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女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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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戊戌时期女权运动的兴盛

第一节 女学会的成立

康有为和梁启超的维新改革活动,除在顶层推动光绪帝变法外,在民间主要是通过学会以团结维新人士,进行社会改革,建学堂启发民智以培养维新人才,办学报造舆论以扩大维新变法的影响。他俩都非常重视学会的作用,如1895年成立的强学会、1898年成立的保国会和各地设立的圣学会、商学会、湘学会、算学会、苏学会等等,各地设立的学会达三十所之多。1896年梁启超在《变法通议》的《论学会》一章,已指出“道莫善于群”,而“群之道,群形质为下,群心智为上”。而群心智有三,“国群曰议院,商群曰公司,士群曰学会”,而前二者,“罔不由学,故学会者,又二者之母也。”梁启超:《变法通议·论学会》,《饮冰室合集》第一册《文集之一》,中华书局,1989年,第31页。在说明学会的重要性外,他又认为设学会的方法,应先设总会,再在各地广设分会,“一省有一省之会,一府有一府之会,一州县有一州县之会,一乡有一乡之会”梁启超:《变法通议·论学会》,《饮冰室合集》第一册《文集之一》,中华书局,1989年,第34页。。康梁在上海设不缠足会,其《试办不缠足会简明章程》第十条就说:“本会总会设于上海,……各省会皆设分会,各州县市集,就入会人多之处,随时设小分会。”梁启超:《试办不缠足会简明章程》,徐辉琪等编:《中国妇女运动历史资料》(1840—1918),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年,第30页。正是试图以上海为总会,将不缠足会推广到各地,成立分会。他们在上海创立中国女学堂也如此,在《上海新设女学堂章程》第二十六条也规定:“举创之始,经费未充,拟先设堂上海,然后再议推广,普及各省府州县。”梁启超:《上海新设女学堂章程》,徐辉琪等编:《中国妇女运动历史资料》(1840—1918),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年,第105页。

正因为康梁对学会的重视,所以当1897年在经元善筹备创办女学堂时,他们即考虑组织女学会。由于女学会成立的时间、组成人员和活动情况的已公开出版的资料十分贫乏,我们只能根据这些少量的资料进行猜测和推论。首先,女学会是什么时候成立的?1897年12月4日,为在张园安恺第召开中西女客大会,经元善在其《中国女学会大会中西女客启》一文中,一开始即说:“谨启者,本学会邀请女客,专为讲求女学,师范西法。”这篇公启最后具名是“中国女学会公启”经元善:《中国女学会大会中西女客启》,《经元善集》,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69页。。但启事在《新闻报》和《申报》登载时,将“女学会”三字一概写成“女学堂”。那么,究竟是女学会还是女学堂?应该以女学会为是,理由是二:一,这篇公启在《经元善集》中称女学会,经元善为公启作者,应不会错;二,《新闻报》、《申报》的编辑,当时并不知道有女学会一事,而女学堂的筹备新闻已多次见报,所以认为是笔误,在公启中将“女学会”三字一律改为“女学堂”。但匆忙之中又漏了一处,公启的前段有“前日接味莼园主人张君手笺,愿以安恺第全座捐免园租,为本会请客”,是“本会”而非“本学堂”,证明经元善原稿写的应是“女学会”,报馆编辑们弄巧成拙。在这篇公启刊登前,12月1日,在内董事召开的桂墅里会议的记载中,尚未见女学会的名称,似乎女学会应该在1897年12月1日至3日之间成立。

