住了。
茅缸的前面一片刺眼的红，而这些红色随着他的动作还在不断的增多。
这些血一样的尿液顺着茅缸前面倾斜着放置的一片大瓦，回流到了茅缸里，晕开了一片刺目的红。
杨亮蹲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着这些，面色煞白，好像是身子里所有的血都被尿了出来一样。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阵儿才缓缓的站起身来提起裤子，一手扶在土墙上，回身看着茅缸，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
整个人显得极为没有力气，像是全部的精气神都随着这一泡刺目的尿一起被排出了体内。
本就寂静的清晨变得更加清静，杨亮呆呆的站在茅厕里。
“吱呀~”
主屋的房门被打开，走出了有些睡眼惺忪的杨浩，一路朝着厕所而来。
茅厕里的杨亮听到动静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都变得惊慌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惊慌犹豫之中，看到了放在一旁的粪瓢，赶紧拿来往茅缸里面放，顺带着用力搅拌起来，将那刺目的红色搅开，然后舀起一瓢往粪桶里面装。
“爸，其两天不是刚起起过，怎么又起粪？”
厕所这里传出的浓郁气味和动静，让杨浩屏住了呼吸，然后准备往厕所里面进。
“园子里的茄子缺肥了，我弄点粪浇浇……就先解在外面吧，厕所里这会儿味道太大。”
杨亮扭头看了一眼准备进来的儿子，解释过后将他往外面赶。
这事情几年前的杨浩还干的出来，现在再让他这样做，可就不成了。
“怕啥，这大清早的也没人会从咱家门前过，你妈还在屋里睡着没有起。”
杨亮看了一眼不愿离去的杨浩再一次出声说道，同时又将粪瓢放进茅缸里用力搅拌一下，舀起一勺之后故意扬的高一些倒进粪桶。
茅厕里面的味道顿时就又浓郁了不少，这场面弄的杨浩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不过并没有依言在厕所外面墙根处解，而是一路出了院落大门，踩着门前溪水上架起了一座小小的石板桥去了对面的玉米地里。
杨浩走后，杨亮身子顿时就软了下来。
好一阵儿才挑着两桶粪从茅厕里出来，担着一路往小溪对面的菜园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