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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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冲突骤起

武历十二年,四月十八。

又是一日过去。前天晚上发生的事真仿若一场梦,如果不是茶棚前丢弃的燃尽的火把,何天甚至怀疑两人是在同时做同样的梦。

进山的人变得稀少了,倒是陆陆续续有出山的人经过,也多是江湖豪客打扮。

他们仿佛听到了什么消息,骑马从驿站前的官道奔驰而过,并不停留;偶有打尖歇脚的,也是匆匆喝上几口热茶,往嘴里塞几口干粮就骑马离去。

何天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大概得知,有一样宝物在南山寺出现,见着有份,后出山的人大概是急着去分一杯羹吧。

看来前夜发生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何天心里越发的确定,不卷入其中是一件英明之举。

翌日清晨,已经习惯早起准备开业的何天和来福简单吃了早点,正在收拾碗筷,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进山方向来了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蒙面人,身形中等,等到走近茶棚反而走得缓慢起来。

他不时向四周张望,确定无人尾随,才吁了一口气,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靠近拴马桩的方桌前,抬手招呼何天过去,要了一碗热茶慢饮起来。

蒙面人虽在喝茶,眼睛却不时地瞟向第三棵拴马桩。

斜靠在厨房门前的何天瞥见这一幕,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前两天的晚上皂衣汉子临走的动作。

“难道是他?”

何天内心有些惊讶,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在暗暗留意。

突然,从蒙面人身上掉落几枚铜钱,恰好有一枚滚到了第三棵拴马桩旁边。

蒙面人四下打量一番,才弯腰去捡滚落的铜钱,等挪到拴马桩处,他飞快地扒开地面的浮土,拽出一个有些破烂的鞋垫藏入怀中。

蒙面人刚想起身,远处传来嘿嘿的冷笑声。

“陈啸南,家大业大的你,还舍不得前几日丢掉的破鞋垫?用不用我们送你几副?”

随着笑声,不远处的一棵高树上跳下一胖一瘦两个黄袍和尚。

何天也是吃了一惊,趁着大家注意力不在他这里,挪动脚步闪进厨房里,躲在门后顺着门缝向外瞅着。

来福眯了眯眼睛,轻手轻脚,如何天一般猫腰向外瞅去。

“胖瘦罗汉,你们怎么来了?”站起身的陈啸南有些慌乱,但还是强作镇定。“可是药方已经研究的有了眉目?”

跳下树的二人慢慢的踱步过来,并不理会陈啸南的询问,而是扭头看向路边的一块巨石,喊道:“朋友也出来吧!来见识一下陈侠士的勤俭持家!”

话音未落,自巨石后跳出一个侏儒,尖声回答:“就知道瞒不过两位尊者,我也是看到三位相继离去,过来瞧瞧热闹。你们继续!”

胖罗汉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瘦罗汉回过头对着陈啸南说:“圆慈方丈果然所料不差,你还有隐瞒。不要藏着了,拿出来大家瞅瞅。说不定还有好多人会赶过来,那时就不是我们这般好说话了。”

陈啸南看着合围过来的三人,身形一矮,就想突围而出。

正在这时,地底忽然出现一个绳索套住了他的右脚,并随之绷紧,绳索的另一端握在茶棚西桌端坐的一白衣书生手中。

在场所有人,包括门后的何天都是吃了一惊,大家竟然不知道白衣书生何时坐在这里。

“各位,在下不想独吞,只想分润一二,先拿下他!要活口,说不定还要盘问一番。”白衣书生慢悠悠地说道,话毕,握绳的手一抖,竟将陈啸南拉倒在地。

其他三人互视一眼,急奔过来,出手制住了正在挣扎的陈啸南。

侏儒瞅了一眼白衣书生,低身从陈啸南怀里掏出藏匿的鞋垫,顺势又从头到脚搜了一下,掏出钱袋、鼻烟壶、佩玉等一些物什,一并扔在地上,才举手翻掌示意,慢慢退到一边。

白衣书生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人忌惮,但两方联手之下并非没有一搏之力,是以其他三人站得略靠近些。

“白如玉,东西都在这里,要不你来查看一下?”