那么,女学会究竟由哪些人组成?1928年6月,维新派办的澳门《知新报》刊登了《中国女学会致侯官薛女史绍徽书》,书下具名的是:“愚妹归钜鹿沈瑛、归荣阳魏瑛、归安定李端蕙、归武陵廖元华、归安定刘靓、归彭城蒋兰敛衽。”抄本沈瑛等:《中国女学会致侯官薛女史绍徽书》,《知新报》第59册,光绪二十四年六月初一。沈瑛是女学堂华提调沈和卿,魏瑛是经元善夫人,李端蕙是梁启超夫人,廖元华是汪康年夫人。蒋兰即蒋畹芳,她们都参加过张氏味莼园安恺第女客大会,都是女学堂的内董事,仅刘靓未参加上述女学堂筹备会,而是女学堂的教习。她们既然是代表女学会致书薛绍徽的,自然都是女学会的成员。女学堂既然称“女学会书塾”,则学堂的提调、教习应该都是女学会成员。至于被聘为《女学报》主笔的是否都是女学会的成员,有的可能是,有的可能不是,就很难辨了。不过,如主笔的“南海康文僴”(第二期称“南海康同薇”)和“皖江章畹香”二位,过去即是女学堂内董事,自然是。但女主笔的“诸暨丁素清”是后来成为女学堂教算学和唱歌的丁明玉的字,那么她应该也是。上海潘璇,即主笔潘仰兰,作《上海‹女学报›缘起》论述女学会的作用与女学堂《女学报》的关系,应该也是女学会成员。此外,据梁启超的《康广仁传》:“妻黄谨娱,为中国女学会倡办董事。”梁启超:《康广仁传》,《戊戌变法》(四),神州国光社,1953年,第72页。以及其所著《谭嗣同传》:“妻李闰,为中国女学会创办董事。”梁启超:《谭嗣同传》,《戊戌变法》(四),神州国光社,1953年,第54页。由此看来,这两位女士不仅是女学会参加者,而且是倡办者。

作者有幸五十余年前在江苏泰州旧书店看到薄薄一册《中国女学堂捐款章程》,内印梁启超《倡设女学堂启》《女学堂试办略章》及女学堂捐款人名册三种。后者列捐款人四十二人,惜匆匆之间仅抄下李闰和陈三立之妻俞氏,而未抄黄谨娱。李闰的格式是“赏花翎江苏补用知府浏阳谭嗣同之妻,诰封恭人长沙李闰捐助开办常年经费洋银壹百拾圆”,俞氏的格式是“吏部主事义宁陈三立之妻,诰封恭人山阴俞氏捐助开办经费洋银二百圆”抄本《中国女学堂捐款章程》小册子内女学堂捐款人名册。,黄谨娱据其具体情况,格式应也如此。由此可见,李闰与黄谨娱应是女学堂倡办时的内董事。但梁启超不说她俩为“女学堂”内董事,而说成“女学会”倡办董事,可知女学堂内董事即女学会董事。由于谭嗣同作为江苏候补知府,常居南京,所以李闫没有参加上海女学会书塾的活动,至于黄谨娱,则不得而知了。

中国女学堂捐款人名册,除谭嗣同、康广仁、陈三立外,尚有志锐、文廷式、曾广钧、经元善、薛培华、蒋德钧、狄保贤、文炜,文廷楷、徐恭宏、陈季同、赵元益、张焕伦、吴保初、严攸庆、周廷弼、翁熙孙、沈毓桂、胡琪、何恭寿、王松森、屠成杰、钟天纬、吴熙麟、顾寿乔、张謇、袁梅、汪炳、梁启超、汪康年、麦孟华、何嗣焜、赵冈昌、盛昌颐、张镜濂、施则敬、郑官应、严信厚等这些女学堂创办董事的母、妻、妾、女等的眷属。她们都有资格任中国女学堂的内董事,也有资格任女学会的创办董事,只是她们感不感兴趣和有没有能力而已。由此可知,女学会与女学堂几乎是同时成立的。

在女学会、女学堂、女学报这三个妇女组织中,康梁一派的打算,是以女学会统摄女学堂和女学报,女学会应该是树干,有了女学会,才有女学堂和《女学报》。女学会成员与女学堂内董事、提调和教习在身份上是一致的。戊戌六月下旬《女学报》第二期,登载了《桂墅里中国女学会告白》一文《桂墅里中国女学会告白》,抄本《女学报》,清光绪二十四年,岁次戊戌六月下旬。,说明女学会的地址即女学会书塾所在地,即同在上海南郊桂墅里。女学会在8月30日,即戊戌农历七月仍在活动,估计在后来的八月政变中自动解散了。