白衣书生摆摆手,仍旧慢条斯理的说:“我信得过几位,还请朱兄代为查验,如果对我有用,我会示意的。”

侏儒听后,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走上前逐一验看。很快鼻烟壶和钱袋等都被拨到一边,唯独留下佩玉和破鞋垫里取出的另一条金箔。

“诸位,佩玉有些土腥味,应该是一同挖出来的。金箔和圆慈和尚手里的金箔一致,但是更厚一些。”朱姓侏儒拿起二物放到白如玉桌上,胖瘦罗汉也凑上前去。

白如玉扔下绳索,捏起佩玉瞅了一眼,又展开金箔查看。

金箔展开后长宽各一尺,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字。

白衣书生细瞅了片刻,方抬起头来,看着紧张戒备的三人,促狭一笑:“东西不错,不过不要紧张,道理我懂,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走吧,去南山寺。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才好,何况我对另一张金箔也感兴趣。”

其他三人听了,皆是松了一口气。

“那陈啸南呢?”瘦罗汉忽然出声问道。

四人扭头看了一眼,白如玉哂然一笑:“随便了,反正我不想驮着他。”说罢,径直往远处走出,山脚处隐约能看到四匹马低头吃草。

胖瘦罗汉对视一眼,一挥手各有一道乌光奔向倒卧不能动弹的陈啸南,而后头也不回地追着白如玉而去。

朱姓侏儒嘿嘿一笑,如滚地般跃至厨房前,也不推门,隔着门低笑道:“小兄弟,看了半天热闹,也得出点力。帮忙把他埋了吧,地下的东西就当是酬劳了!”

说完就急匆匆地追向先走的三人,后出发的侏儒没想到轻功了得,竟很快追上众人,一同离去。

看到几人离去,提着菜刀的来福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目睹这一切的何天,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刚才侏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要被灭口,脊背上汗津津的,两腿发软。

他很清楚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毕竟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东西。“以后看来还得再离得远些,小命要紧。”

何天拍拍胸口,战战兢兢地走出厨房,朝着陈啸南走去。

何大富听到嘈杂声,从驿站内走出来,看到何天正迈步走向拴马桩,前方还有一人倒卧着,他有些吃惊,快步走上前询问何天。何天不敢怠慢,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诉三叔。

何大富听完默然不语,良久才郑重地说:“按照那人的吩咐去做,东西你可以拿着,但不要动用,或许以后还会被问起。这事我也要简单记录一下,防备官府查问,虽说咱们这里无人搭理,官府也从不问起。但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蹊跷,还是慎重的好。”

何天点头应允,转身去搬动陈啸南的尸身。尸体前胸和咽喉各插着一把飞刀,伤口还有些发黑。

何天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取下咽喉的飞刀扔到散落的钱袋旁。来福也从厨房里出来,嗻嗻两声,似嘲笑似惋惜,随后帮着何天把尸体搬到茶棚后侧的平板车上,要不然以何天的小体格,断然扛不起一个壮汉。

尸体被拉到屋后的三角山坳里,也只有那里有些背阴的土地。

花费约一个时辰,才树起一个小小的坟包。何天从平板车上取下被劈成两片的一段圆木,插在坟包前,想了想还是在泛黄的木面上画了一个圆圈。

逝者已矣,或许这位大侠也没有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吧。何天默默地想着,而后提着行李包走回驿站。

行李里放着陈啸南的钱袋、鼻烟壶等物件,拔出来的一柄飞刀也一并放着。这些东西他可不敢动用,回到睡觉的小屋,随手放到通铺下。

何天感觉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似乎用力过度,抑或惊吓,一头倒在床铺上,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